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阿兄笑话了。”
郁明伸手,勾住了陈枕舟的脖子,把他夹在腋下后,搓了搓他的头。
“臭小子,说什么呢?你在我面前哭的还少啊。”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调,让陈枕舟险些以为回到了幼时。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陈枕舟下意识用老法子去反击,毫不意外,被挡下了。
两兄弟你来我往,就这么在宽大的正厅中间缠斗了起来。
最后,陈枕舟像幼时那般,拍着精壮的手臂连声认输,他才重得了自由。
摆了一圈的圈椅不坐,兄弟俩肩并肩坐在了地上。陈枕舟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大笑了两声。
刚笑出声,头便挨了一记。
“笑什么?”
陈枕舟:“方才见阿兄在嫂嫂面前温温柔柔,小心翼翼,我还以为阿兄性情大变了。结果……阿兄,在嫂嫂面前憋的辛苦不?嫂嫂知道你从前做过的那些恶劣事吗?”
阴恻恻的眼神扫来,陈枕舟全然未察继续道:
“阿兄,你往后可得对我好些,不然小心我去嫂嫂面前捅你的老底。”
话音刚落,陈枕舟便被人压在地上。随后,是起起伏伏的惨叫声。
“阿兄,阿兄,我错了。”
“阿兄,别打脸,别打脸,我今夜还要见人呢。”
“啊……嫂嫂,嫂嫂救我!”
第66章
一场可以称得上幼稚的小打闹,化去了兄弟二人多年未见的陌生和疏离。
冯十一再回到正厅时,看到的就是他们兄弟二人面对面而坐,两张神似的脸上神色一个赛一个严肃的画面。而在见到她进门后,兄弟俩齐齐起身脸上又都挂上了笑。
“娘子!”
“嫂嫂!”
兄弟俩并肩而立,相似的面庞上挂着相似的笑。冯十一看着两张脸正恍惚之时,她夫君迈步向她走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娘子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
冯十一回神:“在屋子里听到前头有动静,便来瞧瞧。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郁明回头与陈枕舟对视一眼,然后再回头。
“未曾听到什么动静,是不是隔壁宅院传来的动静?”
陈枕舟附和:“是啊,许是隔壁吧。”
冯十一耳力不俗,这声音的来处她还是能辨别的。看他们兄弟俩这反应,冯十一哪能看不出来,他们兄弟俩这是在联手糊弄她呢。
冯十一撇撇嘴角。
才刚见,兄弟俩就有小秘密了。
她来也只是为了确认他无事,至于他兄弟俩之间的小秘密她本无意探究。
冯十一:“无事便好。那你们继续聊吧。”
冯十一作势要转身,却被他拉住。
“阿枕要走了,娘子随我一道送送吧。”
冯十一回眸:“表弟不留下用膳吗?”
陈枕舟上前,温和一笑:“阿兄和嫂嫂初到京城,一路也累了,今日好好歇歇。明日,明日我再来叨扰阿兄和嫂嫂。”
陈枕舟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又长着和一张她夫君相似的脸,冯十一对他观感颇佳。将陈枕舟送出门后,冯十一对他道:“你表弟打点宅子也辛苦,明日寻间好酒楼宴请你表弟吧。”
郁明侧头看她:“娘子对阿枕倒是好。”
冯十一定住脚步:“你这是在吃你表弟的醋?”
方才她进门时看着阿枕出神的模样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她虽没说过,但郁明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大概是极合她心意的。他年岁不小了,这副容貌不知还能维持几年。阿枕不同,正年轻呢……
即便阿枕是他表弟,得了她的注意,他也吃味。可吃味归吃味,当着她的面,他是决计不可能承认的。
牵住她的手,郁明神色自然道:“我这是欣喜。”
颠簸一路,外头又冷,休整一夜一觉睡醒后冯十一窝在温暖松软的被褥里又懒得动了。郁明也习惯了她的慵懒松散,起身拧了块帕子给她边洁面边道:“我出门一趟,见赵靖川一面。娘子自己呆家,记得用膳。若觉着无趣了,便带着忠福出去逛逛。晚膳前,我便回来,接娘子去酒楼。”
他细细叮嘱,冯十一敷衍点头:“出去多穿些,别冻着了。”
衣柜旁的木架上挂着一排大氅和披风。
大氅是她给他买的,披风则是他给她买的,
慵懒窝在被褥里,冯十一看着他套上衣衫后挑了件大氅披上出了门。
他出门后,屋子里陷入了莫名的寂静。这寂静与他在身侧时的寂静不同,空荡荡的。
寸步不离腻歪了这些时日,他出门不在身侧冯十一一时还有些不习惯了。
眨眼盯着空荡荡的屋子盯了一会,冯十一骤然坐起了身。
此来京城,他有正事,虽说她为了他的身子着想让他呆在屋内,但他要出门的日子必定不少。而她,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后宅妇人一般,每日睁眼闭眼一心盼着夫君归家。这是京城,天底下最繁华热闹的都城。她自然要在这给自己也找找乐子,打发打发时间。
下榻,套上衣裳,冯十一拉开门嚷了一声。
“忠福,备马车。”
出门后,冯十一才发觉她夫君表弟给他们选的宅院
地理位置有多好。宅院四周僻静安静,出府不过一刻钟又能感受到这京城的繁华热闹。
各式商铺,酒楼,茶楼,书肆林立,使人眼花缭乱。
马车停在一处僻静地,冯十一下了马车。下马车后她随意挑了一间铺子迈了进去,没一会她便两手空空双眼木然走了出来。
站在铺外,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衣着光鲜的人群,冯十一怅然道:“忠福,你说他是不是宰我呢。”
立在冯十一身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忠福怔怔回道:“应当没有吧,这上京城的东西许就是这么贵吧。”
日暮西山前,郁明回到了宅院,在屋子里他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他召来了忠福。见过忠福后,他在后花园的亭榭中,找到了那道纤细身影。
虽只是个侧影,但郁明也能看出她的无精打采。闷笑一声,郁明走近俯腰抚了抚她的头。
“娘子这是怎么了?”
