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宋姑娘似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公子要定亲的事情,竟然自己主动提出了要走。
没想到这事竟然会是由宋窈开口提出来的,陈川十分惊讶,毕竟公子在京中这么多世家子弟中,无论出身,样貌亦或是能力,都是数一数二。自从公子入仕后,陈川见过太多想要接近公子的世家姑娘,更别说是那些有些姿色的婢女,能近身伺候公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光是祁府里头想进公子院子的,就数都数不过来。
况且是像宋窈这样出身寒微的,有了这样能进入侯府享受荣华富贵的机会,还不紧紧抓住,像宋窈这样避之不及的,陈川都不知道是该说她识相,还是不识相了。
不过这倒也让陈川松了口气,这话一出,无论宋窈是真想走,亦或是玩儿的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依公子的脾性,都断不会再留她,倒也省了麻烦。
可没想到后来的发展,却是出乎了陈川的意料,之后发生了什么,陈川没
有去听,但见公子天还未亮,便冷着脸开门让他去请大夫来看,公子昨夜应当是气的不轻。
至于原因为何,陈川却是不敢细想了。
虽然祁钰现在的脸色看着与平时无二,但是跟着祁钰这么久的陈川却知道,这几日还是愈发仔细些好。
回祁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院门口,陈川上前将踏凳放了下来,祁钰正要上车,却忽地停住,双眼微眯侧目朝不远处的巷口看过去。
陈川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身子一闪,已经朝着巷口跑了过去,只可惜跑过去时,巷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并没有其他人。
见陈川摇头,祁钰的目光冷下来,祁钰的警惕性是从小养成,方才那一道窥伺的目光绝不是错觉。
陈川自然也不会怀疑祁钰,立刻便跪了下来:“属下失职,请公子责罚。”
祁钰不置可否,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院子。
其实也不怪陈川,毕竟一开始,祁钰不欲让太多人知道宋窈的存在,也只是单纯的怕麻烦而已。根本谈不上保护,毕竟对于他来说,宋窈根本算不上威胁。
他倒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自打脸的一天。
“公子,怎么办?”陈川道:“可要属下加派人手过来?”
“不必。”祁钰道,他清楚这人八成是跟着他过来的,至于是谁的人,他心里也有数,不过就算真查到了宋窈同他的关系,区区一个外室,对方也未必会做什么。若是加派了人手,反而会打草惊蛇。
祁钰道:“不必轻举妄动,着人暗中盯着便是。”
“是。那今晚……”
明日是老夫人的寿诞,原先祁钰是吩咐了陈川今晚便将宋窈一家送去城外庄子上去的。陈川也是昨日才知道祁钰让他着人去收拾,是为了让宋窈过去。
那庄子算是祁钰的私产,冬暖夏凉,位置极佳,除了祁钰往日避暑会过去以外,还没有别人去过。
陈川起初还以为祁钰将宋窈送过去,是怕明日他与纪家二小姐的婚事传出去后,宋窈听到什么风声惹出乱子,但是现在看来,显然不是因为这个。
不过昨日闹成那样,宋窈也已经知道这事了,也不知道还要不要送去。
祁钰目光微顿,回想起昨日宋窈对于他这一安排的抗拒,须臾,目光扫过方才的巷口,淡淡道:“今日让她好好休息,明日再过去,另外将张大夫也带上,务必让他好生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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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昨天十点才下班,实在熬不住了,实在抱歉,这一章补昨天的,今晚继续
终于要进大剧情了,放心,我们窈窈可不是孤军奋战!
第28章
相隔几条街外的一个暗巷内,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里头,不多时,一道黑影便从暗巷外闪了进来,凑到车窗下,低低换了声“主子”。
车窗掀开,一道女子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如何?”
“回主子的话,祁公子这会儿刚刚离开,但是奴才还未来得及进去,便险些被发现,只得先回来了。不过奴才也向附近的人打听过了,都说里头的确住着一位样貌颇为出色的姑娘,只是深居简出的。也的确有人时常见到祁公子过去。主子,可需要奴才再找机会潜进去探一探?”
车内沉默许久,才传出了一声冷冷的,“不必了。”车帘也随之被撂了下来。
马车内,纪淑怡的婢女踏朱看了眼自家主子越发难看的脸色,眼珠一转,忿忿道:“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才高行洁的祁大公子,竟然也同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偷摸养着外室小妾,真是人不可貌相,亏的小姐你还对他如此……啊!”
