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分了间带院的小房子给她。
这当然是比不上谢祈安待她好的,可见这谢大人同他夫人也一起住的屋子和她住的差不多大,杜惜晴便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那侍女都没了,她发觉这衣裳都有些穿不明白了。
杜惜晴不是什么为难自己的人,干脆买了几个侍女回来。
按理说这打仗的时候,卖儿卖女的可不少,但眼下这座小城里竟没几个,很是花了些功夫,也费了不少钱才买了两个回来。
杜惜晴心中奇怪,却也隐隐感觉到,这胡大人应当是个不错的大人。
虽说是不让她走,也没这么拘着她。
她便这么安稳地住了下来。
但还是因被这胡大人扣的突然,杜惜晴有些财物没来得及留下来,这一住便住了快一年,手头留的钱就有些撑不住了。
这好日子过多了,许多事情便没了数,连钱花多花少都没有计量。
杜惜晴将院中的侍女都放了出去,家中人多虽是省事,但花钱的地方也多。
开源节流,流节了,就该想怎么开源了。
对此,杜惜晴还算是有些经验,在嫁给猎户前,她也算是过过一段自己养活自己的日子。
她二娘做菜包子手艺一绝,采些野菜再配点豆腐,吃着的口感就和那肉包子差不多。
于是杜惜晴便做起了包子。
许久未做这种活,光是揉面就是很废了些功夫。
还废了好几笼才调出那似肉的口感。
杜惜晴没敢多做,找人打了个能装炉子的拖车。
她这住所离坊市不远,早上推一会儿便到了。
便是这么一小段路,她都推的气喘吁吁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晚来了一步,坊市里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摊贩。
杜惜晴寻了半天,才找了空位。
这找位置也是有些门道的,得找那些卖汤汤水水的。
杜惜晴原以为这些东西她都忘了,可一上手,便都记了起来。
放好拖车,支起摊子,她便小声叫卖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可周遭都是大声叫卖的小贩,杜惜晴便也大起了声音。
没过多久,便有人前来问。
杜惜晴有些磕磕绊绊的说了几句,接着卖出了第一个包子。
而后,她望着手里的几枚铜板。
一种难言的喜悦忽地涌上心头。
这和以往的喜悦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更踏实,又更畅快的感觉。
不用跪在地上,也不用说些违心话,更不用拼了命的揣摩那些上人所思所想。
想得最多的不过是怎么把料调的更好吃些,亦或是起的更早占些更好的位置。
这是她赚得钱。
这一个早上,包子都卖了出去,杜惜晴数了数手里的铜板,一共有三十文。
回去的路上,恰巧见有人卖米饼,两文一个。
杜惜晴买了一个,又花几文买了碟米粥。
这米饼刚入口,那眼泪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她终于是能花上自己赚的钱了。
杜惜晴觉着自己应该是有病的。
以往待在京城好吃好喝的,一整天胡思乱想,这不开心那不合心意的,眼下天不亮就起床揉面,她竟觉得浑身都有力气,乐在其中。
她这菜包卖得颇不错,连续几日都卖得干干净净,来得晚的食客还让她多做些。
人若是忙起来,那时间也是过得极快的。
这一晃眼也不知是过去多久,直至那枝叶遍黄,叶片落了一地。
杜惜晴这才意识到这又是转秋了。
也不知谢祈安过得如何,这一年多了,更不见城外有消息传来。
她心中有些忧虑,想着要不要从胡大人那边旁敲侧击一番。
这般想着,她手下揉面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还会怨我吗?
他还会……想见我吗?
我怎么也这般优柔寡断了?
杜惜晴笑着摇了摇头。
她又加快了揉面的动作,最近生意好,她多支了个板子,干脆一边揉面一边包,然后再一边卖了。
“两个包子。”
听到这声,杜惜晴头也不抬,两手在身前的围兜上擦了擦,拿出个纸包转身就去够蒸笼里的包子。
也不知是刚想到了谢祈安,她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她将包好的包子往前递去。
随着抬头,她听到了一声。
“晴娘。”
第72章 七十二
“你恨她吗?”
阿姊并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
但谢祈安知道阿姊说的是杜惜晴。
说是恨也算不上, 可若说是不恨,却也心中不痛快。
此中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谢祈安:“……阿姊你恨么?”
“我恨什么?”
阿姊说着, 脸上还带起了笑。
“若不是她, 我也生不起别的心思……”
是了,阿姊与他完全不同。
谢祈安:“我有时会想,若阿姊你真为大郎, 兴许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阿姊道:“还是圣上宠你太过, 令你总是什么都想要。”
谢祈安也笑了起来。
“以往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现在却是想要什么, 都得不到……”
他不恨杜惜晴, 他心知那般境地,如何能对皇帝没有怨气。
可他又会想……
若是待她更好一些, 便如他在战场上所受的伤终会好一般,晴娘心上的伤痛是否也会好。
她是否不会再恨,也不会再记着那些事……
是否……也能为他退步?
谢祈安:“我心知她恨这个世道, 恨圣上……我就想对她更好些, 再好一些, 便是水滴石穿了, 她也总会顾及着我……”
谢祈安:“可她怎能,怎能这般狠心?”
可笑的是,他一边怨她狠心,却又心知若是有得选,她还是会那般将圣上气死。
便是清楚这一点,谢祈安才更是难受。
谢祈安:“我不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因着这般境地了,他脑中竟然还是想着她。
谢祈安:“我怎能这般下贱?听闻圣上被气死了,第一反应竟是去找她, 想着定要问个清楚,可问清楚了又能如何?”
为何不愿为他退步。
为何他又心中清楚,她退不了步。
阿姊望着他,良久忽地笑了,只道。
“既然如此想不通,你想不想出一口气?”
谢祈安想也没想,当即回道:“你要作甚?”
阿姊翻了一个白眼:“你这般紧张是给谁看?我还能欺负她不成。”
说罢,阿姊摇了摇头。
“……有时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虽说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要是你我再狼心狗肺些,早就将她捉了回来,关起来,哪还想那么多。”
说着,阿姊话音一转。
“话又说回来,自她被那姓胡的扣下之后,许久未见有信送来。”
谢祈安一顿,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杜惜晴,更未同她写信,只是听阿姊读她所写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