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危避让,这是人的本能。
燕侠闯进来时,魏老夫人还在里间换衣裳,马氏还在低声抽噎,而朱玉,正拉着一个丫鬟上下其手!
看着眼前的场景,燕侠冷笑一声:“把朱玉绑起来带走!”
几名衙役战战兢兢上前,却不敢动手。
天老爷啊,这是朱玉,宝庆侯世子朱玉啊,丽太妃护着的人,他们不是燕侠,他们祖宗可没有救过太祖皇帝!
朱玉嘲弄一笑:“怎么了,不敢动手?燕侠,你这些手下不行啊,你这是从哪个地沟里找来的人?”
燕侠冷笑:“既然他们不行,那就只能是本大侠亲自动手了!”
话音未落,手中鞭子如同一条长蛇向朱玉卷去,朱玉来不及躲开,那鞭子便缠上了他的脖子。
怀里的丫鬟吓得大声尖叫,朱玉被勒得透不过气来,双目圆瞪,指着燕侠,喉咙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声音。
看到这一幕,马氏扑过来想要抢夺燕侠的鞭子,可是没等她靠近,燕侠便一脚踹向脚边的杌子,那只杌子被踹得飞了起来,重重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马氏哪里见过这个阵式,双脚像生根似的,再也不能迈出一步。
听到外面的动静,魏老夫人哪里还能忍,在她的眼皮底下,她的玉儿被人欺负了!
身上的袍服尚未穿好,魏老夫人便疾步走了出来,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而愤怒。
燕侠一边用鞭子勒着朱玉的脖子,一边正命令手下捆绑朱玉。
朱玉被反剪双手五花大绑,虽然双腿自由,但是脖子被勒着,他也不能逃跑。
“放开,放开玉儿!”
魏老夫人挥舞拐杖朝着燕侠打了过去,她一向注重保养,六十多岁了依然身板笔直,这支拐杖是御赐的,平时就是拿出来装装样子,可是现在却成了武器。
拐杖打过来,燕侠不闪不避,任凭拐杖落在他的身上,可是拿着鞭子的手却没有丝毫松动,朱玉被他勒着脖子,那力度刚刚好,死不了却又逃不脱。
“祖......救......我......”
那声音像猫叫一样,魏老夫人的心都碎了,她再次举起拐杖,朝着燕侠的脑袋砸了下去。
那拐杖乃是用上好沉木所制,只一下,燕侠便被打得头破血流。
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而下,燕侠依然身姿笔挺,稳如泰山。
正在朱玉身上打结的手下怔在那里,燕侠大声喝道:“站着做甚,接着绑!”
两名手下答应一声,手脚麻利地将朱玉捆绑结实,燕侠一扯鞭子,朱玉便被扯到面前。
望着面前血流如注的燕侠,朱玉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燕侠不是人,这不是人,他不知道疼吗?
燕侠却连个眼角子也没有给他,而是转身看向魏老夫人:“老夫人年纪大了,少操心,多积德,免得百年之后让人把坟给掘了。”
“你说什么?放开玉儿,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世子救下来!”
可是任凭魏老夫人如何呼喊,却没有人再敢上来。
燕侠用鞭子拽着朱玉,朱玉只能跟着他跌跌撞撞走出来。
春晖堂外,侯府的护卫们持刀站在那里,看到满脸鲜血的燕侠,他们吃了一惊,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救下世子。
燕侠看到他们,稍一用力,便把朱玉扯了过来,燕侠忽然拔出一把匕首,抵在朱玉胸前,那匕首隔着衣裳刺进去,胸前刹时便红了一片。
追出来的魏老夫人看到这一幕,心如刀绞,眼前一黑便晕死过去。
侯府护卫们下意识地向后退去,给燕侠让出一条路来,生怕稍不留神,那匕首便会直刺下去,把世子爷刺穿。
燕侠挟持着朱玉,一路走出宝庆侯府。
......
宝庆侯府乱成一团,一名家丁风风火火来到位于京城一隅的一处宅院,这里是朱侯爷的外宅,用来收藏朱侯爷新近刚得的一对美人。
朱侯爷此时有美相伴,共谱一曲双飞燕,美哉乐哉。
听说侯府的家丁有要事相报,朱侯爷正在兴头上,只挥挥手:“什么要事?半个时辰后再报!”
......
半个时辰后,弹尽粮绝精疲力尽的朱侯爷从这个美人的肚皮上滚到另一个美人的腿上呼呼大睡,什么家丁,什么要事,早就和他的百子千孙一起一泻千里......
而燕侠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直奔刑部,手下要请郎中给他包扎,他拒绝,而是让人把他在国子监读书用的书本全都搬了过来,他把书册盖在朱玉身上,亲自动手,把朱玉揍了一顿。
朱玉被捆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燕侠揍他,直到所有的书本全都被打得稀碎,燕侠才住手,而朱玉已经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世子,他不会被打死了吧?”
燕侠摇摇头:“放心,他死不了,去请太医吧,我支持不住......”
话音未落,燕侠便倒了下去!
