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五十二
杜惜晴说得又急又快, 说到最后自己都气喘吁吁。
还真不如死了算了,她想。
一条白色的巾帕递至她面前。
谢祈安:“我也没说要怪你,你怎就哭成这样?”
杜惜晴一顿, 她以往便是幼时都未像这般频繁的流泪, 和他入了京,却脆弱了许多。
“……殿下不怪我吗?”
谢祈安笑:“这会儿又成殿下了?”
“我为何要怪你?”谢祈安道,“你又未做错, 只是……生错了世道罢了。”
“也别总想着死不死的。”他捏着巾帕轻柔的擦拭着她的脸, “这人活着, 才有可能遇见转机, 死了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再说了。”他一笑, “我都还在呢,你慌什么, 天塌了,都有个高的顶,我就顶你前头。”
杜惜晴心中渐松, 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圣上不说你吗?”
“说。”谢祈安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他说我的多了去了, 再说了, 你就是让人下个跪,我烦了,还会砍人呢,你这又算什么?”
杜惜晴被他逗笑了,但转念一想。
“那你气势汹汹的回来问我是干什么?”
谢祈安无奈道:“我这不得把来龙去脉问清楚好为你出头。”
说着,他一笑。
“还好,我们是占理的那一边。”
杜惜晴:“那我不占理,你就不为我出头了?”
谢祈安想也不想道:“那不会, 我这人从来不讲道理,只护短。”
经过这么一番,杜惜晴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不再昏头了。
“若是圣上找你,你也将我一同带上吧。”
谢祈安:“你不是不愿见圣上吗?”
杜惜晴道:“你和圣上见面就没几句好话,这不是激化矛盾么,这伏低做小的事还是由我来做吧……”
这番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杜惜晴原以为谢祈安会答应。
结果没想到他一口回绝了。
谢祈安:“你又无错,怎可让你伏低做小?”
杜惜晴听着却觉好笑。
“这算什么,二郎对我如此,我小小低头也算不上什么。”
“不可。”谢祈安态度出奇的强硬,“这事就别提了,你以后想如何玩乐便如何玩乐,不用顾及太多。”
杜惜晴听到这句,也不再多言,只是不再去那衙门前了。
原以为这日子便这样继续过下去,可隔日院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戴着帷帽,身后哗啦啦的跟着一群人,黄鹂一反常态的不拦,只小声在杜惜晴耳旁道。
“是郡主。”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杜惜晴上前一行礼,那腰还没弯下来,就听帷帽下传来一句。
“免了,你若是跪了,二郎又要找我闹了。”
说着,她声调一沉。
“我就要看看,是什么鬼魅魍魉竟把二郎迷成这样?”
杜惜晴心中暗暗一叹,侧身。
“殿下不妨进来,喝杯茶先?”
帷帽下冷哼一声,向杜惜晴走来。
杜惜晴对黄鹂道:“打些茶水,再拿些瓜果来。”
谢平疆挥手,那跟着的一群人便留在了院中。
杜惜晴引她去了主房。
谢平疆扫了眼从窗外探进来的枝条,又瞥了眼窗外的涓涓流水,道。
“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杜惜晴笑着接过黄鹂递来的茶壶,往茶盏种倒茶。
“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谢平疆:“那我便直说了,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二郎?”
“放过?”杜惜晴诧异道,“殿下应该清楚二郎的性子,若是他不愿做的事,怎么勉强他也不会低头,谈何放过?”
谢平疆:“那为何二郎为你鞍前马后,事事以你为先?”
“这您应该去问二郎,而不是问我。”杜惜晴道。
谢平疆:“我若是能问出所以然来,还会找你?”
听到这里,杜惜晴更觉好笑。
“殿下,您找我也无用,二郎不是孩子,他心中自然有数,不可能事事都顺您意,更不可能顺我意。”
谢平疆:“大胆!二郎由得你来揣测?”
杜惜晴叹了口气,她发觉自己是越发没有耐心了。
这好日子到底还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脾性。
杜惜晴:“那殿下想要如何呢?”
谢平疆:“你平常行事收敛些,该如何便如何?”
杜惜晴心中烦躁。
“何谓该如何就如何?”
谢平疆:“旁的女子如何,你便如何。”
杜惜晴笑了,彻底失了耐心。
“二郎都不管我,你倒管起我了?”
谢平疆大怒道:“你……”
“我?”杜惜晴直接打断道:“比起和我纠缠,殿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服二郎,只要二郎站在我这一天,你就拿我没法。”
谢平疆:“你这……”
她似是想说些难听的话,可张了嘴,又没说出口。
杜惜晴看她气得发抖,又想起她那婚配,心软道。
“殿下在婆家过得也不如何吧,自身都难保,何必再纠缠其他?”
谢平疆当即掀开了头上的帷帽,双眼通红。
“难不成我要见二郎一错再错?”
杜惜晴:“何叫一错再错?”
谢平疆:“不顾人伦,罔顾规矩……”
她一连吐出好几个词。
谢平疆:“你怎可令男子当街下跪,你可知那人身份?”
杜惜晴:“男子又如何?身份又如何,我近来闲暇无事读过史书,那唐玄宗听信诬告以为亲子谋反,连杀三子,我这不过逼人下跪,又算得了什么?”
她就是故意拿这段史实说事,便是映射当今圣上和谢祈安。
果不其然,就见谢平疆一脸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她如此,又想起谢祈安说她曾上战场固守边疆。
杜惜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杜惜晴:“殿下,您口口声声说着要守规矩,可您守了,这日子当真过得如您所愿吗?”
“那我能如何?”谢平疆吼道,“我若是不回京嫁人,圣上还容得下我一家吗?”
她嘴唇颤动,眼中落下一滴泪。
面上似是笑又似是哭。
“我那弟弟却是不懂事,说什么……这阿姊过得不好,便是他无用,他就算拼的头破血流,也要将我……将我……带出来。”
她说着一声哽咽,不停地摇着头。
“……我就只能说我,我爱……爱那人。”
难怪以谢祈安的脾气,竟然能看着胞姐嫁人受苦,都不将人强带出来。
原是如此。
杜惜晴听着又是一声叹息。
谢平疆:“我太知二郎的性子,他定又会同圣上闹得不可开交……”
“我们又不想走到那一步,可偏偏又不愿与圣上说些软话,这般不上不下……究竟是要如何?”
谢平疆道。
杜惜晴:“我知你意思……二郎实在固执,恐怕还需您带我去见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