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愁没地方学如何防身,眼下不就送上门来了?
最重要的是,谢玉庭总爱犯懒,舞剑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慢的时候她能够看得更清晰,让人忍不住感叹天助我也。
每日过来偷师片刻,总能学到个一招半式。
看着看着,她忽而觉得对方出剑的手法有些眼熟,似乎从哪儿见过。
她挠了挠脑袋,怀疑自己眼花。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谢玉庭停下动作,收剑入鞘。
姜月萤赶紧隐匿身形,稍微躬身,悄悄往后退,欲图神不知鬼不觉离开。
咔嚓。
脚底传来脆响,竟是踩到了散落的竹片。
她暗叫不好,慌乱间动作幅度变大,引得草木丛晃荡。
提起裙摆往前走,一股大力袭来,拽住她的手臂,掌心温度如同烙铁。
姜月萤眼睛一闭,完蛋了。
“哪里来的小美人,偷看孤练剑?”
谢玉庭玩味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少女动也不动,他忍俊不禁,把某只小鹌鹑的肩膀掰正,令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原来是公主殿下,莫不是也被孤的英姿折服了?”
“你脸皮能再厚点吗?”姜月萤抬起脸,随口编造借口,“本宫闲来无事来竹林散心,谁会来偷看你,自作多情……”
她自顾自转身往前走,悔意染上心头,早知看一半就该离开,贪婪的下场就是被逮个正着。
脚步加快,不由得攥紧手里的手帕。
“害羞了?”谢玉庭笑眯眯追上来。
姜月萤死不承认,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偏偏谢玉庭笑起来没完,弄得她愈发心虚,恼羞成怒之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霎时,男人乌靴上留下一个小巧可爱的脚印。
谢玉庭欣赏片刻,冷不丁道:“你可曾带手帕?”
姜月萤顿住,低头瞅了眼早已捏得皱巴巴的手帕,上面绣了一簇鹅黄色的桂花,仿佛散发出芬芳香气。
刚踩完人一脚,姜月萤语气温和不少:“你要手帕?”
“你把手帕举起来。”
“啊?”
姜月萤一脸莫名其妙,弄不明白谢玉庭又要搞什么名堂,犹豫过后,抬手举起手帕,雪白绣花的手帕迎风飘动,丝帛泛起波澜。
她的手举在半空,谢玉庭突然弯下腰,把脸庞凑到她的手帕上,颊面轻轻蹦了几下,桃花眼笑得弯弯。
谢玉庭比她高大半个头,平日里自己都要仰头看他,如今骤然俯视,竟是被那张风流俊逸的脸弄得一时失神。
再一次感叹,这家伙的皮囊无可挑剔。
他春风得意道:“多谢夫人为我擦汗。”
闻言,姜月萤眼睛倏地瞪圆。
不是,谁给你擦汗了?!
她呆呆傻傻举着手帕,在风中凌乱。
谢玉庭占够便宜就直起腰,唇角噙着笑,把嘚瑟二字写在脸上。
“幼稚。”姜月萤耳廓红红。
谢玉庭见好就收,讨好道:“你想学剑术吗,孤可以教你。”
想,特别想。
姜月萤心里疯狂叫嚣,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又不用剑。”她口不对心。
“可是你以后不能再碰软兵器,倒不如学点剑术,孤可以勉为其难做你的师父,如何?”
“你是想听我喊师父吧?”
“咳,这么明显吗。”
姜月萤扬起脖颈,下巴轻抬。
面对谢玉庭这种热衷跟人对着干的家伙,表现得越不情愿,他就越来劲儿。
想要让对方教她,就得装作不感兴趣。
谢玉庭突然凑到她耳边:“某位小公主不会是怕了吧,怕学不会丢人?”
她知道对方在用激将法,于是将计就计,大声反驳:“本宫岂会怕你,学就学!”
