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峰围场是梁国最大的皇族狩猎场,梁帝去的北林一般只有帝王可以进入,里面珍稀品种的猎物随处可见,防卫也更为森严,得到帝王信赖的皇子和大臣方可伴驾前往。
从前都是宣王和三皇子一同伴驾,如今谢欲遂死了,宣王成了独宠,自然引无数人嫉妒。
谢玉庭一身利落黑金双色劲装,马尾高高束起,慢悠悠手握缰绳,看着对面正在给小红梳毛的姜月萤。
姜月萤骑惯了小红,这次围猎左思右想还是把它带来围场,虽然这匹马较为矮小,不够威风,但它很亲人,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鹿林里有什么?”
“鹿林都是一些比较温驯的小兽,尤其是兔子和鸟雀,总是成群结队出现。”
姜月萤点头:“可是其他人都去狩猎猛兽,咱们去捉兔子真的好吗?”
“可是兔子肉更好吃。”谢玉庭说。
“……”
为了美味的兔子肉,两个人快马进入鹿林。
层林环绕,染尽苍翠欲滴的春色。
四周静谧,矮木丛晃动叶片,似有猎物出没。
姜月萤不会射箭,指着窸窸窣窣的草丛对谢玉庭说:“那里有东西。”
谢玉庭拉弓搭箭,瞄准颤动的翠绿草丛,在箭矢即将离弦的刹那,草丛中的猎物突然露出脑袋。
一只毛茸茸黑漆漆的小狼脑袋翘起来,嗷呜嗷呜对着他俩叫,仿佛在骂骂咧咧。
姜月萤:“……”
“漆漆,你怎么跑来了?”
小狼噌的一下窜上来,跳到马背上,跟姜月萤挤挨到一处,安心趴窝。
谢玉庭替它解释:“可能这小家伙受不住分离太久,偷偷摸摸跟来了,说起来跟孤还挺像的,不愧是咱俩的孩子。”
胡言乱语什么呢,怎么就是他们的孩子了……姜月萤倏地红了脸,别别扭扭轻哼:“什么叫跟你挺像的?”
“黏你啊。”谢玉庭毫不害臊。
她低头挠了挠小狼下巴,心想是挺黏人的。
嗖——
眼前一只白兔子窜了过去。
小狼立马竖起耳朵,眼睛直勾勾盯着兔子屁股,急得用爪子扒拉姜月萤的衣裳。
今日姜月萤穿了一身箭袖缃色的缎料袍子,腰间悬挂细长的轻雀剑,显得格外清透利索。
姜月萤问:“你也想吃兔子?”
漆漆:“嗷呜!”
说话的空档,兔子已经跑远。
他们追了上去,追到幽林深处,就在姜月萤打算再往前走的时候,谢玉庭忽然挡在前方,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个“嘘”字。
嗯?怎么了。
二人同时下马,谢玉庭拉着她的手,隐藏在茂密的树林后,悄无声息往前走。
姜月萤察觉到情况有异,紧紧敛住呼吸,结果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对话声。
一个低沉的男声说:“父皇是否写下立储诏书?”
“殿下,圣上前几日的确写了一份诏书封存起来,可是奴才一个字都没瞧见,也不知道上面的名字是哪位皇子。”
“还能是谁,这些年父皇都没有动静,老三一死他迫不及待写诏书,不就是想把皇位传给宣王吗?”
“说不准不是立储的诏书?”
“呵。”
“殿下,此事急不得啊……”
“本王自然明白,给你的东西有用吗?”
“陛下入口的东西皆有人验毒,基本没有可能……”
“也罢,你回去伺候吧。”
“奴才告退。”
很快,男人翻身上马,迅速离开。
等到二人走后,姜月萤才敢喘气,没有看错,方才的两个人竟然是荣王谢于威和梁帝身边的老太监福喜。
这两个人居然合谋想给梁帝下毒。
谢玉庭捏捏她的脸,脸上一派轻松:“怎么了孤的小公主,为何如此严肃?”
