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是因王同行商,那柳府呢,按柳昌的官职,攒十辈子怕是才够建一座这样的府邸。
齐祀无语的摁了摁眉心,他回去又多了一样事。
——查查罗州的账。
旁边的柳管事一边给这位金贵的太子上茶,一边悄悄的瞧着太子的脸色。
那日,老爷带着家丁出城去寻落江的太子,他也在。
老爷找到太子时,他也在身边。
和太子也算得上有过半面之缘。
那日,太子的脸色可是比今日差上许多。
身上也全是血迹。
而今日……却是和正常人无异。
这是强撑,还是真的恢复的快?
想到这,柳管事脸色不由的难看了一瞬。
那日,老爷去找太子,是想灭口的。
可不想,那王同就跟在他们的附近,见他们找到人,就立刻赶到。
老爷也只能停手,装作高兴的模样。
“带孤去见你们大人。”
毫无情绪的一句话把正在出神的柳管事吓得够呛,稳了稳心神,就见到三公子来了。
柳管事连忙往后撤了几步。
柳昌总共有三子一女。
长女就是远在上京的柳嫔。
其余的三子都是庶出。
柳林年纪最小,他的生母是瘦马,生他时难产而亡。
没有生母的庇护和父亲的喜爱,加上柳夫人也甚是讨厌庶出子女,自小,柳林就活的谨小慎微。
从官职上就可以看出一二,上面的两个兄长到了年纪,就靠着柳昌得了官职。
而柳林至今还是个白身。
几天前,柳林被派去了王宅传话,这些消息就进了齐祀的耳朵。
按理说,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出现在齐祀面前的不该是这位柳三公子。
可事实就是,都是柳林出面。
柳林:“草民见过殿下。”
齐祀:“平身。”
柳林不卑不亢:“殿下千金之躯,父亲染了时疫,还请殿下三思。”
齐祀认真的打量他,穿着的是半旧的衣裳,身边跟着的也只有一个侍从。
倒是挺符合知道的消息。
“孤听闻,你在准备科考?”
柳林神色一动,微微抬眸:“是。”
齐祀神色散漫,就当柳林以为不会等到下一句话时,齐祀开口:“孤喜欢有才之人。”
沉甸甸的目光落在身上,柳林快速垂眼,揣摩着话中的意思。
柳管事警惕的视线在齐祀和柳林中间徘徊。
他感觉不大对,但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好像那句有才之人只是太子的一句有感之发。
柳管事不解其意,悻悻收回视线。
齐祀忽然温和笑了笑:“柳大人是为了救孤才染上时疫,孤心有愧疚,还是要见上一面才能安心。”
柳林面露难色,向柳管事看去。
齐祀的目光也顺着柳林的视线看去,温和的面孔慢慢沉了下来:“孤倒是不知在柳府,孤要看一个管事的脸色?”
柳管事吓得手脚并用的跪下,老爷不是交代过拦不住人就不拦吗,看他做什么?!
心里把柳林骂了几百遍,面上还要道:“太子明鉴,三公子和柳府绝无此意。”
甫一话落,柳管事就小心的往柳林那看去。
柳林不慌不忙的请罪,再道:“殿下请。”
太子一走,柳管事瘫倒在地,身边的下人连忙来扶,柳管事借着力起来,后又嫌弃的推开。
甩甩袖子,面露凶色:“告诉他们,准备好,太子离府,可不认识路。”
下人常年跟在柳管事身边,知道他的脾气,唯唯诺诺的应下。
柳府东边小院。
这里住着老爷的贵客,全府上上下下除了老爷和柳管事,没人能到这里来。
那人照旧蒙着面。
“太子带着十二名亲信,已经往主院去了。”
蒙面人:“速战速决。”
*
上京,听政殿。
经过短暂的死寂后,庆云帝回过神来。
谢父欲盖弥彰的解释:“臣女无心婚事,少惟人品贵重,正巧他们二人不是亲兄妹,老臣做主,干脆就让少惟照顾小女一生,这样老臣也好放心。”
庆云帝:“……”
前言不搭后语,像是睡糊涂了说出来的话。
庆云帝看看谢父,再想想谢少惟,昧着良心夸了一句:“天作之合啊。”
陛下给面子,谢父再尴尬也跟着笑了两声。
庆云帝和谢父两人大眼瞪大眼,随即纷纷移开。
自己说出去的总不能收回来,庆云帝让张来福拿圣旨来。
落笔前,庆云帝再次抬头确认:“不是亲生的?”
谢父重重点头。
庆云帝觑他一眼,随后低头,行云流水的在圣旨上落下字,盖上印,等字一干,庆云帝就将圣旨一合,示意张来福拿走,多看一眼都不想。
谢父和拿着圣旨的张来福几乎是被赶出了听政殿。
谢父有了圣旨,顿时也不在乎方才丢掉的脸了,乐呵呵的和张来福搭话。
张来福:“咱家恭喜谢大人!”
*
罗州,柳府主院。
在正厅发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传到柳昌的耳朵里,守着外面的心腹得知太子往主院来了,小跑着回去。
柳昌得知,把被褥又捂紧了些。
脸色通红,额头上闷出了
汗,乍一看,与那得了时疫的人像了个七八成。
齐祀被领着进了主院。
柳夫人也是刚到主院,柳昌染上时疫后,她就没有踏足过主院,太子到了,才要做做照顾人的样子。
外面通传太子到了,柳夫人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直到太子走进,柳夫人才起身行礼。
齐祀叫起,直接越过人往里面走。
柳夫人带着面纱,见着太子往里面去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拦了一下。
她可怜的女儿在宫中被降了位,柳夫人花了许多银钱打听,才知道是与太子有关。
因着女儿,柳夫人对皇后、对太子积怨已久。
柳昌得了病,太子要去看,她当然不会拦。
最好,两个人都染上时疫,通通都没了才好。
齐祀进了内室,一转眼看见庶子,柳夫人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柳林早已习惯柳夫人的态度,恍若未闻的站着。
柳家和太子是个什么关系,柳林心里清楚。
父亲突然染上时疫,别说是太子怀疑,就连他也是不信的。
齐祀带着人已经踏进了内室,隔着一扇屏风,看见卧床咳嗽的人。
“可……可是殿下?”
五个字,中间柳昌咳了四下。
齐祀越过屏风,走近。
柳昌惊讶于太子的一点不忌讳,“殿下,不可啊,咳咳……老臣患了病,恐……咳咳……传给太子。”
演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齐祀却没有那个耐心陪他演戏,他今日过来,就是要把人带走的。
“咳咳咳——”
齐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