第132章 告状技术哪家强(两章合一)
皇帝正值盛年,几位老太妃身体也还硬朗,宫里暂时没有怀孕的嫔妃,因此,这段时间太医院相对轻松,就像今天晚上,也只安排了三位太医值夜。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才是三更时分,三位太医中的两位竟然全都出诊了。
韩老太医去了宝庆侯府,另一位竺太医则去了刑部。
韩家和江家并称杏林双杰,太医院里有八成太医出自这两家,仅被称为韩老太医的便有三位,而那位去刑部的竺太医虽然既不姓韩也不姓江,可他却出自江家,他是江氏弟子。
而那位留守的太医,则属于太医院的边缘人群——从民间招考来的。
这也是太医院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夜班,值守的人数便是三、六、九、十二,这种三的倍数,可想而知,韩家、江家和民间太医,人数相等。
而对于太医院而言,出诊是好差事,因为出诊的那些人家都会给封红,这封红不用上缴,就是太医的酬劳,当然,这也是过了明路,众人皆知的,不同的是,有那懂事的,会把自己得的酬劳分出一部分给恩师或者上司,还那不太懂事的,便心安理得装进自己的腰包。
今晚这两家,一位是宝庆侯府的定海神针,一位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这两位出手肯定大方,因此,这美差便被韩太医和江太医瓜分了,至于那从民间来的另一位太医,对不起,宫里更重要,你留下,你行的!
韩老太医出了太医院便直奔宝庆侯府,做为太医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太医,韩老太医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宝庆侯府了。
在他看来,魏老夫人虽然身体康健,可毕竟上了年纪,上了年纪,又生活优渥的老太太,得的也是富贵病,虽然还没有望闻问切,韩老太医也已经心里有数,这病治不好,只能养着,且,不能激动。
韩老太医撩开轿帘,问那来请人的小厮:“府里可还清静?”
能让魏老夫人激动的事,肯定是府里的事,十有八九,宝庆侯府出事了。
小厮吞吞吐吐:“清静,清静。”
韩老太医更加确定,宝庆侯府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进府,韩老太医便给吓了一跳,深更半夜,宝庆侯府亮如白昼,丫鬟小厮个个惊魂未定,韩老太医甚至还听到了女子的哭声。
咦,该不会是他来晚一步,魏老夫人死了吧。
韩老太医有些后悔了,应该和江太医换换,他上了年纪,不想吊丧,影响寿数。
忐忑之间,韩老太医走进春晖堂,他终于松了口气。
魏老夫人没有死,还活着,只是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魏老夫人早就清醒了,此时靠在锦榻上,一双松弛的眼睛深不可测。
侯夫人马氏、二太太、三太太和五太太,都在一旁侍疾,韩老太医虽是外男,但上了年纪,几位夫人没有避开,侍立一旁。
韩老太医诊完脉,开了方子,叮嘱老夫人要放松心情,收了红包,便告辞了。
走出宝庆侯府,韩老太医松了口气,这才问自己的药童:“刚刚有没有打听到侯府出了什么事?”
药童说道:“都让师父猜对了,这宝庆侯府还真出事了,今天晚膳的时候,燕大侠来了侯府,就在春晖堂里,当着老夫人的面,把朱世子抓走了,如今朱世子在刑部大牢里呢。”
韩老太医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他想了想,对药童说道:“你不用跟我回太医院了,你现在去苏记药铺,把这件事告诉苏大头,让他转告给甄公子,快去!”
药童答应一声,跳下马车,消失在夜色之中。
夜半,苏记茶铺的大门被敲得山响,大黄狗汪汪大叫跑到苏大头床前,朝着他的脸上就是一爪子。
苏大头虽然雇了伙计,可是到了晚上,这茶铺里便只有他和大黄狗。
他被大黄狗打醒,打着哈欠坐起身来,大黄狗叼着他的衣角把他往外拽,苏大头这才醒过盹来,外面有人在敲门?
他不情不愿地走到门口,隔着门问道:“晚上不做生意,去别家吧。”
门外传来药童难听的少年音:“我是韩老太医身边的小松,我师父让我来和你说点事。”
苏大头也想起来了,对,就是那个小松,这公鸭嗓还是挺有辨识度的。
苏大头这才打开大门,片刻之后,小松拿了一包松子,开开心心地走了。
苏大头却再也睡不着了,天刚蒙蒙亮,便锁上大门,去了如意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萧真。
......
次日一早,赵时晴便起个大早,带上凌波和秀秀,亲自到街上打听消息。
要打听消息,最佳地点便是早餐铺子。
只是今天有些特殊,她还没有走到早餐铺子,便听到有人在说“燕大侠”。
赵时晴强忍着好奇,走进了早餐铺子。
她刚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下,便看到对过的大叔正在口沫横飞讲述昨晚看到的事情。
“你们也都知道,我婆娘在延安伯府做事,昨天晚上本该她当值,可她闹肚子,我便去伯府给她告假。
我还没走到伯府呢,一队人马从我身边走过,我一看那为首之人,不是燕大侠还能是谁?
看他们去的方向像是宝庆侯府,我便和伯府的门子说了一声,给我婆娘告了假,便去宝庆侯府看热闹,可是我刚到门口,就被刑部的人给赶开了,粗声大气,凶得很,我只能走开,唉,放在眼前的热闹,却是一点也没看到。”
赵时晴微微眯起眼睛,昨天晚上燕侠居然连夜就去了宝庆侯府,可惜不知道朱玉有没有被抓走。
到宝庆侯府抓人,可没有那么容易。
赵时晴有些后悔了,她应该让小乖继续留在宝庆侯的,朱玉回来了,赵时晴担心小乖的“身份”露馅,让人知道它不是朱玉养的鹰,再给孩子来一箭,那可如何是好,所以便让小乖回来了。
而她也因此与第一手消息失之交臂。
赵时晴不甘心,吃完早点,便带着凌波继续去打听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的让她给打听到了,原来朱玉昨天晚上就被带去了刑部!
而让赵时晴更想不到的是,皇帝还没有下早朝,魏老夫人便在侯夫人马氏的搀扶下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