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目光又落在他小臂的护甲上。
“假若以后,奴家又遭遇到了危险,大人还会再来救我么?”
谢祈安却是一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倒是会得寸进尺。”
*
接下来几日风平浪静,这时常外出的谢大人也留在了府中。
这倒让杜惜晴不太习惯起来,因为他对她好得出奇。
这谢大人闲暇之余,除了画画练武,那些首饰也是一盒一盒的送来,若说先前是挑选布料送去裁缝做,这会儿干脆请了裁缝过来。
吃食更是不用说,每天还会专挑一个时间,让厨子做了新的吃食,让她一个又一个的去试。
那话本子更是直接变成了旁人来演,她来看。
说是这样更有趣也更不伤眼些。
可这般好,着实令杜惜晴有些吃不消。
因为寻常男人这般对她,不是图色,便是她先前讨巧卖乖伺候的好了,赏脸似的回馈了一些给她。
谢大人这般突然的,又无由来的好,倒是令她觉得有些不安。
以她的经验,若是男人忽然对她极好,那定是有更大的图谋在后面。
可要说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杜惜晴想来想去也没找出什么来。
这般想着,杜惜晴便旁敲侧击的问了黄鹂她们,也是没弄清楚其中原因。
最后还是被谢大人叫到了跟前。
“夫人最近很焦躁啊,这又是哪里不满意了?”
杜惜晴思来想去,还是问道。
“大人最近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谢祈安:“为何这样问?”
杜惜晴:“因近来大人待奴家不薄……奴家却未能为大人做些什么,实在心中不安啊。”
“夫人可真是奇怪。”谢祈安笑了起来,“对你好,你竟觉得不安了。”
杜惜晴垂目不语。
“待夫人好,自是因为我想。”
谢祈安道。
“哪有那么多原因。”
杜惜晴抬目,这话要放几年前,她还未逃难的时候,还信上几分。
现在却只觉好笑。
其实这个话题就此掀过最好,可不知怎么的,兴许是最近日子好过了,也兴许是谢大人待她的态度软和了,她竟想多问些问题了。
杜惜晴:“大人待旁人也是如此吗?”
谢祈安:“我是那种好人吗?”
杜惜晴不语。
“看来夫人不懂。”谢祈安说道,“不懂那种见到喜爱的人,便想对她好一些的滋味。”
杜惜晴还真不懂,因为她就没有过喜爱之人,怨恨的人倒是不少。
杜惜晴心知眼下应撩拨几句,反问他,她是不是大人喜爱之人。
可她心中却觉得不太舒服,于是话从嘴里出来就变了。
杜惜晴:“想来大人喜爱之人也是这般对大人吧。”
“自然。”谢祈安想也不想的回道。
杜惜晴更不舒服了。
“看来大人是没过过苦日子。”
“夫人怎知我没有过过?”
谢祈安反问道。
“我与双亲胞姐曾在边疆呆过,那阵子吃的馒头又冷又硬,一张嘴便是满口黄沙,我母亲就将馒头泡在水里,我父便指着那化开的馒头同我们说,这是鸡腿,那是蒸糕……”
明明是苦日子,可他说起来,却是脸上带笑的。
杜惜晴听着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也说不出那是何种滋味。
好日子她是过过的,可那坏日子一来,便是亲生父亲又如何,不照样翻脸不认人。
现在听到他这一家人苦日子也过得不错。
她心中非常的不舒服。
谢祈安目光落在杜惜晴脸上,似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一般。
“夫人……这是生气了?”
杜惜晴扯出笑。
“大人说笑了,奴家怎会生气?”
谢祈安看了她一会儿,笑道。
“看来,夫人你未曾被真正爱过。”
爱?
听到这个字眼,杜惜晴便想笑。
“大人不也怀疑这世间可有真情存在么?”
谢大人却像是被噎住了一般,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杜惜晴猛然回神,立即低头认错。
“奴家一时失言,还望大人见谅。”
谢大人:“夫人聪明是聪明,可坏就坏在若是被戳中了痛处,便会忍不住……”
听到这句,杜惜晴心中不屑,他嘴上说的倒好听。
谢大人:“可仔细一想,我要是被戳中了痛处,也不会比夫人好到哪里去。”
杜惜晴怔住。
“无论夫人信与不信。”谢大人道,“我待人如何,皆是因为我想。”
杜惜晴闭上眼,深吸几口气。
她以往面对前两任丈夫倒是很能忍,可在面对这谢大人时,却时有被刺痛之感。
细细一想,她从前满心怨恨,却从未羡慕嫉妒过谁。
如今一看,她竟是羡慕又嫉妒谢大人的。
*
这谢大人在宅中一呆又是好几日。
宅中的兵卒也日渐增多,眼下更是从兰房出来没走上多远便能见着一两位兵卒。
饶是杜惜晴再迟钝,也能感觉到,怕是要变天了。
这样一来,她干脆连门都不出,整日泡在房里看起了话本子。
黄鹂见她看久了,邀着她做做绣活,不过她绣东西的手艺不如何,也不爱做这些。
黄鹂打趣道:“姑娘倒真不像是个女子。”
杜惜晴偶尔也觉得自己不像,既不爱做这些针线活,更不想嫁人生子,若是可以,她倒更像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好。
杜惜晴将手中的话本子一扔。
“先不做这些,厨房里有没有吃的?”
也不是她饿了,只是整日呆在屋中无聊,跟着黄鹂一同去厨房里偷些吃的便变得格外有意思。
黄鹂:“应该是中午剩的一些糕点?”
“那去逛逛。”杜惜晴从床上爬了起来,抬手。
黄鹂立即上前帮她将衣裳拉齐整,重新系好腰带。
收拾好,两人推开门。
那屋外也是火光点点,那是巡夜的兵卒正提着灯来回巡视。
杜惜晴斜眼瞥了眼隔壁,见着那窗户也是亮着的,想来谢大人也未入睡。
只瞥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转身同黄鹂一道往厨房走去。
这一路夜巡的兵卒见到她们也都一一颔首示意,随后一一避开,就怕是打扰她的兴致一般。
就这样来到了厨房。
厨房看着灯火通明,可房内却是空无一人。
只剩了一罐紫砂罐正置于灶台之上,咕噜咕噜作响。
那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杜惜晴揭开了紫砂罐的盖子,满满一罐的银耳羹。
看到这,杜惜晴便明白这是为了她的玩乐,厨房早有准备。
这一瞬间,她顿感索然无味。
黄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