冯十一扭头回眸,轻叹一口气:“没什么。只是有些累。是不是得出发去酒楼了。”
已经从忠福口中得知的原委的男人并没有戳破她,而是点点头。
“是该出发了,京城宵禁严,得早些赶在宵禁前回来。”
登上马车,郁明瞥了一眼放在马车一侧的匣子,状似无意般问道:“娘子今日出府了?买了什么?”
冯十一:“给你表弟的见面礼。”
他表弟既然口口声声唤她嫂嫂,那她作为嫂嫂自然得大气些。只是……她这回似乎大气过头了。谁能知道,这上京城的物价居然这么高。她本觉着自己家底颇丰,可才进了一间铺子,沉重的现状便摆到了她的面前。京城的铺子里,摆的不是物件,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她那些家底,真不够在京城挥霍的。
被打击到了的冯十一一日都抬不起精神,她身侧的男人难得见她神色郁郁,憋了笑。
到了酒楼,郁明捧着匣子先下了马车,然后再立在马车一侧牵她下来。
酒楼繁华热闹,立在门外便能听到隐隐的乐舞声。若是往日,冯十一必然感兴趣,但今日她兴致缺缺。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到了雅间外,牵着她的人捏了捏她的手心。
“娘子若还累,我们改日再宴请阿枕吧。”
冯十一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都来了。进去吧。”
开门瞬间,早早便到了的陈枕舟起身:“阿兄,嫂嫂,你们来啦。”
雅间正对中庭,坐在雅间位置上便能看到中庭间的歌舞。舞姬身姿妖娆,舞姿明媚,着实吸人眼球。而雅间内,只有冯十一看着,另两个男人则把视线都放在桌上。
陈枕舟倒了两杯热茶,第一杯先推到嫂嫂面前,第二杯才递给自己阿兄。
“嫂嫂,先喝杯茶吧。”
“阿兄,喝茶……”
“阿兄怎还捧着个匣子,今日是陪嫂嫂去逛街了吗?”
郁明看看视线还落在中庭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匣子。他勾勾唇角把匣子放到了陈枕舟面前。
“这是你嫂嫂今日特地出门给你挑的见面礼。”
听到声音,冯十一移回视线,只见陈枕舟看着她一脸喜色。
“嫂嫂费心了,多谢嫂嫂。”
陈枕舟没有矫情客气推诿,这让冯十一本肉疼的心也好受了些。挤出笑,她温和道:“我也不知你喜好,便随意选了些。”
出身世家,他父亲还把持着最富庶的江南道,陈枕舟什么好物件没见过。秉着不管嫂嫂送什么他必然都要说喜欢的念头,陈枕舟打开了匣子。
匣子不大,打开后里头的物件一览无遗。
是一套文房四宝……
陈枕舟是浸在书墨中长大的,只一眼陈枕舟便能辩出匣子里的文房四宝不是俗物。
纸笔砚便罢了,这墨……
陈枕舟抽了抽鼻子嗅了嗅鼻尖那若有若无的墨香,随后他探手伸进匣子里将匣子里的那方墨盒拿了出来。
将墨盒捧在手中,陈枕舟慢慢打开,打开瞬间,一股浓郁的墨香便扑鼻而来。闻着那墨香,陈枕舟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墨盒还有墨盒中的墨。
不一会,他便露出惊喜之色。
“这可是廷珪墨嫂嫂,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
陈枕舟不仅惊喜,他甚至很是激动。而听到他的话,坐在他对面的郁明也惊讶挑眉转而看向自己的娘子。
被两双视线齐齐盯着,再看陈枕舟那反应,冯十一懵了。
“什么廷珪墨很难得到吗?”
陈枕舟盖起墨盒,小心翼翼将墨盒放回匣子中后道:“何止难得,千金难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