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再不肯多说一字,歪头靠在燕寔怀里,好半晌后,幽幽说:“我梦到十二皇叔给人当狗了,跟着人一起骂皇祖父……燕寔~这梦太可恨了!”
那两个节度使怎会在这样乱世这样好心拥李氏皇子为帝?怎么看都是借此冠冕堂皇占据江山,待事过后,十二皇叔只一个死字做下场。
燕寔低头看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弯腰抱她回炕上。
李眠玉一回到炕上,立刻贴紧了燕寔,将双足都伸到他腿上,挨着他坐,她仰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燕寔~”
燕寔也挨紧了,偏头看他,“嗯?”
“崔云祈不会死了吧?”李眠玉忽然说,神情说不出来的情绪。
燕寔:“……”他慢吞吞点头。
最好是死了,他顿了顿,清黑眼眸看她,幽幽问:“那你是不是可以改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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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李眠玉:燕寔~~!求婚不是这样求的!
燕寔:O.o,那我可不可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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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李眠玉哀愁忧虑的情绪瞬间卡在一半,方才的愤懑也变成了窘迫,她涨红脸,看他一眼,别开脸,静了会儿,才是端庄道:“我的婚事,要由皇祖父同意才行。”
少年总显得沉静淡然,一双眼盯着李眠玉,慢慢点了头。
李眠玉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心有所伤,跟着也有些揪心,便扯了扯他袖子。
燕寔俯首看过来,李眠玉有些无奈地凑上去,捧住他的脸,在他右脸亲了一下,“好了吧?”
少年眨了眨眼,无声指了指左脸,将脸凑过去。
李眠玉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凑过去亲了口,一本正经道:“好了,燕寔~你不要恃宠而骄。”
燕寔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李眠玉呆了一下,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竟然说不出话来,一句“大胆”卡在唇边,最后只嘟哝声:“算了,你想骄就骄吧。”
公主不计暗卫过,她大度又心善,随他骄去。
李眠玉半夜起来又是气怒写檄文,又是与燕寔说话,这会儿睡意又袭来,脑子里便再装不下别的,没有再提崔云祈,在燕寔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燕寔抱着她重新躺下来,手指往桌上油灯轻轻一弹,灯火熄灭,屋里重新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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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燕寔睁开眼时,难得对上李眠玉的眼睛,她睁着一双杏眼正盯着他看。
燕寔眨眨眼,还没说话,李眠玉就凑了过来,几分得意:“燕寔~我今日醒得比你早。”
“所以呢?要不要给你奖励?”燕寔慢吞吞道,声音低低的。
李眠玉抿唇笑,没说要不要,转而又说:“燕寔~我发现一个小秘密。”
燕寔垂头看怀里的人,似好奇:“什么小秘密?”
李眠玉像是憋了很久了,还没说话就笑出声来:“燕寔~你会打呼!”
燕寔显然怔住了,脸色肉眼可见涨红,他断然否认:“不可能!习武之人睡觉都轻,尤其是暗卫,选拔之时必考之目。”
少年总是低低的声音都高了几分。
李眠玉盯着他通红的脸,看出他眼底的羞赧,笑容更大一些,她手肘撑在他胸口,很认真地说:“我反正听到了你闭着眼睛哼哼,轻轻的,哼了许久呢!我本以为你是要说梦话,可你语不成句,只是哼哼,我就知道了,那一定是打呼。”
燕寔的脸红了又红,最后看着李眠玉,终于松了口气,语气重新镇定,“那不是打呼。”
李眠玉又重新慢慢靠回他怀里:“不是打呼又是什么?”
少年语气几分散漫,“是做春梦了。”
李眠玉又呆了一下,她不至于春梦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次她来癸水,也是做过春梦的,她梦到和崔云祈成亲了,住在一起,崔云祈在浴间沐浴,她忍不住跑过去,看到了修长挺拔的背影,矫健又旖旎。
但是她又有些忍不住好奇,眼睛眨巴着看燕寔,见他不往下说了,憋不住,一只手揪着他衣襟,端庄矜持地问:“燕寔~那你做了什么样的春梦?”
燕寔不吭声,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李眠玉看,看得她心神皆乱,神魂飘忽地想,这春梦到底是和谁?应该……是她吧?
李眠玉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抿唇笑了下,可又觉得自己笑得莫名,燕寔这样大胆、以下犯上的暗卫,放到别的公主身上早就被砍了,都是她心善宠他才容忍了他,不能笑,不能让他得寸进尺!
但李眠玉看燕寔一眼,就想笑了,转念又想,她的暗卫这样俊俏能干,她为什么不能笑?
燕寔看她睫毛闪烁,神情飘忽,就知道她又陷进自己的思绪里了,他凑过去蹭了蹭她脸颊。
李眠玉一下收回神,目光又落在燕寔脸上,只听他说:“梦到我和人成亲了,我看新娘子看看出神了,洞房花烛时不肯醒来。”
少年声音有些古怪,瞥她一眼,凑在她耳边轻轻说。
李眠玉一下领悟到为什么燕寔今日醒得那样晚,她心里好奇,大眼睛瞪着他,等他说出新娘子是何人。
可燕寔看了她好几眼,却不说话了,俊俏的脸沉静着,起身坐起来穿衣服。
李眠玉眨眨眼,一下跟着起来,攥住他衣摆。
燕寔回头看她。
李眠玉忍了忍,终于忍不住:“燕寔~你梦到和谁成亲了?”
