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金锞子翻过来,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方印。
“咦,这个标记我好像没有见过。”赵时晴好奇地问道,这样的方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赵云暖说道:“这是宫造的标记,你看这上面有个外字了吗?这是内造司专为就藩或者开府的王爷公主们打造的,但也只限于住在京城的,像咱们梁王府逢年过节打赏用的金锞子银锞子,就是咱们自己在梁地打的,没有这个标记,所以你没有见过也很正常。”
赵时晴懂了,这就是佳宜长公主那种身份的人用来打赏的东西。
赵时晴怔了怔,一拍脑袋:“唉,我还以为是那个杀人凶手疏忽了,不知道马道婆临死前还埋了东西,原来他不是疏忽,而是故意要留下线索,让我们上当啊。
不过,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谁会相信?”
赵云暖捏捏她的脸蛋:“机灵鬼,你以为都像你这么聪明吗?你问十个人,至少九个人都会认为这就是从佳宜长公主手里流出来的东西。”
说着,赵云暖把金锞子重又放进荷包,一起递给赵时晴:“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了,把这个拿去,和萧大公子做交易吧。”
赵时晴把荷包收了起来,随口说道:“哦,对了,聂琼华送出王府的时候,她已经快断气了,为了给她吊命,我给她带了一支五十年的老山参。”
赵云暖点点头:“做得很好,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那岂不是便宜她了,少说也要让她再多熬个三五日,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赵时晴看了看旁边空出来的位置,问道:“二哥呢?”
赵云暖语气淡淡:“去看母妃了。”
灵堂里再次陷入静寂,只有火苗子窜起时发出的噗噗声。
半个时辰后,赵廷暄回到灵堂,他走到姐妹俩面前,对赵云暖说道:“姐,二姨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都是二姨和张嬷嬷做的,和母妃没有关系,若说母妃有错,那她便是错在不该相信二姨,姐,你不要责怪母妃了好不好?母妃已经很愧疚了,父王最疼惜母妃,他泉下有知,也会原谅母妃的。”
赵云暖抬起头来,刀锋般的目光在赵廷暄脸上扫过:“母妃说她愧疚了?”
赵廷暄一怔:“母妃虽然没有亲口说,可是她哭得肝肠寸断,这不是愧疚还是什么?”
赵云暖看向梁王的灵柩,声音中透着冷意:“是否原谅,只有父王和小妹说了算,你我皆没有资格替他们原谅任何人。”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在灵柩前拜了拜,昂首阔步走出灵堂。
赵廷暄不明所以,一把拽住也要走的赵时晴:“晴晴,怎么还有你的事?母妃为何还要你来原谅?”
赵时晴一听就知道他会错意了,看来对于今天发生的事,聂氏是说一半藏一半啊。
好吧,拆台小能手精彩出场了!
“姐说的小妹不是我,是小郡主,二哥你知道二姨为何会对父王痛下杀手吗?那是因为马道婆威胁她,你知道马道婆为何会威胁她吗?那是因为她有把柄被马道婆抓在手里,你知道是什么把柄吗?就是小郡主之死,原来是二姨把小郡主拐走的,你知道二姨为何会拐走小郡主吗?是因为母妃......”
赵时晴小嘴一顿叭叭,赵廷暄起先还糊涂,但是很快他便全都明白了。
对于夭折的小妹,赵廷暄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妹妹,他第一个反应便是赵时晴。
现在他努力回忆,可是拼凑出的那张脸,还是童年时的赵时晴。
赵廷暄叹了口气,应该愧疚的人还有他,他竟然已经忘记了可怜的阿映。
他又想起了聂氏,忽然得知丈夫和女儿,都是被自己的亲妹妹所害,母妃一定比所有人都要伤心。
对,最伤心的人是母妃,母妃才是受到最大伤害的那个人。
他真是不孝,刚刚他竟然也在心底抱怨母妃不该收留二姨。
母妃顾念手足之情,这又何错之有?
错的是二姨,是背后主使的人。
赵廷暄用最快速度说服了自己,他不指望也能做通大姐的工作,但是他可以劝劝晴晴啊,晴晴和母妃之间本就生疏,若是再被这些事情影响,那她们以后就更难共处了。
父王已经不在了,大哥也还没有回来,这个家不能散!
赵时晴已经不在灵堂了,赵廷暄忙让人去叫她,却得知就在刚刚,二小姐骑马出府了。
三日之期马上到了,赵时晴去赴萧真之约。
第29章 又见面了
现在还是晚上,其实赵时晴是可以明天早上再动身的,可是她不想留在王府里。
或许是因为她小小年纪便跟随师父去白鹤山的缘故,虽然父王和哥哥姐姐一再告诉她:无论何时王府都是她的家。
可她还是更喜欢外面的世界。
相对于外面,王府里的规矩太多。
尤其是父王去世之后,王府里的气氛便是压抑中透着难言的别扭。
除了姐姐,没有人提到大哥。
按理说,父王不在了,于情于理,大哥都要回来继承王位,可是似乎除了姐姐以外,其他人都不看好体弱多病的大哥。
相对于从未见过面的大哥,赵时晴当然更亲近只比她大两岁的二哥,二哥对她很好,每次王府给她送的东西,有姐姐给的,也会有二哥给的。
可是大哥也会千里迢迢让人送礼物给她,只要有姐姐的,就会有她的。
所以这让赵时晴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
两个哥哥,无论谁来继承王位,她全都赞成。
且,大哥体弱多病,二哥体弱不多病但是也同样文弱了一些。
总之就是,如果现在还没有立世子,那么让她必须选一个,那她就弃权,当然,她人微言轻,也不会有人真的让她来选。
可问题是现在有世子,大哥五岁就被立为世子,他已经在京城做了整整十四年的人质!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四年?
