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城门一开,一行人便离开了通安,走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带走了阿黄。
赵行舟再次让人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座空宅。
“没有人了?”赵行舟心中忽然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玩的了,回去!”
正如赵时晴猜测的那样,他的确是偷偷跑出来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偷跑出来了,经验丰富,再说,十年了,他那个狼儿子,已经坐稳了龙椅,同时也相信他心无杂念,是真的在修仙等死,所以最近这两年,对他松懈了许多。
赵时晴带着万如意顺利回到京城,一进京便听到一个消息,朱玉死在狱中,魏老夫人伤心病倒,去庄子里养病了。
赵时晴蹙眉,朱玉死了很正常,魏老夫人病倒也很正常,可是魏老夫人去庄子里养病就不正常了。
她把小妖往包里一揣,便去了如意舫。
萧真竟然不在!
赵时晴只好又去了苏记茶楼,向阿萍姐打听消息。
月余不见,阿萍姐看到她很高兴,听赵时晴问起朱玉和魏老夫人的事,便把她知道的如实相告。
“朱玉很可能是被宝庆侯府弄死的。”
阿萍姐语不惊人死不休。
宝庆侯府把朱玉族谱除名,侯府本来已经对他不闻不问了,可那天却忽然派人来给他送饭,当天朱玉吃完饭并没有任何不适,可是当天晚上便断气了。
仵作验尸后,死因是心疾。
刑部把朱侯爷请过来询问,朱侯爷对此矢口否认,指天发誓侯府是不会来给朱玉送饭的,已经被族谱除名的人,谁还会管他?
那天的牢头也去侯府挨个辨认过,并没有找到那天来送饭的人。
朱玉即使此时不死,也是死罪难逃,因此,刑部堂官许大人衡量利弊之后,将朱玉所涉命案全部结案,犯人已死,此案完结。
而朱玉之死,也不再追究,就当他是真的死于心疾。
听到这里,赵时晴冷笑:“心疾啊,呵呵,死于心疾的人可真多。”
父王是死于心疾,先太子孝康皇帝也是死于心疾,但凡是皇帝看着碍眼的人,全都死于心疾!
朱玉身上牵扯太多,让他多活一天,都是危机重重,所以就让他提前死吧。
赵时晴又问:“魏老夫人那般要强的人,为何要去庄子?她既然病了,在京城有太医给她治病不是更好吗?”
阿萍姐小声说道:“朱玉前脚刚死,朱侯爷的一个妾室便也死了,对了,还是一尸两命,那妾室有了身孕,据说是最近才抬进府的,正得宠呢。
朱侯爷很生气,大发雷霆,魏老夫人的病,有一半是被朱侯爷气出来的,所以她一气之下就去了庄子。”
话虽如此,可是赵时晴还是不相信魏老夫人是在和儿子赌气,她决定派小乖去探探。
她又问起刑部的事,阿萍姐说道:“今天一大早,燕大侠就出城去通安了,通安那边出了大案,当地办不了,就上报给刑部,也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案子。”
赵时晴扬扬眉毛,李捕头还真上报了,看来京衙是把这案子推出去了,也是啊,兵器,说不定会审出谋反来,这烫手的山芋只能推给燕大侠了。
赵时晴对燕大侠还挺有好感的。
赵时晴又问起京城的新鲜事,阿萍姐神通广大,不仅是刑部的,京城各府的事情她也知道不少。
赵时晴在她这里听了一肚子八卦,正准备打道回府,却见外面来了一驾马车,大壮来了。
大壮是来接她的,萧真回到如意舫,听说她来过,猜到她在苏记,便让大壮来接她了。
赵时晴很高兴,跟着大壮来到如意舫,便看到了以真面目示人的萧真。
“咦,你今天没戴那张假脸?”赵时晴好奇地问道。
萧真微笑:“那张脸太丑了,不想丑到你。”
其实那张脸并不丑,只是其貌不扬,是那种掉到人堆里便找不到的长相。
赵时晴笑了:“你莫非是为了迎接我,才换成真脸的吧?”
她只是顺着萧真的话开个玩笑,没想到萧真却点头,很认真地说道:“是啊,就是为了迎接你。”
赵时晴抿着嘴,心里有点小欢喜,却又不想让萧真看出来,可是没有忍住,还是笑得眉眼弯弯:“你这人还怪好的,回头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什么时候?在哪儿?去吃饭时我用假脸可以吗?”萧真问道。
赵时晴......这人还真挺不客气的。
“还是去大石槛吧,我还想去看木偶戏。”那次去大石槛,最后也没看成木偶戏,赵时晴挺遗憾的,不过她又补充一句,“不要让外公知道。”
外公觉得大石槛不是好地方,如果让他老人家知道萧真带她去那里,又该骂萧真了。
“好,你哪天有空,和我说一声。”
......
