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眉骨冷峻,鬓角处连着几撮汗湿的碎发,下颌紧紧绷着,瞳孔里烧着两撮火,一席玄色衣袍让本就冷硬的人硬生生的添了三分的气势。
乍一看,像是索命的阎王。
任谁都能看出齐祀此刻的着急。
乔初瑜真真切切的怔了几瞬。
像是不敢相信齐祀此刻会出现在这。
娘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殿下马不停蹄的赶来,定是要好好的说说贴心话,珊瑚懂眼色的悄悄退下。
这大半日,齐祀都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他策着马,满脑子都是乔初瑜朝着他哭的模样。
现在见到人,心也没落到实处。
“阿瑜,孤来晚了。”
是齐祀哄她的一贯腔调。
乔初瑜眨了下眼,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一晚上的担心受怕让乔初瑜眼中飞速蓄满了泪,扑进了齐祀的怀里。
齐祀迎上来,乔初瑜又没收力道,鼻子撞在胸膛上,她吃痛轻哼一声。
眼泪簌簌落下,破碎的乌烟从喉间溢出,肩膀随着抽泣剧烈起伏。
男人脸上的冷峻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心疼。
齐祀揽着她的腰,不停的道歉:“是孤的不是,让阿瑜受苦了。”
怀中的人越哭越大声,落下的泪打湿了齐祀胸膛前衣裳,玄色变成了黑色。
齐祀的耐心遇到了乔初瑜就变的无比的好,乔初瑜哭着,他就哄,半个时辰过去,没有半点不耐。
将心里的委屈宣泄完,乔初瑜松开人,觑见齐祀身前被她哭的一团乱的衣裳还有些不好意思的瞥过眼。
好似不看就不是她干的。
齐祀搂着人坐在床边,将乔初瑜圈在怀里,拿着放在一边的帕子细细为乔初瑜擦去脸上的泪。
乔初瑜靠在齐祀的肩头,好奇的问:“殿下怎会这么快就到了?”
将最后一点泪擦净,齐祀答:“孤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乔初瑜狐疑的看向他:“殿下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
“晌午后。”
那岂不是就赶来几个时辰的路?
乔初瑜震惊的望着他。
这赶路也有赶路不同,像她赶回上京,于周常等人来说是慢的、舒舒服服的。
但像齐祀这种,将两日的路程缩到大半日,极伤身子。
可眼前人是为了她,乔初瑜抿了抿唇,憋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的道一句:“殿下下次也要顾忌自身。”
对于心爱之人的关心,齐祀是极其受用的。
毫不迟疑的就应下来。
应下是一件事,做又是一件事。
先让她安心就好。
搂着人安静的待了一会,齐祀目光一转,正好落在受了伤的胳膊上。
鲜红的血迹刺痛了齐祀的眼,眸底刚温柔下来的神色又冷了下来。
他一到驿站周常就引着他进来,还未来得及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见齐祀脸色一变,乔初瑜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直直的看见了自己胳膊上的伤。
她从前十六年,虽常年病着,但这种伤却从未有过。
这是第一次。
乔初瑜扯开袖子,将伤全部暴露在齐祀眼中,瓮声瓮气的朝着他抱怨:“殿下,昨晚阿瑜在山上躲了一个晚上,这伤就是在山上摔出来的。”
“阿瑜走了许多路,好累好累。”
“那山上还有狼,一整晚都在叫,骇人的很。”
她一整晚都提心吊胆的。
乔初瑜的话让齐祀脑中有了画面,在听到狼的字眼时,齐祀顿时再次后怕不已,若是一个不好,他不敢深想。
齐祀不自觉的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了些,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乔初瑜的存在。
在乔初瑜看不见的地方,齐祀阴沉着脸,眼中愠色渐浓:“阿瑜放心,孤不会放过他们的。”
乔初瑜嗯了一声,突然想到什么,挣开:“殿下,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齐祀一瞬不瞬的望她:“八百。”
“桐丘城的事殿下打算怎么办?”
齐祀掌心覆在乔初瑜的发顶,带了一丝温柔缱绻的意味。
“明日一早,孤留下四百人护着你,四百人和孤去桐丘。”
乔初瑜期待的望着他:“那阿瑜还回上京吗?”
经过这次,她实在是怕了,就是身边有再多的护卫,都不及齐祀在身边来的安心。
齐祀眼中浮起愧疚:“你和孤一起。”
“最迟七日,孤就带阿瑜回上京。”
齐祀从不说虚话,听罢,一双杏眸升起点点笑意,乔初瑜主动再进了齐祀的怀里,欢快的道:“那阿瑜就等着殿下了。”
老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正逢乔初瑜又受了委屈,齐祀正是愧疚和心疼的时候,今日的晚膳都是齐祀一口一口的喂的。
翌日清晨,天才微微亮,齐祀就带着人向桐丘城赶去。
待乔初瑜醒来后再赶去,已是黄昏。
此时,太子带兵进了桐丘的消息也传遍了罗州。
再次到桐丘,已是不一样的气象。
就说那醒目的几处华贵宅子,已被全部查封,门前还有百姓扔的和了水的泥,一片狼藉。
大街上的人倒是多了些,新增了许多商贩。
乔初瑜好奇就派了人打听才知,桐丘的穷苦,都是罗州那些富商一手造就的。
商人重利,开采井盐一个不好那是要死人的。
他们给了月银低,没几个百姓愿意去做。
见雇不到人,那些商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捆了人去,常年以来,这桐丘城的年轻力壮的男子就全部被压着去了山中。
齐祀一来,直接将桐丘
上下的官撸了个遍,再做主放了这些人。
若是愿意的,也可以留下,每月都有银子。
此举极得民心,就连乔初瑜住在驿站,都能听见百姓在说齐祀的好。
在桐丘住了一晚,一日后,赶在晌午前,到了罗州。
一入王宅,乔初瑜就迫不及待的歇下了。
那天的刺杀令她大伤元气,时不时的就犯困。
齐祀拿住了井盐这么大的筹码,也没着急一一清算,而是留在王宅中陪着乔初瑜。
这一陪就是三日。
第一日第二日外面的人还能沉的住气,第三日,太子下令,四日后返京。
这一消息传出去,直接闹翻了天。
太子一走,回了上京,直接上查到东西一五一十的禀给陛下,他们不死都要掉块肉。
若是陛下手段在狠厉些,下场怕是和柳家一样。
一时间,沾染了此事的人家个个风声鹤唳。
那边,贾骁每日在衙署不得安宁,只好称病躲在府中。
没了贾骁,还有王同,王家也是做生意的,从前和罗州各家也是多有交情,心急的直接将拜帖递到了王同手中。
王同不想得罪人,更不敢做太子的主,只好将这些帖子拿了回来,全部送到西院。
至于太子想不想见,就不关他的事了。
又过了一日,沾了私盐的各家心已被吊到了嗓子眼,齐祀才不慌不忙的出了府。
原本今日齐祀也没打算去衙署,但今早,周常来报,寻到了刺杀的线索。
*
没了齐祀在身边,乔初瑜总算是自在些了。
也不知怎么了,殿下和疯了似的要她,除了刚回来的那日,其他三日没有一日是消停的。
好好的说着话呢,齐祀眼都不眨一下的就抱了她往里面的床榻上走。
有时还图刺激,连床榻上都不愿去。
虽说是她也从那事里面找到了些乐趣,但经不住日日夜夜的做。
弄的她腰酸的厉害。
晌午醒后,乔初瑜躺在床上,让珊瑚和冬儿几个轮流着给自己按按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