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信息太大
定西王随先帝征战多年,数十年来立下无数战功。
年少时先帝在沙场上遇箭雨,还是定西王为先帝挡下致命一箭,还为此身负重伤,险些丧命。
先帝因此感动至极,封其为异姓王。
定西王只有一个子嗣,身份尊贵,能与之匹配的女子除了公主,便是平远侯之女。
而今朝堂上,定西王亲自为子请婚,皇帝不好拒绝,只能过问平远侯的意思。
一时间,平远侯只好道女儿已有婚配,但能与平远侯门当户对的寥寥无几,其中平远侯较为熟知的只有沈朝珏。
何况沈朝珏与他女儿有过姻缘,如今又是左相,拉他出来挡定西王再合适不过。
鱼徽玉难以接受,“为什么?”
“此事只做权宜之计,你们先假立婚书,等风头过去,再解除就是。”平远侯道。
鱼徽玉并非不讲理,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今日霍琦着实是吓到她了,若不想办法,来日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那便如此办吧。”
沈朝珏与平远侯不约而同望向她,没想到鱼徽玉这次会同意得这么快。
“仅是立婚书而已,你我不是真的和好。”鱼徽玉与沈朝珏相视。
“嗯,我知道。”沈朝珏道。
一局棋毕。
沈朝珏与鱼徽玉一同走出平远侯的院子。
月色皎白,夜幕微微泛蓝。
“太后寿辰那晚,你不是想问你父亲为何会把兵符交给我们吗?”沈朝珏先开口。
“为什么?”鱼徽玉是想知道此事。
“那日来侯府,我们是为兵符而来。你父亲再难上战场,太多人盯着兵符,若不主动交付出去,定会引来祸端。”沈朝珏看向鱼徽玉的侧颜,女子长睫微翘,明眸皓齿。
“如此说来,这兵符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接下?”鱼徽玉问。
“我不怕死。何况鱼氏没有了领兵之人,交给楚氏不是正好?楚氏之心,旁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沈朝珏问。
他说得好像她很了解他,这么多年来,鱼徽玉都不确定自己了解他什么。
“楚氏之心?楚灵越不是还与你说过要在燕州自立为王?”鱼徽玉轻笑一声,不是嘲讽的意思,只是突然单纯觉得好笑。
沈朝珏皱眉微愣,他在想她说的是什么时候,想到后,迟疑,“那日你醒了?”
鱼徽玉没有接话。
沈朝珏又道,“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上说说罢了。沈氏世代清白,我是做不出违背祖训的事。”
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嗯。”鱼徽玉轻轻应了声。
侯府夜晚寂静,两个人这样走了一段路。
临了要分开的时候,沈朝珏道,“你信我,我不会伤害你。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到了侯府门口,鱼徽玉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明明是她让他先回去,先转身离开的人却是鱼徽玉,沈朝珏看了她的背影良久。
林间书房。
鱼霁安本是先去了长兄院子里,但院子里的侍从说长公子不在院内,鱼霁安便来了书房。
书房门扉紧闭,窗内透出烛光来。
鱼霁安站在书房门口良久,终是轻叩,“兄长。”
“进。”书房内传来声音。
鱼霁安推门而入,看到长兄正在案边翻看书籍。
“兄长,今晚徽玉并非有意如此,她已经知道错了,还望兄长莫要放在心上。”鱼霁安来时将这一句话反复斟酌了多遍。
他知晓长兄严厉淡漠,但听到妹妹说这样的话大抵也是会伤心的,若换作是他自己,听到徽玉对他说这样的话,定是会多心难过。
“她会知道错了?”鱼倾衍冷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书。
他既了解鱼霁安,也了解鱼徽玉,这番话,定是鱼霁安替鱼徽玉说的。
“她真悔过了。”鱼霁安道。
“行了,我知道是你的意思。”鱼倾衍轻描淡写道,“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莫非,徽玉还与兄长这样说过话?”鱼霁安只见到过今晚,这是他第一次听妹妹与兄长这般无理。
“你自己去问她罢。”鱼倾衍起身,走出书房。
他本想寻个地方清静清静,没想到还是被人找了来。
兄长离开,鱼霁安也只好跟着走出。
“兄长,对不起。”鱼霁安低声道。