燕寔终于也忍不住了,朝她翘唇笑了一下,依然不说话。
李眠玉拧了拧眉,脸看着就要鼓起来。
燕寔俯首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移开一点,幽幽问她:“我在梦里冒犯你,你会惩罚我吗?”
李眠玉的脸上先是呆住的神色,随即,唇角就翘了起来,眼睛一眨,嗔他一眼,“我就知道!”
她松开了燕寔的衣摆,捋了一下自己睡了一晚颇为凌乱的头发。
“所以你会惩罚我吗?”燕寔凑过去追问。
李眠玉一掌搡开他,娇矜道:“那你要问梦里的我,你冒犯的是梦里的我。”说罢,她又看向燕寔,期待他说一说梦里的她是怎么样的。
燕寔俯首与她的眼睛一对上,似乎了解她在想什么,猫儿一样的眼睛一翘,低声说:“梦里的你和我玩得很高兴。”
李眠玉又笑了,施恩般拍拍他的脑袋,“既如此,那我也不罚你了。”
她说完,又看他一眼,伸手穿衣。
燕寔挨坐在她身边,忽然问:“今日还去镇子里吗?”
李眠玉手一顿,淡然道:“不想去。”
“那长安呢?”
李眠玉还是摇头,睡过一夜,她已经清醒了,“我不要和背叛皇祖父的人见面。”
燕寔哦了一声,再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李眠玉认真想了想,说:“想吃鸡蛋饼。”
燕寔利落地将腰带一束,起身出去。
李眠玉则慢吞吞将兔毛小袄子穿好,才跟了出去。
陈家村的日子如此宁和,每日忧的就只是下一顿吃什么,她再也不想去镇子里了。
崔云祈最好是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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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九这一日,风和日丽,无风无雪。
李眠玉早上起来扎了会儿马步,又跟着燕寔去山脚下骑了一圈擎渊,在马儿放风吃草时,她拿着竹弓在山脚下对着一朵花一片叶练习射箭,十箭不过一二能射中,她已是很高兴。
“燕寔~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射到猎物呢?”李眠玉一箭又射歪了,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燕寔在不远处捡箭,小声道。
燕寔就站在那石块处,伸展了一下手臂,朝她张开双手,冲她眨眨眼,“那你射我啊,我是燕子,也是猎物。”
李眠玉呆了一下,先是抿嘴笑,再是叉着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朝他丟掷过去,忍不住笑,“你又胡说!”
燕寔接过那块石块,俊俏凌厉的脸上露出笑来,晨曦的光落在他身上,金色耀眼又漂亮。
李眠玉看看他,又抿唇收回目光,低头一看,脚下竟是一丛蘑菇,她惊呼一声,“燕寔~你快来!”
燕寔朝她脚下一瞥,慢吞吞过来,将衣摆撩起来,可又看了身上的绯红衣袍,不舍得弄脏,跑远了几步将拴着的擎渊带过来。
从山脚回去时,马鞍旁挂着的袋子里还装满了李眠玉采的蘑菇。
到了午时,燕寔蒸了些腊肠,炒了一盘蘑菇炒蛋,李眠玉饿极了,吃了一大碗饭。
腊肠是陈春花做的,李眠玉忍不住对燕寔赞叹:“陈春花好能干,我在宫中都没有吃过这样香的腊肠呢!燕寔~你会不会做啊?”
“会。”燕寔点头。
李眠玉就说:“下次想吃你做的,肉要精一些。”
燕寔黑眸看她,点头:“好。”
下午时,陈春花带着朱翠菱一道来认字,燕寔在屋里烧了点炭,炭是从货郎那儿买的,这些日子一直在屋里烧着,暖得李眠玉都要眯起眼喟叹一声。
朱翠菱是回村后知道李眠玉在教陈春花识字才过来的,她从前也认得几个字,是朱大城教的,只是朱大城认得也不多,勉强能写白话信而已。
不过因此,朱翠菱虽晚来,但进度也没落下多少。
未时过半,外面忽然一声惊雷响起,陈春花听罢,急忙跑到门口往外一瞧,立即偏头对李眠玉说:“小玉妹妹,我得回去了,外面乌云密布,眼看要下雨了,我得回去收被子。”
朱翠菱帮着李眠玉收东西,听此咦了一声,婉声道:“这样的天,该是下雪吧?”
陈春花不语,又看了一眼外面笼罩的浓云,“瞧着要下大雨,小玉妹妹,我先回了!”
她是急性子,说完,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便急忙往家奔。
朱翠菱性子慢一些,回来将自己后来买的笔收好,也与李眠玉道了别,出门时,看到燕寔站在院子里看天,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修长挺拔的少年郎君,面色止不住赧红,步子都缓了几步。
可她看到燕寔都没回头看过来时,稍有失望,此时又一声雷响,她收回神思,赶忙也往家回。
“燕寔~”李眠玉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从屋里探头出来,恰好第三道闷雷响起,她的注意力一下被这异变的天吸引,仰脸看过去。
雨滴突然砸下,如倾盆。
燕寔几步回屋,与李眠玉一起站在门口往外看,顺便将她往里揽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