“如此甚好,从明日起孤先教你基本功,小公主可不许打退堂鼓。”
姜月萤轻哼,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傻乎乎的太子殿下,真好骗。
……
姜月萤没想到谢玉庭说的基本功是扎马步。
此刻晨曦照进竹林,清晨的空气混杂淡香,枝头停着几只灰羽的小鸟,啁啾鸣叫。
少女一身利落的窄袖荷色裙,发髻高高盘起,半蹲着扎马步,额头沁了一层薄汗,顺着下颌线淌下来。
刚睡醒她就被谢玉庭拽来竹林,开始练所谓的基本功。
没人说这玩意儿这么累呀,腿好酸……
谢玉庭从身后往下压她的肩膀,大手抚摸过脊背:“肩平。”
而后又去拍她的大腿:“腿也要平,膝盖别往里扣。”
姜月萤欲哭无泪,心说这个胯不开也罢。
还有,你指点就指点,不要趁机摸起来没完!可恶的谢玉庭,心眼儿半点不用在正地方。
“这个马步非得扎吗,就不能直接练剑?”
谢玉庭捏了捏她红润的小脸,挑眉道:“没学会走就想飞,真把自己当小鸟了?”
树梢小鸟配合得啾啾叫。
姜月萤:“……”
这厮怎么还翻旧账。
经过一段时日的扎马步,姜月萤的腿已经不再发抖,基本能够维持标准的姿势。但基本功并非一日之功,得长年累月不停训练,才能从艰难逐渐变得轻松。
谢玉庭已经跟她讲过要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坚持。
这日二人用过午膳,谢玉庭决定教姜月萤如何握剑。
碧空如洗,茂林修竹耸立,微凉的风穿林而过,吹拂衣袂飘飘。
二人面对面站在林间。
姜月萤盯着他手里那把奇沉无比的宝剑,犹豫道:“能不能换一把,你这把剑沉死了。”
谢玉庭随手挽了个剑花,眉梢高高扬起,仿佛在说,这不是轻而易举?
欠揍的家伙。
逗完某位小公主,谢玉庭把事先准备好的木剑递给她,姜月萤低头去瞧,木剑打磨得光滑干净,没有一丝粗糙的豁口,更没有容易扎手的木刺。
一看就是用心挑选过的。
“你找人做的木剑?”
谢玉庭嘴角立马耷拉下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这是孤亲手打磨的木剑,你居然没认出来,我生气了。”
姜月萤感到惊讶,谢玉庭还有这手艺?
又不禁想,或许这家伙可以去工部领个职。
“你怎么还不哄我?”谢玉庭眼神幽幽。
姜月萤哭笑不得:“这上面又没有刻你的名字,我如何认得出?你这是无理取闹。”
谢玉庭立马绑架她的木剑:“你不哄我,我就不给你。”
“你今年三岁吗?”
“哄我。”
姜月萤叉腰,问他想要怎么哄。
谢玉庭指了指自己的脸,冲她暧昧一笑,暗示什么显而易见。
姜月萤装傻:“你想挨一巴掌?”
谢玉庭噗嗤一声笑出来,日光透过林叶落在眉宇间,风轻轻起,斑驳的光影交错摇晃,竹林下的他潇洒风流。
笑过一阵,谢玉庭开始认认真真教她握剑。
木剑轻盈,姜月萤上手很快,谢玉庭在一旁纠正她的姿势,素来爱上课打瞌睡的太子殿下难得正经,居然都没有嫌累。
不知不觉日暮西山,夕阳笼罩竹林。
姜月萤累了一天,已是腰酸背痛,脚步虚浮,沿着小径往回走的时候,险些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好在谢玉庭及时扶住她,没让她摔个头晕眼花。
原地喘了两口气,眼睁睁看着谢玉庭突然在她身前半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啊?”姜月萤摸不着头脑,“你后背很痒,让我给你挠两下?”
谢玉庭:“……”
“小公主,你真的很不解风情。”
姜月萤瘪瘪嘴巴。
“上来,孤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