为了拉拢更多朝臣,明面上,小太子明衡拼了命的施展才干、展露锋芒。
背地里,那些正摇摆不定的世家贵族、朝廷大臣们,能用金银砸的,虞惊霜几乎都砸过了,把那几十箱从卫瑎那里坑来骗来的嫁妆,几乎都花了个七七八八。
两人吭哧吭哧干了一年多,才勉强有了些资格与二皇子争斗。
眼看着嫁妆就要花完,却正是到了夺嫡最关键的时候,两个皇子的筹码势均力敌。
然而,二皇子背后有李氏作为支撑,明衡孤家俩人,虞惊霜就是再能干,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变出个名门世家给他做依靠,无奈之下,两人把主意打到了宗室一脉上。
老皇帝病重,天家血脉早在多年前“一梦黄粱案”中,就凋零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不是不愿掺和这些,就是老得马上要驾鹤西去,根本靠不住。
可以成为明衡背后拥趸的天潢贵胄——竟然无人可选。
思来想去,虞惊霜想到了早在几年前就背弃婚约、去了南地雪山的明胥。
明胥虽然年纪不大,也并无实权,也多年未在京畿,可到底,他的体内流着和老皇帝一样的血,是个有正经名号的王爷。
那些目前为止仍然旁观夺嫡、冷眼相待的世家贵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跟随名主,何为名主?他们自有一套说辞,归根结底就是皇亲国戚,就是宗室所望。
二皇子赢就赢在他的母妃李家往上数三代,也出过生养皇帝的妃子。
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差一位明面儿上的天潢贵胄支持,那岂不非明胥所属?
只要明胥能够出面,站在小太子明衡这一边。现下老皇帝病入膏肓,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是苟延残喘。
他们这一支,胜算便会大大增加,至少也不怵于和二皇子、李贵妃他们正面对上。
虞惊霜想到这一点,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将这个想法说给明衡听,两人一拍即合,便定下计划由明衡留在京中,与其他皇子斡旋,尽量吊着那些世家贵族,不让他们太早倒戈。
而虞惊霜则偷偷溜出京畿,快马加鞭赶往南地雪山,去见明胥,与他说明利害关系,望他能回京相助。
兹事体大,日夜兼程,跑死两匹马后,虞惊霜终于到了传闻中的南地。
此地位于大梁西南,有绵延万里、数千丈高的雪山。
虽为大梁疆域,然而因地处三朝交界,有兼为江湖武林人士来往之地,故而自古以来,朝廷势力在此并不强势。
南地百姓平日里安居乐业,若有纠纷,则会寻求附近雪山之上剑派做主。
雪山建有一神医谷,正是当年老神医创立,前山习医、后山修剑,然而当老神医死后,门内发生分裂,平息不成,医、剑分家。
医派由老神医之子传承,而剑派则由老神医的一名女弟子接手,当年这两派分家闹出的声势很是浩大,明胥也是因此事,才回到雪山解他小师姐的困境。
虞惊霜提前查明了这些消息,她并不确定明胥和她的小师姐究竟是分属哪一派,于是便打算各自走一趟。
然而她来的正不巧,正值两派弟子下山历练之时,山门紧闭,一般人轻易不得入内。
虞惊霜到了山脚下,才从百姓口中得知这一消息,大吃一惊。
然而她又毫无办法,无奈之下,只好暂居于山脚村落,时不时就到各派山门下转悠,以期尽快能够得以契机,找到明胥。
那日,虞惊霜照例在村落附近打探消息,忽闻不远处有刀戈碰撞之声。
怀着几分好奇,她悄悄走近,只见是一名年岁与她相仿的女子,霜雪素衣、乌发披散,正执一柄银剑,与两名大汉缠斗。
那女子身形矫健、一招一式宛若游龙,然而,两名大汉魁梧有力、又默契十足,找准了女子挥剑轻盈但力气羸弱的特点,专使蛮力,近身挥拳,不多时,女子便渐渐落了下风。
虞惊霜藏在暗处看的清楚分明,因她年少时就显露出比一般人力气大的特点,虞父也曾找来老师傅专门教授她一些拳脚功夫。
虽然这些功夫浅薄,只能勉强有个自保之力,但此种类的武艺相通,她慢慢观察,不多时便看出了那女子的颓势与两名壮汉的弱点。
眼瞅着女子渐渐力气不足,而那两个人眼露淫邪,口中不干不净,更是重拳向她下三路出击。
眼看着阴狠的一招使出,情急之下,虞惊霜捡起身边t石头,猛力向那两人砸去,口中呼喊:
“拉开身姿!用你的长剑,别让他们近身!”
石头被砸出,若是平常人大概起不到什么相助的作用,然而扔出它的是虞惊霜——
她力气本来就大,猛力一挥,生生将其中一名大汉打得身子一僵。
就这么一瞬,也足够那女子反应过来,按着虞惊霜指示向后猛退,剑光几闪,局势便顺势扭转。
三人缠斗加入了一个虞惊霜,虽然她只站在不远处,充当一双耳目,但那女子武艺高强,心思通透,一点就通。
虞惊霜说哪里、她便立时能反应过来,不出几个回合,两名大汉身上便有了不少伤痕。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深觉不妙,也毫不恋战,迅速逃走了。
那女子也不乘胜追击,只是将剑反立在地上,撑着身子不住喘息。
虞惊霜犹豫着走近,打算问问她伤势如何。
只是她没走两步,就见那女子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了她面前。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在眼前,虞惊霜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在树林中救下卫瑎的场景。
得……这下又是一个被她捡到需要救命的人。
她是什么很容易捡人救治的冤大头吗?
