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可惜了。”
这话听着很是奇怪。
先不说男女大防,便是换了其他女子也不会随意和一陌生男子吃饭饮酒。
虽说可能是他说来调戏的话。
可杜惜晴还是感到了奇怪。
她又忆起之前在兰房里听到的话。
这安王话里话外都是要谢大人同他造反。
虽杜惜晴心知这也许会是她想多了,可她还是有些控制不住。
便一如往常,她隐隐有种机会来了的预感。
这么想着,她让黄鹂带些好酒请那些兵卒吃饭。
杜惜晴报了几个人名。
先前她可不是仅仅看些话本子而已,她还托黄鹂叫这些兵卒跑下腿帮她买些东西进来。
这一来二去的,她便弄清了这附近兵卒的名字。
再加上去花园散步,记下了那几个跟在安王身后兵卒的脸。
这其中还真有好几个熟面孔。
为了避免黄鹂生疑。
杜惜晴还多说了几句。
“毕竟这些兵卒时常来这边巡逻,打好关系,问些事情也是更容易些。”
但黄鹂可不像莲蓬那个傻丫头,来回几次后,便隐隐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黄鹂:“姑娘这是要偷偷去见安王?”
“是。”杜惜晴也不否认,“那天晚上大人同安王说的话,想来你也听到了一部分。”
黄鹂一惊。
“姑娘,这些可不能瞎说啊。”
杜惜晴:“你也不要再同我装傻。”
回想黄鹂从前谈起谢大人的态度,这府内的下仆或多或少都会偏向谢大人。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的主子是谢大人,自然要偏向主人。
杜惜晴:“你应该很清楚大人的处境,现在可不是他怎么想,这圣上就怎么想……”
“可旁人的话,大人都听不进去……”
话说到一半,黄鹂停住了,猛地看向她。
杜惜晴笑了笑。
“是啊,旁人的话他听不进去,所以就得我来说……”
第35章 三十五
黄鹂大惊失色, 但她很快控制住了面上的表情,只是说话声发着颤。
“……姑娘,您有把握么?”
杜惜晴:“总得一试, 我需找安王问些话, 若是不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怎把握的住一个人心中所想,连心中所想都弄不清, 又怎能说服一个人?”
黄鹂眉头一皱, 犹豫了片刻, 但又很快下定了决心。
“好, 我来帮你。”
看, 这样一个外人都能看清谢大人所处困境。
这世上很多事就是如此,掺杂了情义, 反倒畏畏缩缩,下不了决定了。
黄鹂这机灵劲强上莲蓬太多。
杜惜晴让她去请那些兵卒吃酒,本来是想筛选出一些贪财好酒之人, 她不光将那几个兵卒吃酒的情况报了过来, 还记下了这些兵卒换班的时间。
安王这般的危险人物。
总不可能一个兵卒从早守到晚。
这么一筛, 还真让她筛出了绝佳的时期。
黄鹂:“姑娘, 今晚是王大轮值,我再去邀请那王大他们吃酒,他定会去的。”
杜惜晴:“我先前丢的簪子,王大捡了么?”
黄鹂:“捡了捡了,我先前出去洗衣服时,就看到他婆娘头上叉着那个簪子,后来你说簪子不见了,就没见他婆娘再簪了。”
杜惜晴:“那我就今晚去找安王, 你将人拖久些。”
黄鹂:“我先前邀他们吃过几次了,他们确没有一开始那般警惕……可那些兵卒毕竟是上过战场,你这过去,怕是很容易被发现啊。”
杜惜晴:“这便是我为何让你帮我挑人,这王大嗜酒贪财,明知我簪子丢了,哪怕是藏起来都不愿还给我,你猜他若是发现我同安王见面,会如何?”
黄鹂顿住,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放心吧,出了事我一人会扛。”杜惜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我先前行事,哪次牵扯到你了?”
黄鹂抿了下嘴。
“……我定会全力助你。”
*
安王住在东边的厢房中,那块原是妻妾的住所,所以四面都砌了院墙,若是要进去,只能通过前院的门,或是翻墙。
这门便由两个兵卒守着,刚抓安王那几日,守着的兵卒会多些,时间久了,人少了,也懈怠了。
这是常理。
便是黄鹂都站谢大人这一边,存了些许助主子篡位的心思。
这兵卒有些私心,会懈怠更是正常。
谢大人手下的兵卒都算好了,她让黄鹂请他们吃喝许多天,也就只勾了王大这一班会在轮值时离开。
杜惜晴躲在一侧墙后,听黄鹂同王大他们寒暄一阵,这王大便怂恿着同值的同僚一同去吃酒。
王大:“怕啥,我们这都守了多久了,再说了那安王手里的兵远得很,就是想救,那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
难怪胆子这么大,原来安王眼下是孤立无援啊。
等那头没声了,杜惜晴才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见着那门前已经空了,她便立即跑了过去。
这一路上顺畅无比,连一个侍女都未见到。
说是厢房,但更像是单隔出来的院子,她左右进了几个屋子,找了一圈,最后是在最里面的屋子里找到了人。
彼时,安王怔躺在躺椅上,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话本子,好不惬意。
安王:“夫人来了?”
杜惜晴没有靠近,只道。
“不是殿下想要我来的吗?”
“夫人聪明。”
安王笑着将手中的话本子抛到一边。
“这样看来,我没看错人。”
安王:“我那侄子性格执拗的狠,不撞南墙不回头,对外人也是无情无义,他能容得下夫人,令我实属意外。”
“拐弯抹角的话就免了。”杜惜晴道,“奴家来一趟时间有限,不如有话直说。”
安王:“夫人爽快,不知夫人能否劝解几句,我那侄子有时还是过于重情了。”
其实杜惜晴心中清楚,篡位这事,估摸是劝不了的。
可她还是来了。
杜惜晴:“殿下可否同我细说,奴家这事也是一知半解,便是要劝,可能也劝不到点子上。”
这安王便将谢大人的事说了一遍,谢大人同圣上之间的事,她大多听黄鹂说过。
安王:“我是真没想到他对圣上如此忠心,竟哄骗我,愿与我一同谋反,将我从义阳郡中骗了出来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这意思,谢大人这是将安王从他的大本营义阳郡骗到了此处,来了个瓮中捉鳖。
杜惜晴:“殿下,您的兵多吗?”
安王:“夫人这是何意?”
杜惜晴:“因为殿下说您是被骗来的,想来若是不骗,与殿下对上,或许会有番苦战?”
“确实如此。”安王叹了一声,苦笑道,“说是二郎重情,我这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若是将殿下放回义阳郡。”杜惜晴问道,“殿下的胜算有多少?”
安王顿住,回望来。
“夫人这是……?”
也不知是为何,杜惜晴明明清楚,要是谢大人同安王一同谋反,要是成了,那她自是会沾上些光。
虽说不知能不能说服谢大人,但这条路无疑是最保险的。
这样才是对的,反正她眼下的日子算是不错,这谢大人对她算是百依百顺,不过是需要多动些嘴皮子多哄些罢了。
她又不是没有哄过人。
可她忽然想到了那寒冬腊月里洗衣长了冻疮的手,又想到了那无人在意的米饼。
一团火气便这么从她肚里烧了起来。
杜惜晴:“殿下觉得奴家能劝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