踏朱话才说到一半,便被纪淑怡一巴掌将剩余的话打了回去。
“放肆,”纪淑怡面上气怒交加,巴掌落在踏朱脸上甚至带出了几道指甲刮出的血痕,“他也是你个贱婢能说得的?”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意识到自己投错了巧的踏朱立马跪了下来,也顾不得疼,不住磕头。
纪淑怡不耐烦地让人滚了出去,轻喘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中得信狠狠揉做了一团。
轻闭了闭眼,纪淑怡再度在脑中回想起了那日看到的那女人的脸,再睁眼时,面上尽是嫉妒淬出的冷光。
没想到她没多久前刚跟祖母保证过祁钰不是那等贪恋美色,左拥右抱之人,现实就这么快地给了她一耳光。
即使那日从藏珍阁出来,想起了宋窈就是她在落霞楼看到的,祁钰亲手为其披上披风的姑娘,纪淑怡初时也只以为八成是哪儿跑来的,意图接近祁钰的狐媚子。
想起来后,她便着人去查这个什么宋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却没想到左查右查都毫无头绪,唯一肯定的是,她并不是京城人士。
就在纪淑怡为此气不顺的时候,忽然有人给她送来了这封信,信的内容则让纪淑怡瞬间暴怒。
然后等他回过神来找送信人时,人早就已经不知所踪,将信送来的丫头也说并不认识那人,那人只说务必将信亲手交给纪淑怡,信的内容对纪淑怡万分重要,便走了。
但即使信中已经明晃晃的写着那个宋窈与祁钰的关系,自认无比了解祁钰的纪淑怡依然不愿相信,将信将疑地按照信中给的地址找了过来。
想到此,纪淑怡瞥了一眼依然被绑着跪在下方的张大夫,她倒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之喜。
其实光从张大夫口中逼问出的那些就已经足够确认,再多此一举找人去盯去打听,不过是还存着一丝侥幸罢了,如今亲眼看到祁钰从里头出来,纪淑怡就算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了。
将地上的纸团展开,再一点一点的撕成粉末,纪淑怡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已经逐渐恢复了冷静。
纪淑怡轻轻冷笑一声,不过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罢了,不管送信的人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若想用她来影响自己同祁钰的婚事,那必不可能。
再过几日,她便要同祁钰定亲了,她才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因为这些小事误事,等她与祁钰的亲事尘埃落定了,她自会将这个送信的幕后之人找出来。
至于这个宋窈……
纪淑怡眼底阴鸷一闪而逝,起身亲自给张大夫松了绑。
“张大夫,劳您跑这一趟,今后那院子里的事,还要麻烦您多注意注意。您放心,我知道您医术高明,京中不少贵人都对您十分敬重。我自然也不敢将您怎么样,您只要帮我这个小忙,我保证除了我不会让任何有关的人知道此事,您的一家老小,也绝没人敢动,如何?”
张大夫垂着头,半晌无奈地闭上了眼。
马车缓缓驶出了巷子,纪淑怡理了理衣衫和发髻,对门外的车夫吩咐道:“好几日没去看看老夫人了,先不回府,去祁府吧。”
“是。”
纪淑怡唇角轻勾了勾,至于那个宋窈,她还是那句话,既然认定了祁钰,她便不会后悔。况且,她也依然有信心,让祁钰只有,也只能喜欢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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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老夫人寿辰当日,正好是霜降,初晨时落了一阵小雨,不过时间不长,到了巳时便渐渐止住了。
这次生辰是祁老夫人的六十岁大寿,上了年纪的人,多是讲究寓意,达官显贵之家自然更是注重。
祁老夫人如今虽已不管家,但到底身份在那儿摆着,本身就是出身显赫的候门嫡女,又做了多年侯府主母,年轻时同先皇后都能闺中密话的,她的寿辰,京中只要是有些身份的人,无论与祁家交情是深是浅,自然都得给足了面子。
祁府一大早就开始热闹了起来,从一个多月前祁府的下人便被耳提面命今日万不可有差错,因此都早早待命,有条不紊地忙着。
巳时刚过,便有前来贺寿的上了门。
能这么早就过来的,自然是熟人。齐衍同魏承松一进府,便轻车熟路地先往老太太的禅院里过去了。
他们和祁钰自小认识,和祁老夫人自然也熟络的很,齐衍向来嘴甜,一上来便用几句祝寿词将祁老夫人逗的眉开眼笑。
“这满京城里,就属你嘴贫,”祁老夫人笑,“怨不得你祖母以前常说不怨老天爷让她生了三个闷葫芦,原来都有你在这儿等着呢!”
齐衍已经故去的祖母同祁老夫人同样是故交,齐老夫人口中的三个闷葫芦,便是她的三个儿子,也就是齐衍的父亲和两个伯伯。
她这三个儿子,性子无一都是沉默寡言的,所以个个都是闷头打仗的武官,偏生到了齐衍这个孙子这儿,像是之前缺了的嘴都还回来了似的,从小就能说会道的。
他小时候,齐老夫人还曾在一次宫宴上半是奉承半是打趣地说,这怕是老天都知道如今天下太平,用不到武官,所以让她们家弃武转文了。这话听在皇帝耳朵里自然高兴,甚至还间接缓和了一些先皇对于永盛伯府这一支几代从武的之家的忌惮。
只可惜随着年岁的见长,齐衍不爱习武是真,却也并没有往文官上发展的造诣,能说会道也逐渐偏向了油嘴滑舌,那点小聪明全用在姑娘上了,弄的他父母很是头疼。
但齐衍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乐在其中,笑道:“我可不要像我爹爹和伯父那样,整日闷得慌,再说了,老夫人不是已经有了个闷葫芦孙儿了么,也该再有个活泼些的,难道祁钰还能给您讲笑话儿不成?”
