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
后,裴淮短暂地适应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光亮,目光就被对面的一副画作吸引了目光。
画作的四角各有四位嬷嬷捧着,另有两人近距离端着灯烛,使得人能更清楚地看清画上的内容。画作上展现的是大宁各处地域的风光盛景,构图疏密有致,线条细腻流畅,说是大家所作也不为过。
“哥哥,喜欢吗?”裴棠依的语气中透露着期待。
裴淮缓缓收回落在画作上的目光,望着一旁满怀期待的少女,她站在缤纷的画卷旁,却胜过繁华万千。
“哥哥?”
裴淮没有言语,牵过她的手,将他拉回了屋里。
直到坐到案几边,他都没有松开握着的那只手。
裴棠依试着抽回几次,都被裴淮更加用力地收紧了。
方才是因为手冷,她帮裴淮暖手,可眼下裴淮的手透着温热,已经没有继续握着的理由了。
她正不知所措时,听到面前的裴淮问道:“先前手背的冻伤,好些了么?”
裴棠依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裴淮问的是什么后,答道:“早已好了,哥哥看我手背上已经没有之前冻伤的痕迹了。”
裴淮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没有抽回手。
除夕夜按照惯例都是要饮酒的,下人们早已准备了酒壶,搁置在一旁。
裴棠依目光瞥到静置着的酒壶,寻到了理由,忙道:“哥哥,我们喝杯酒吧。”
她趁机抽回手,拿起杯盏给裴淮和自己倒了杯酒,自己先仰头一饮而尽。
这酒水比她想的还要猛烈几分,仅仅一杯就有些晕乎乎了。没过多久,她便酒气上涌,昏昏沉沉地趴在案几边。
“哥哥,我好晕。”她轻声呢喃道。
“你喝醉了。”裴淮道。
“我没有醉……”裴棠依红唇微启,唇瓣沾染了酒水,湿润透亮,双颊染着不正常的酡红。
她忽然伸手抓住了裴淮的手,将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你瞧,我的脸不烫的,我没有喝醉。”
但随后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眸懵懵懂懂的,想要撤回手,“对不起哥哥,你不喜欢旁人接触你,我不是故意的。”
裴淮反握住了她的手,黑眸久久凝视着他,眼里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许久后,他道:“妹妹,无事的。”
裴棠依意识已然涣散,耳中隐隐约约听到裴淮唤自己妹妹,却没有听清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往前挨近几分,大半身子都几乎倚在了裴淮的身上。
故而裴淮的面容在她眸光中也愈发清晰,挺鼻薄唇,一双眼眸望着人时似乎总是透着柔情,但仔细一看又好像依旧是寒若冰霜。
“哥哥,”她喃喃着,双手不受控制般抚上了裴淮的脸颊,
“哥哥,你的睫毛好长啊。”
边说着,她俯身而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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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的裴淮:我不喜别人接近
这章:拉手手[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11章 变故
湿润嫣红的唇瓣若有若无地擦过裴淮的下巴,呼出的气息扑面而来,纠缠在他的耳侧。
裴淮的手不得已搭在了裴棠依的腰间,柔顺布料掩盖不住其下细腻柔软的皮肤,而他的掌心也愈发灼热,呼吸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似乎是被裴棠依的酒意所感染。
裴棠依双眸迷离,整个人看着已经是不甚清醒了,可她竟还记得要去数裴淮的睫毛。
指尖颤巍巍地伸到裴淮眼前,一点点描摹着,蝉翼轻扇般的长睫拂过指尖,激起轻微的痒意。
“一根,两根……”
她伸回手,红唇微嘟,“数不清楚了,好困……”
她微微侧身,下巴靠在裴淮的肩膀上,几缕乌发垂落恰好擦过他的耳侧。
意识越来越昏沉,可裴棠依还惦记着今夜要守岁,她嘟囔了几句,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裴淮静默片刻,轻轻拍了拍裴棠依的肩膀,低声唤她道:“妹妹?”
回应他的唯有沉沉的呼吸声。
裴淮只得俯身托过她的双膝,一手拥紧她的腰肢,将她抱到床榻上。
他为她盖好锦被,却没有急着离开。
望着榻上已然熟睡的少女,肌肤白里透红,方才动作间他不慎扯乱了她的衣裙,此刻露出白皙的锁骨。
裴淮不受控地又忆起了那场梦境,他握紧了拳头复又松开,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最终,他只是握住了裴棠依露在外面的手,纤长的指尖被自己宽厚的掌心包裹着,他牵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翌日,将近午时,裴棠依才从宿醉中醒来。昏昏沉沉的,她记不清昨夜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原本她想要同裴淮一起守岁,后来好像饮了一杯酒。
裴棠依揉了揉依旧酸胀的额头,在外间守着的清荷听到动静,掀开帐幔,阳光也随之照映进来。
清荷端着碗褐色的汤汁,“姑娘,喝碗醒酒汤吧,这是大少爷临走前吩咐的,说是您昨夜饮了酒。”
裴棠依拿起汤勺,一口一口喝着。待喝完后,她问道:“哥哥是何时离开的?”