无论他的身体如何,这个王位就应该是他的。
因此,赵时晴才会想不通,这么浅显的道理,那些人为什么会视而不见?
所以,赵时晴宁可去紫藤山庄凑合一晚,也不愿意留在王府。
今天出门,她带上了凌波,主仆俩来到紫藤山庄时,已是二更时分。
时辰不早了,赵时晴便没有去见佳宜长公主,让人收拾出一间客房住了进去。
用过宵夜,赵时晴便让凌波叫来了孟虎,询问这三天的情况。
“回二小姐的话,那日大郡主和二小姐离开之后,先是萧家的肃少爷离开,接着,甄护卫和另外五名护卫也走了。”
赵时晴怔了怔,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位甄护卫是何方神圣。
正要开口询问,话到嘴边,猛的想起一个人来,甄护卫?甄贵!珍贵!
这是萧大公子的化名啊!
赵时晴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给拍回去了,看得孟虎直嘀咕,他是不是该告辞了,二小姐这是困得打哈欠吧?
“那位甄护卫后来又回来过吗?”赵时晴问道。
孟虎摇摇头:“没有,末将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再回来。”
赵时晴点点头,孟虎立刻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赵时晴也真是困了,今天一天,她办了很多事,即使年轻力壮,现在也是又累又困。
一夜无话,次日她一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想起今天便是第四天了,赵时晴问道:“甄公子到了吗?”
凌波忙道:“甄公子天刚亮就到了,二小姐睡得香,奴婢便没有叫醒您。”
赵时晴笑着摸摸凌波的脑袋:“好凌波,没枉费二小姐这么疼你。”
说完,把嘴巴凑到一旁的小妖耳边,大叫:“起床了,懒猫!”
然后,对站在窗台上正看着她的小乖喊道:“开工了开工了!”
......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膳,赵时晴便哼哧哼哧爬上观星楼,神情庄重地给佳宜长公主请安。
白嬷嬷守在门外,拦住凌波,只放赵时晴一人进去。
还是上次的那间屋子,屋子里还是坐着三个人。
三日不见,佳宜长公主依旧光彩照人,萧驸马依旧风度翩翩。
赵时晴把目光落到第三个人身上。
俊男美女的好大儿,依旧......疲惫而沧桑。
赵时晴行过礼,然后笑眯眯地看向萧真:“三日之期已过,不知甄公子可有找到自证的证据?”
萧真正要开口,赵时晴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我昨天新得了一件宝贝,还请长公主殿下过目。”
说着,她便掏出那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上前一步,放到佳宜长公主身边的小几上。
佳宜长公主刚想去拿,一眼便看到荷包上那几个脏乎乎的手指印,她一脸嫌弃,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萧驸马见了,冲着赵时晴歉意地笑了笑,拿过荷包,将里面的金锞子取了出来。
“这是......”萧驸马不解地问道。
赵时晴:“殿下和驸马可认得这种金锞子?”
萧驸马把金锞子翻过来看了看:“看着眼熟,但无法确定是不是公主府里的东西。”
说完,萧驸马掏出一条雪白的丝帕,把金锞子仔细擦了三遍,这才递到长公主手里。
赵时晴的嘴角抽了抽,公主府里若是还有脏得不想要的金子,可以全都扔给她,她不嫌弃。
萧真已经别过脸去了,无法直视,算了,亲生的,又不能重新投胎,就凑合着过吧。
佳宜长公主终于纡尊绛贵地拿起那枚金锞子,不过,她只看了一眼,便冲着门外喊道:“老白,你来看看。”
佳宜长公主把金锞子递过去:“本宫看着怪眼熟的,你看看。”
白嬷嬷只看了一眼,便肯定地点点头:“殿下好眼力,这是内造府专为咱们府里打造的。”
赵时晴好奇:“这枚金锞子和内造府的其他金锞子有何不同之处吗?”
白嬷嬷说道:“回二小姐的话,这种有外字标志的金锞子,共分为花开富贵和笔定如意两种,虽说各府的金锞子也是这两种,可是内造司是花了心思在里面的,就拿这花开富贵来说吧,二小姐请看,这上面的牡丹花共有两朵,满京城已经开府的公主殿下们,唯有咱们殿下是花好月圆伉俪情深,因此,也只有咱们府里是花开并蒂,其他的公主府,都是只有一朵牡丹花。”
赵时晴没有去过京城,也不知道京城里是什么情况,不过,至少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公主们的婚姻都不太圆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