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显然没有料到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会突然动手,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却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别拿把破刀子就想唬人,你敢杀人吗?还是回去掐你的绣花针罢!”
见沈韫珠生得美艳,那首领更是说了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两名随从闻言也纷纷回过神来,立马拔出腰间佩刀,恶狠狠地逼近沈韫珠。
“说我不敢杀人?”
沈韫珠隐忍多时,见状忽地冷笑一声,手腕一抖便见寒光闪过,如潮水般的鲜血顿时迸涌出首领脖颈。
魁梧大汉怒目圆睁,缓缓从身前倒下。
沈韫珠嫌恶地甩了甩匕首上的血污,重又抬眸看向两名随从。语气冰冷,仿佛来自地狱九幽:
“现在能好好回话了吗?”
躲在暗处的裴淮见状,眼底顿时闪过惊艳,不由站直身子,放下交抱的双臂。
目光再落向那个英姿凛凛的女子时,神情好似认真了不少。
正当裴淮还欲细细欣赏之际,屋内变故突生。
沈韫珠也听到背后有风声袭来,连忙防备地回身望去,只见屏风后竟还暗中潜藏着一人,此时正拔刀向她刺来。
眼见得刀锋逼近眼前,忽然一剑从沈韫珠身旁刺出,“铮”地一声将长刀挑开。
沈韫珠死里逃生,心脏怦怦直跳,眸光颤抖地望向身侧。
只见黑衣男子凤眸凝沉,五官轮廓透着锋利的俊美,数招之内便将那人斩于剑下。
过了好半晌,沈韫珠仿佛惊魂甫定,忙朝裴淮欠身道:
“多谢这位公子搭救。”
裴淮转身看过来,相视的瞬间,二人初次认认真真瞧清彼此,顿时俱是轻怔。
“不必言谢,毕竟——”
刹那间,裴淮好似终于打定了什么主意,缓缓挑唇接道:
“我也不是来搭救你的。”
沈韫珠倏地抬头看向男人,正对上那双凤眸后,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沈韫珠忙握紧匕首,却见男人忽然欺身上前,她下意识便要出手反击,手腕却被对方牢牢扣住。
“你……啊!”
沈韫珠话未出口,便觉手腕一阵剧痛,手中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若单论力气,裴淮无疑是能死死压制住沈韫珠,略一用力便将沈韫珠按跪在地。
沈韫珠羞愤交加,眼尾不禁泛起一抹薄红,咬牙喊道:
“放开我!”
裴淮看着沈韫珠这副模样,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不忍,手上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暗道自己是不是对姑娘家太粗鲁了。
跟进来的亲卫同样将余下两人制服在地,近前来拱手问道:
“公子,她该如何处置?”
裴淮仍攥着沈韫珠的手腕,淡淡命道:
“绑起来,一并带走。”
沈韫珠闻言有些慌了神,连忙警告道:
“我父亲是镇北王,你休得放肆。”
裴淮早知她是谁,闻言坏心眼儿地谑笑道:
“原来是小郡主,失敬失敬。”
这个“小”字惹得沈韫珠更加气恼,登时反驳道:
“我叫宣乐!”
裴淮眉眼含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改唤道:
“小宣乐。”
沈韫珠彻底气结,无可奈何地被一根粗粝麻绳搭上手腕。
还未等麻绳捆起,裴淮却忽然出言制止。
沈韫珠见状,还当他是良心发现,正要松一口气,却见裴淮从桌边拾来条软绸,仿佛要亲自将她捆起来。
沈韫珠又羞又恼,偏生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不疾不徐地绑上她手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靠得太近,沈韫珠只觉自己耳廓烫得厉害。
“不想变成个废人就别乱动。”
察觉到手底下的人儿不老实,裴淮加了几分力气,沉下嗓音恐吓道:
“本宫可从没干过废人武功的事儿,一时下手没轻没重的,免不得要教郡主多吃些苦头。”
听得裴淮的自称,沈韫珠赫然瞪大了双眸,质问道:
“你究竟是谁?”
裴淮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眸色却深沉难辨:
“郡主认得大周储君吗?”
裴淮故意没将话接着说完,只恶劣地欣赏着女子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过了会儿,裴淮才终于慢吞吞地哂笑道:
“不认得也不打紧。”
“郡主瞧清本宫的脸,打今儿起便能认识了。”
第83章 if线(中)
余霞成绮, 曛照雅室,琉璃窗透下的彩光映在盆池里,惹得潋滟碧水上泛起层层叠叠的蓝紫色光泽。
沈韫珠信手捻起一颗摆放在案上的青玉葡萄, 却捏在指尖里没有尝, 只百无聊赖地望着池中粼粼清漪出神。
鱼儿在盆池中摇首摆尾,拨刺起一阵水花。
池水刚重归平静,便见裴淮一袭月色长袍,步履沉稳地踏入雅室。
身后跟着的两名侍女低眉垂首,将托案里的各色菜肴一一摆放在八仙桌上。
余光瞥见裴淮泰然自若地落座在她对面, 沈韫珠便也默不作声地用膳。
过了一会儿, 沈韫珠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满:
“太子殿下为何日日都过来用膳?”
裴淮闻言,放下手中玉箸,深邃凤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本宫见郡主整日闷闷不乐, 心中不忍,便想着来陪郡主解解闷。怎么,郡主不欢迎?”
沈韫珠轻哼一声, 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殿下若真担心我闷,放我回去便是。”
“你休想用我来威胁父王。”沈韫珠悄悄瞪了裴淮一眼。
瞧着气鼓鼓的沈韫珠, 裴淮脸上笑意更浓, 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无奈:
“瞧郡主这话说得,本宫好吃好喝地供着郡主,郡主居然怀疑本宫居心叵测?可真教本宫痛心疾首。”
平心而论,裴淮的确不曾为难沈韫珠。
沈韫珠本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却不料裴淮没有将她带回军营, 反倒是送进了城中一处府邸。侍女们许是得了吩咐,侍奉她时皆恭恭敬敬的。
裴淮甚至都不将沈韫珠软禁起来, 随她去城中转悠,但却唯独不许她出城回家。
见沈韫珠垂睫抿了抿唇,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儿,裴淮顿时连同她嬉笑的心思都散尽了,忙柔声哄道:
“郡主今儿个记得给王爷写封家书,告诉他你在这儿过得很好,让他老人家放心。过几日本宫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沈韫珠仍未放下心中戒备,闷声朝裴淮问道:
“你把我扣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裴淮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端起侍女呈上的茶盏,轻呷一口,这才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郡主就不好奇,那伙人为何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伏罗城里?”
沈韫珠沉吟片刻,想起裴淮显然同那几人不认识,便语气淡淡地说道:
“既不是你们大周之人,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裴淮摇了摇头,满含深意地说道:
“郡主此言差矣,有时这从背后捅来的刀子,可比明面上的交锋更厉害。”
沈韫珠听出裴淮在故弄玄虚,连忙追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淮抬眸看向沈韫珠,轻笑道:
“本宫此时说了,郡主也未必相信。”
“等用完晚膳,本宫送郡主去衙门里亲自提审那两个俘虏,省得说本宫离间你们南梁的忠臣明主。”
裴淮话中有些讽意,却不是对着沈韫珠的。
望向裴淮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沈韫珠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不自然地挪开目光,轻咳道:
“太子且去忙罢,让侍卫送我过去便是,反正我又逃不了。”
大周军队眼下正在城邑外驻扎,沈韫珠即便能混出城门,也没法越过重重军营回伏罗城。
“郡主要本宫去忙什么?忙着对付你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