清荷答:“约莫寅时。”
裴棠依的指尖轻轻蜷缩了一下,“他……一直都在这里吗?”
清荷摇头,“大少爷只在这待到子时,之后便去侧院歇息了,您送的那份画作他也带走了。”
裴棠依应声,没再说什么,便吩咐清荷为她梳洗了。
先前她已与裴淮商量好在正月初五离开,初一一过她就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虽在宅子住了不算太久的时间,但对这里也有了感情。
裴棠依抱着自己收养的雪儿,雪儿比先前要圆润了不少,性子也愈发活跃了。
“我要走了,日后哥哥替我照看你,你要乖乖的,好不好?”
小犬似乎也听懂了主人的告别之语,脑袋蹭着裴棠依的手臂,似在撒娇,诉说自己的不舍之情。
到初五那日,裴棠依焦急地等待着裴淮来接自己,可快到午时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正当裴棠依想要出去看看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陈万从外面走进来,“姑娘,大少爷有事耽误了,嘱咐奴带您回去。”
裴棠依有些担心,“事很要紧吗?”
陈万笑笑,“大少爷说了请您放心,一旦处理好就立即回去,您找跟着奴回去就行。”
裴棠依内心还是有几分不安,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同陈万踏上了回裴府的路。
兴许是裴府留给裴棠依太多不堪的回忆,到了裴府后门,她竟心生退却。
她实在是害怕,倘若是裴淮在此还能给自己带来些安慰,可偏偏他不在……
马车外传来陈万的催促声,裴棠依拍拍自己强烈起伏着的胸口,弯身下了马车。
她身穿着一袭浅碧色婢女衣裙,脸上抹了厚重的灶灰粉,远远一看与寻常的丫鬟别无二致。
除非近距离去看,否则不会发现她其实就是这府中的四姑娘。
可她还是过于害怕,低着头紧紧跟在陈万身后,连个眼神都不敢随意乱瞟,生怕被别人注意到了自己。
陈万先带着裴棠依来到一处无人来往的偏房,从里面拎出一只食盒,“姑娘拿好了,待会我们就去关押苏姨娘的厢房。”
裴棠依连忙接过,重重点了点头。
陈万领着裴棠依往后院的方向而去,此刻正值午时,来往的下人并不多。
没过多久,陈万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姑娘快到了,您做好准备。”
裴棠依深吸一口气,稍微抬眼向前方望去,恰在这时一旁的小道出现了道女子身影。
那女子脚步匆匆,还时不时地左顾右盼,直接撞到了裴棠依的身上。
此刻裴棠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不远处关押苏芙的厢房上,当发现身侧有人向自己撞来时,已经是来不及躲避了。
二人一同摔倒在地,裴棠依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忙跪在地上,将头埋得低低的。
那女子衣裙上沾染了灰泥,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婢女从后面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扶着她道:“姑娘,您没事吧?”
裴棠依的心陡地一颤。
“该死的丫鬟,脑袋上没长眼睛吗!”女子厉声骂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
棠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府中的二姑娘裴宛妙。
“同你说话呢,哑巴了?”裴宛妙不依不饶。
陈万急忙过来打圆场,“二姑娘,玉儿是最近新来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计较了。玉儿,还不快跟姑娘请罪。”
裴棠依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裴宛妙蹙着眉头,狐疑地看着面前始终俯首跪地的丫鬟,问道:“最近新来的?在哪里伺候?”
裴棠依尽量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嗓音,回答道:“回二姑娘,奴在大少爷身边做些跑腿活。”
裴宛妙轻哼一声,“就你这细胳膊细腿,能做什么活。”
她看着被搁置在一旁的食盒,问道:“你是去那边送饭的。”
“是。”裴棠依的头垂得更低了。
裴宛妙没再多问什么,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厢房,面容沉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她吩咐,裴棠依也不敢擅自乱动,额前有一颗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
片刻后,裴宛妙回过神,看向依旧恭顺趴伏在地上的裴棠依,“你怎还跪着,方才是我跑得急了,没注意到你,你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