……只是万望眼前此人,可千万别像卫瑎那样是条白眼狼。
虞惊霜一边拖着这女子的身躯往客栈走,一边心里嘀咕。
到客栈后,客栈老板一瞧见她抱着的这姑娘面容,顿时大惊道:“这不是裴掌门吗?”
“裴掌门?”虞惊霜纳闷,客栈老板道:
“对呀!就是裴掌门!南地雪山剑派的新任掌门,前不久才平息了门内纷乱,承继了掌门之位的、大名鼎鼎的裴掌门、裴欲雪!”
“……”
这下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虞惊霜心中大喜:若这裴欲雪就是剑派掌门,那她想进剑派寻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然而,等裴欲雪醒来后,虞惊霜才发现自己开心的未免太早了。
这个裴欲雪,醒来后只是道谢,解下腰间小包,倒出一些金银给虞惊霜。
见状,虞惊霜连忙解释自己不为金银而来,只提出想要上剑派寻人。
她还未说出想寻谁,眼前名为裴欲雪的女子面色忽变……不对,也不能说忽变——不恰当。
因为自裴欲雪醒来,她的脸上始终只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像是一尊没有人气儿的白玉菩萨,虞惊霜只能通过她说话的语气和感觉,来猜测她不甚愉悦。
裴欲雪淡淡拒绝:“不行。剑派此刻正在闭门,这是规矩,不可以变。”
虞惊霜说:“那我求求你呢?”
她面色不变:“求我也不可以。”
虞惊霜继续问她:“可是我救了你一命,我以救命之恩求你呢?”
她缠在裴欲雪身边,人家出客栈,她也就跟着。
人家去牵马,她也凑上去牵着自己的马,往裴欲雪那匹通身雪白、不见一丝杂毛的马儿身边挤。
听到她这句“救命之恩”,裴欲雪行走的脚步才停下来,她转头看了虞惊霜一眼,冷冷道:
“即使没有你,我也能够全身而退,无非是打输罢了,你来帮我纯属多此一举。”
丢下这一句话,她大步往前走。
虞惊霜傻眼了,她从未与这样冷硬的像块石头、不识好歹的人相处。
可是……毕竟有求于人。
想了想,虞惊霜一咬牙,还是跟着追了出去。她想的简单:裴欲雪到时候肯定要上山,她跟着,在剑派门前磨蹭也好、威胁也好、总能弄出去声势。
到时候剑派中哪怕只要有一人出现,她就能问明胥是否在里面,请那人给她传个话。
只是,裴欲雪竟然没有向雪山走去,而是径直出了村落,直奔镇子。
虞惊霜追上去,只得到人家一句冷冷的回复:“还不到剑派开山之时,即使我这个掌门,也不能破了规矩,贸然回山。”
天呐!
这是什么剑派?这是什么规矩?怎么一点儿通融人情都没有?!
虞惊霜心里大呼,许是她脸上表情太过哀怨,裴欲雪终于转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感情地问:“你这么执着上剑派是要干什么?”
虞惊霜还不欲暴露自己的身份,便含糊其辞:“为了寻一位故人。”
她问裴欲雪:“有一个叫明胥的,……或者说可能姓不一样,但是总归名为胥,你既是剑派掌门,可否认识?”
裴欲雪上马、拉动缰绳,只朝前走去,却并不搭话。
见她这副模样,虞惊霜叹气,心想估计是没有,或者说……这个冷冰冰的掌门不屑于回答。
也是,剑派名满南地,每年都有不少人想要拜入师门、修习剑道。
裴欲雪日前才承继掌门之位,恐怕门中弟子姓甚名谁、关系如何、她也还没搞清楚吧?
虞惊霜悻悻地想着,只是她还不死心,又追问道:“行,你不记得也就算了……那我换一个问:剑派何时开山门呢?我真的寻这故人有急事。”
裴欲雪不说话,装没听见,根本不想回答。
虞惊霜看她像个雪裹着的石头一般,脾气又犟、又冷、又硬,心中陡然升起一撮小火苗儿来。
她咬着牙想:行,你不说话,我就一直烦你,谅你身上有伤,也不敢策马奔跑颠簸!
她策动马儿,绕着裴欲雪转来转去,不停地问:“剑派何时开山门?剑派何时开山门?剑派何时开山门?”
裴欲雪面上表情渐渐龟裂,她被烦的不行,“唰——”一声,剑出鞘!
“走开!”
她冷冷盯着虞惊霜,恼火地警告:“快走开,否则别怪我让你血溅三尺!”
虞惊霜也是经历过厮杀屠戮的,又怎么会怕她一个小姑娘冷面冷颜的一句威胁?
她毫不在意地笑笑,甚至更凑上前去,吊儿郎当道:“嗯……如果只是因为几句话,裴掌门就要夺你救命恩人的性命,那就来吧!”
裴雨雪盯着她,似乎从没见过如此耍赖之人,那眼神,似乎是想从虞惊霜脸上咬下一块肉来。
然而最后,她还是强压着恼火,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掌门归山时就可开山门。“
虞惊霜接着问:“那你何时归山?”
裴欲雪脸色难看:“我有事在身,何时办完,我何时就回去,大抵十五日……你问完了吗?走开,别挡路!”
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