屋里又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赵时晴刚想打破寂静,便看到萧真正在看着她,目光温柔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赵时晴的心里猛的颤了颤,她低下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忍不住偷瞄萧真的侧颜,好久没有看到萧真的真脸了,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再是那半人半鬼的样子,而此时的他,卸去了几分锐利和清冷,分明是个清隽英俊的少年郎。
原来甄舅舅还这么年轻啊。
赵时晴心中感慨,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
第162章 那头猪该修理了(两章合一)
赵时晴心底有什么波动了一下,心底那片芳草地上,不知何时埋下的种子,正在破土萌芽。
耳尖微烫,赵时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耳朵。
已是夏末,临湖的窗子敞开着,微风带着湖水的微凉,悄然拨弄着少女清柔的发丝,远处残荷半枯的茎杆上,蜻蜓敛翅停驻,像是等着看热闹的小姑娘。
赵时晴专心致志看着那只蜻蜓,像是要在蜻蜓上看出一朵花来。
她知道萧真正在看着她,她就偏不回头,对,不回头!
今天的发髻是她自己梳的,早知如此,就让凌波帮她梳了,凌波梳得一手好头。
哎呀,萧真怎么不说话呢?
好在她终于听到了萧真的声音:“那只蜻蜓有问题吗?”
赵时晴......
“很有问题,说明这里蚊虫很多,甄大公子,你该熏蚊子了。”
赵时晴边说边转身,脸上是她一贯的轻松笑容。
萧真的目光落在赵时晴洁白如玉的耳朵上,他不会看错,刚刚他看到小姑娘的耳朵红了,只是红的快,褪得也快......
赵时晴已经说起她遇到赵行舟的事了。
......
“你说他是太上皇?”这个消息如同惊雷,瞬间便让萧真将心中涌起的悸动压了下去。
赵时晴点点头,把她的几点怀疑全都讲了,最后总结:“除了太上皇,我想不出他还能是谁。”
萧真沉默不语,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太上皇虽然活着,可是在他心里却早已是个死人。
前世无论是太子,还是长公主夫妻,他们的死都没能令太上皇有过丝毫动容,太上皇只关心他能不能成仙,能不能长生不老。
做为父亲,他对儿女没有亲情,做为皇帝,他没有尽到天下之主的责任。
只是萧真做梦也没有想到,太上皇竟然会悄悄跑到民间,通安倒也罢了,毕竟这里距离长寿宫也不过几十里,可是吴地呢,上次是在吴地见到他,而且每次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穷困潦倒。
萧真相信太上皇身边肯定会有暗卫保护,可即便如此,这也是冒险的行为。
哪怕是话本子里皇帝微服私访,身边也会带上宫女太监侍卫军师,甚至还会带个宠妃。
太上皇却连侍僮都没带,这说明什么,正如赵时晴所言,说明他是偷跑出来的,越是偷跑,越是不能带上平时服侍的人,因为那些人还要留在长寿宫,像往常一样地侍候“他”。
萧真脸色微寒,声音里没有半丝温度:“他把天下都交出去了,他可以躲在长寿宫里到老到死到飞升,他可以不用出去的,毕竟,他连自己的皇位都不在乎了,还能在乎什么,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出去,甚至去到吴地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他是去体察民情的?可笑!”
萧真的这番话里,对这位外祖父毫不尊重,但是赵时晴却听出了他的疑惑。
“你是说这个世上还有他关心的事,他出去就是为了这件事?”
话音未落,赵时晴想到了她的外祖父甄五多。
甄五多在海边住了一辈子,放着骄奢淫逸的日子不过,巴巴地跟着萧真跑到吴地,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他是去找自己的女儿!
“太上皇该不会早就知道丽太妃的阴谋,他是去找女儿的?”赵时晴试探地问道。
萧真眼中满是嘲讽:“家母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可是在梦里,家母含冤而死,他却不闻不问,面对从小疼爱的女儿尚且如此,你猜他对那个从未见过,生死未卜的女儿又有多少感情?皇家无亲情,这从来就不是一句空话。”
赵时晴摸摸鼻子,萧真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赵行舟既不是体察民情,又不是寻找女儿,那他出来做什么?
只是为了透透气?
离开如意舫,赵时晴一路都在想这件事,到了家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的犬吠声。
不用问,小夜和阿黄又打起来了。
自从家里多了一只狗,小夜地位岌岌可危,大家都是狗,论颜值,一黄二黑三花四白,一个老一,一个老二,差别很大;
论能力,虽是半斤八两,但是阿黄有经验,小夜还是不如;
论狗缘,阿黄不但能言善道,而且还乖巧听话,至于小夜,好吧,正是淘的年纪。
即使如此,小夜仍然表示不服,于是便从昨天打到现在,阿黄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又是初来乍到,所以一再忍让,可是小夜不肯善罢甘休,阿黄不和他打,他就创造机会令阿黄不得不打,所以从昨天到现在,家里的狗叫声就没有断过。
赵时晴见怪不怪,她叫来泥鳅:“去打听打听,京城里骟牲口的,有没有会骟狗的?”
泥鳅寒毛都立起来了,几个意思?那两只狗终于把二小姐惹毛了,要把它们给骟了?
不愧是王府里出来的,王府里有的是公公。
赵时晴回到自己的屋子,便看到正在窗前梳理羽毛的小乖。
“咦,小乖回来了。”
小乖回到京城便不见了踪影,赵时晴不用问也知道这家伙去哪里了。
肯定是宝庆侯府。
这家伙早就把宝庆侯府当成他的第二个家了。
她伸出手,小乖便把脑袋放在她的手上,这是跟着小妖学的,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