姜月萤心情复杂:“你们梁国皇子还有一个好东西吗……”连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大皇子都如此心狠手辣。
“你的意思是孤也是坏东西?”他挑起眉梢。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手就环住她的腰,隔着单薄的布料,暧昧地摩挲起来。
对方故意控制力道,如同羽毛拂过,又痒又麻。
果然是个坏东西。
“跟你说正事呢,你别瞎摸。”她嘴上拒绝,实际上一动不动,由着他乱来。
“大哥是长子,肯定不服气弟弟们压在头上。”
姜月萤忧虑:“可是大太监福喜是他的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帝王的贴身太监,不论是情报的传递还是左右帝王心意,实力都不可小觑。
谢玉庭笑眯眯:“怕什么,父皇身边也有我的人
。”
“不光有人,还有鸟。”
姜月萤:“……”
瞎操心了,谢玉庭果然是个坏东西。
最重要的是,谢玉庭的手已经摸到她的大腿了。
“你能不能回去再摸?”她忍无可忍。
光天化日,荒山野林的,脚边还有一只眼巴巴瞅着他俩的小狼,简直不知羞耻!
再放肆下去,她的腿就要软了。
一头棕黄色的鹿穿行而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风,谢玉庭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从她大腿上离开,转而搭上了弓弦。
离弦的箭飞快旋转射出。
嗖——
正中目标,小鹿倒地不起。
一连串的动作极快,等姜月萤反应过来的时候,漆漆已经扑过去拖行猎物。
“晚膳有了。”谢玉庭洋洋得意。
回去的路上,谢玉庭还不忘问:“回去给我摸,是真的吗?”
姜月萤涨红了脸,不搭理他,骑着小红疾驰而去,留给他一个恼羞成怒的娇俏背影。
夜幕降临,繁星满天。
围猎第一日转眼结束,梁帝的皇帐在地势最为平坦的地方,往后依次是几位皇子的帐子,其中宣王的住处离梁帝最近。
篝火燃得正旺,玉琅坐在火光旁,和青戈蒲灵一起负责烤鹿肉,姜月萤抱着小狼,时不时朝后方的帐子瞅一眼。
由于要燃烧柴火,会产生不少烟雾,谢玉庭闻烟味会难受,故而老老实实待在帐子里,捂得严严实实。
之前去寺庙就知道谢玉庭不能闻烟味,但具体有多严重她不曾见过。
“谢玉庭闻到烟会直接晕倒吗?”她忍不住问玉琅。
玉琅叹了口气:“刚开始会喘不过气,如果持续不断吸入烟雾……会危及性命。”
“这么严重……”姜月萤蹙起眉头。
盯着营帐,仿佛穿透那层帐子,看见里面孤零零的男人,幼时遭受的苦难,却要伴随终生。
小可怜。
姜月萤心软了软,准备烤个最肥的鹿腿肉给他。
就在这时,有人接近他们的帐子,抬头一看,是八皇子谢郁帛。
谢郁帛模样清秀,眼睛宛若皎洁的银辉,小心翼翼站在月亮底下,手里捧着一盘新鲜的果子。
玉琅率先黑了脸:“八殿下,殿下不让你过来。”
谢郁帛局促道:“我去南林摘了不少果子,想来送给六哥,不如你们转交给他吧。”
“殿下不收。”玉琅硬邦邦道。
姜月萤很少见玉琅如此不假辞色,仿佛跟谢郁帛有天大的仇,仔细一想可以理解,毕竟是谢郁帛送来的糕点让谢玉庭中毒,以至于落下了不能受烟的病根。
令她不解的是,倘若真的是谢郁帛故意下毒,他又为何苦求谢玉庭的原谅?而且谢玉庭只是不搭理他,从来没有像对四皇子一样恶劣。
很是奇怪。
唉,皇家的事真是剪不清理还乱。
谢郁帛还想说什么,玉琅已经想提刀撵人了。
“吵什么呢,影响孤睡觉。”谢玉庭掀开帐帘出来,瞥一眼谢郁帛。
谢郁帛立马乖巧:“六哥,你渴不渴,我摘了果子给你。”
“殿下哪里敢吃你送的东西?”玉琅口不择言。
闻言,谢郁帛的脸瞬间苍白,慌慌张张地看向谢玉庭,几乎快要哭出来。
谢玉庭揉了揉眉心:“孤不吃,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