老夫人登时笑得前仰后合,“你啊你啊……”
这会儿时间还早,祁老夫人这会儿也才刚起身,还未曾用过早膳,齐衍和魏承松两人来的早,纯粹是闲着无事所以来找祁钰,几人陪着老夫人说笑了一会儿,便放下了贺礼,转去了祁钰的院子。
一走进祁钰的院子,齐衍便开始东张西望的,也不知在找什么东西。
魏承松一脸莫名地望着他,忍不住打趣:“找什么呢?怎么,如今魔爪都伸到怀瑾院里的丫头身上了?”
虽是调侃,但魏承松却不知道他这话还真算歪打正着了。
齐衍没有立刻回魏承松的话,大睁着眼左看右看,直到确认院子里的下人里头没有自己要找的人,这才失望地回过头来,摇头叹息,“你不懂,惊鸿只一瞥,佳人再难觅啊。”
齐衍要找的人,自然便是那日在落霞楼见过一面的宋窈。虽说以齐衍的经验,不难看出宋窈早已经是祁钰的人,但是美人嘛,就算得不到,哪怕多看两眼也是好的,特别是宋窈这样让他见之难忘的,堪称赏心悦目啊。
那日之后,齐衍回去看他院里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往日瞧着十分水灵的丫头,都觉得失了意思,所以连着往祁府跑了好几天。
可令他失望的是,他竟然一次也没见到过宋窈,齐衍可不是傻子,自然也隐约明白了那日宋窈说自己是祁钰的婢女八成是一个谎称。
可是齐衍这人吧,你越防着他反倒越是好奇,在他忍不住向祁钰打听,却直接被祁钰冷着脸挡回来后,齐衍每次过来,都会不死心地在府里找一遍,想着说不定祁钰这个小心眼的就是为了防止他惦记,所以特意将人安排到了别处,等过一阵子就又换回来了呢。
当然,对于这些,魏承松是不知道的,不过他向来对于齐衍这个喜欢收集美人的爱好不大理解,也懒得多问,转头便看到祁钰正从院外往这边走过来。
见祁钰过来,齐衍立马收回了不住探寻的目光,折扇一开,便换上了灿烂的笑容迎过去。“这大清早的你怎么还从外头回来,可叫我们俩好等。”
祁钰闲闲地暼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睁眼说瞎话,一边同二人一道往里走,一边吩咐下人备茶。
茶水送上来的时候,齐衍依然惯性抬头扫了眼奉茶的婢女,待看清婢女的脸后又第无数次失望地叹了口气。
结果一抬眼,便撞上了祁钰不善的目光,祁钰自然知道齐衍存着什么心思,只是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齐衍竟然还不肯放弃。
察觉到祁钰的眼神,齐衍幽怨地撇了撇嘴。至于这么小气么,他齐衍虽然万花丛中过,却也不是毫无原则之人,什么人该碰,什么人不该碰,他清楚的很。更别说是他祁钰的人,他哪里敢肖想,不过就是想多看几眼罢了,何至于捂的这么紧。
这话他也同样和祁钰抱怨过,认识这么多年,祁钰当然也知道齐衍不过是过过眼瘾,但即使如此,祁钰的做法也明晃晃地告诉了齐衍,很至于。
“说说吧,你们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祁钰道,这两人可不像是真过来陪他闲话家常。
“还不是这个臭棋篓子?”看不到美人的齐衍心里不痛快,说话声音都带着幽怨,“他听说你最近新得了一副白玉棋盘,还是什么棋圣世家流传下来的,所以迫不及待想来一睹芳容呗。”
魏承松不置可否,总归他这点小爱好已经不是秘密,“不过我可不是只为了这个过来的。”魏承松道,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压低了声音,“听说钱家最近动作大的很,不知怎么的还同定远将军府攀上了些关系。”
到底是小地方爬上来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谨慎低调,方可长久,一旦抓住了个机会,便不管不顾地往上爬。入京不过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京中的候门大户的主意,几乎被打了个遍。
不过钱家根基未稳,能在京中立足的都是人精,大多都还处于观望之中。不过也不排除有些耳根子软的,毕竟不得不承认,皇商起家的钱大人,阿谀奉承的功夫的确了得。
魏承松提醒道:“赵将军虽然是个不着调的墙头草,但人家却有个正在宫里为妃的妹妹,一般人也不敢惹,我怕你最近事多顾不上,所以特意来同你说一声。”
祁家的这些事儿,齐衍和魏承松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都从自家大人的口中听到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都逐渐明白祁钰从小到大的处境。
几人嘴上虽然不说,但是私下里,却都在暗暗关注着祁府这边的动向。虽然他们清楚这毕竟算是祁钰的家事,外人不太好插手,但作为祁钰的朋友,自然也会忍不住担忧。
听完魏承松的话,祁钰微微颔首,虽然这事他早已经知道,但也真心领了情。
一旁的齐衍听到魏承松的话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