“霁安,今日是你生辰,你要多笑。”鱼倾衍声调很轻。
他默默跟在长兄身后,像幼时面对长辈一样,总是兄长挡在身前应对,明明他只比他大了两岁。
这么多年,父亲在外,都是长兄在家一人撑起,相比之下,他太懦弱了。
繁花盛开的院子里。
屋内亮着一盏小灯,房门合上,床边的帷幔垂落。
鱼徽玉沐浴后坐在榻上,思绪万千。
一日之内发生了太多事。
她在女学晋升,又遇上了霍琦这等棘手事,还为此要与沈朝珏假婚。还有一堆家事,二哥竟将那个女子带回来了。
鱼徽玉
这几日在侯府鲜少会碰到裴静,她对裴静本就了解不多,只记得裴静是在她离家前一年与二哥相识的。
那时是冬日,鱼徽玉听侍女说二公子救下了一位在侯府门口快要冻死的女子,并将其带回了侯府。
说来裴静是在侯府住过一段时日的,只是鱼徽玉一直没有见过她,也没再听闻关于裴静的信息。
再度听到裴静这个名字,是近乎一年后,鱼徽玉快要离开侯府的时候。
那时鱼徽玉因与沈朝珏的情事与家中闹得不可开交,双方僵持不下时,侯府又引来一件惹人非议之事,彼时人人都在看平阳侯府的笑话。
一位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在平远侯府门口哭诉,道侯府二公子把人肚子搞大了不认账,而那位女子,正是离开侯府已半年有余的裴静。
此事一出,实在难以置信,旁人都以为这女子是污蔑鱼二公子的。毕竟鱼霁安在京中是人尽皆知的温润郎君,端方守礼,为人和善,怎么可能是那女子口中毁人清白的薄情之人。
鱼徽玉听到这个消息,来不及管与沈朝珏的事,想与裴静对峙,去年裴静离开的时候就问她二哥陆陆续续要了几笔钱财,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连句道谢都没有,还顺走了侯府不少珍宝。
如今又抱着孩子来侯府闹事,莫不是看她二哥老实好欺负?
鱼徽玉岂能容忍哥哥受欺,正欲出头,却听到侍从们说,她二哥承认了此事,也确定了那孩子是他的。
平远侯还在为女儿的事烦心,没想到还有更闹心的。世族之后,传出未婚让一个清白女子有了身孕的丑闻,平远侯怒不可遏,当日重罚了次子,告知他绝不可能让裴静入侯府。
而裴静许是害怕,在此时消失了。
鱼徽玉就此没见过裴静,鱼霁安也因此名声破裂,兄妹二人一时已成京城笑谈。
现下裴静被鱼霁安带回了侯府,鱼徽玉要与沈朝珏重婚,此事一出,怕是京中又要议论纷纷了。
鱼徽玉正想着这些,突然想到一事,今日鱼倾衍是不是没有用晚膳,她也没吃几口,此时有些饿了。
“想他做什么,若是他,才不会想我现在饿不饿。”鱼徽玉这样安抚自己。
蓦地,鱼徽玉想到了什么。
匆忙撩开帷幔下榻,去到浴室,找到被换下来的衣物,衣袖深处有一封信笺。
鱼徽玉拿着信笺回到榻上,那张信笺看着年份久远,信纸边角卷起,泛着浅淡的黄。
这是她今日在定西王妃的屋子里看到的,本想看看放回去,但当时霍琦进来了。
想来这封信笺夹在藏书里,又放置高层,不会有人注意,应也不会有人发现它不见了。
鱼徽玉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信纸,既然夹在藏书之中,怕是对定西王妃很重要的东西。
想到那位温和良善的王妃,鱼徽玉的动作更轻柔了些。
信纸展开后还有折痕,上面的字迹清隽秀气,好像是定西王妃写了还未来得及寄出去的信件,是要寄给信中多次提及的张郎。
前半段诉说委婉的相思之意,情意绵绵。
鱼徽玉看得一怔,定西王是姓霍,那这个张郎是谁?
鱼徽玉下意识怀疑这封信是否是定西王妃的手笔,可看到署名的那一个字,确实是定西王妃的闺名,信中提及的处境也确实与定西王妃相符。
信中所写,她受了软.禁之苦,看不到府外的光景,是思念要她活着,还有他们的孩子。
越往下看,鱼徽玉愈发震惊,心跳声如被放大。
信中说,要张郎救她和他们的孩子出去,又说孩子跟着定西王只知杀戮,她想让他多学诗文。
内容有些隐晦,但也露骨。
鱼徽玉将书信一字不漏地看完,后收起,藏于床底的暗匣之中,杂乱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定西王妃的信是何意。那个张郎是谁?信中的孩子指的可是霍琦?
霍琦不是定西王的亲子?
信息太大,鱼徽玉不知如何是好,若信中内容是真的,那定西王和霍琦是否知晓此事?
其实早在十余年前,鱼徽玉就似乎听到过这样的消息,有人说定西王妃是早产两个月生下的世子,但很快,这些人就死了。
鱼徽玉能与霍琦结识,并非是因为定西王,而是因为定西王妃,看在王妃的面上,她才会与霍琦说几句话,没想到竟让他生出了多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