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宏不知沈韫珠意欲何为,心下惶惶,不禁脚下一软,吓得瘫坐在地。
沈韫珠见状轻嗤一声,继而扬高了些声调说道:
“臣女前来,自然是为了恭贺吾皇问鼎天下的大喜。”
“吾皇”二字咬得尤为重,梁帝闻言不禁有一瞬的恍惚。
随后梁帝终于反应过来,沈韫珠口中的主君,是已经破城而入的裴淮。
“你……”
梁帝哆嗦着手,指着沈韫珠,气得脸颊通红,却半晌憋不出话来。
沈韫珠挥剑拨开梁帝的手指,两名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刻上前,将萧宏重新押回太极殿中。
“放心,我现在不杀你。”
待家丁将梁帝牢牢捆在了龙椅上,沈韫珠也寻了处软榻,离梁帝不远不近地坐着,淡声说道:
“你的命要留给吾皇亲自来取。”
梁帝抖抖瑟瑟地缓了半天,总算是找回了几分神智,忽然阴鸷地盯着沈韫珠问道:
“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了?”
“是。”
沈韫珠干脆地答完,却也不再多言。不需要再听任何辩解,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她早已一清二楚。
“你既不杀朕报仇,缘何来此?”梁帝仍不死心地发问。
“自然是怕你跑了。”
知晓宫中有这条通往外面的密道,沈韫珠便猜到梁帝会弃城而逃。
沈韫珠眼也不眨,继续说道:
“再有,托你的福,待在这里还能早一点见到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梁帝眼中阴狠,费力地扭动着被捆绑住的身体,嘶哑着声音说道:
“宣乐你可别糊涂啊!你到底姓沈,待大周皇帝得了这天下,你以为你还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沈韫珠对梁帝的挑拨离间充耳不闻,只觉聒噪,随意地摆了摆手。
身后的家丁立刻心领神会,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块破布,粗暴地塞进了梁帝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太极殿的门骤然被大力推开,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陛下。”
沈韫珠猛地站起身,眼里光华流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裴淮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沈韫珠,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方才听人回禀皇后半路偷偷溜去金陵,天知道他被这小混账吓成了什么样!
裴淮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后怕至极,还不许沈韫珠过来抱他,气汹汹地斥道:
“边上候着。”
沈韫珠缩了缩脖子,乖乖地退后几步,等着裴淮的亲兵上前将梁帝押走,又从殿中搜出传国玉玺一并端出去。
待门一关,裴淮立刻将沈韫珠压在软榻间,凶狠地吻了下去,带着浓重的惩罚意味。
沈韫珠唇上一痛,却并没有反抗,反倒热烈地回应。双手紧紧环住裴淮脖颈,仿佛任凭裴淮予取予求。
“妾身好好的呢,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韫珠终究有些受不住,不禁低声呢喃着求饶。
裴淮松开了沈韫珠的唇,却仍扣着她的肩,冷着脸训道:
“谁准你擅自过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沈韫珠双手环住裴淮的腰,将小脸儿贴在他寒光凛凛的玄甲上,试图用撒娇来化解男人的怒火:
“妾身只是想替夫君分忧嘛。”
心知这女子什么道理都清楚,裴淮也懒得再教训,只恨声威胁道:
“再敢有下次,你看朕赏不赏你板子!”
沈韫珠伸手掩起略微凌乱的衣襟,心里不禁偷笑,面上却只装作害怕,乖乖服软道:
“妾身知道了。”
这女子生了一双最是妩媚含情的桃花眼,一旦她故意低眉抬眼,那双眸子便会水润润地望向人,任谁也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您就别气了罢,气大伤身。”
沈韫珠眨了眨眼,软着嗓子哄道。
柔若无骨的纤指,还要轻轻抚过男人心口。
裴淮攥紧了拳,见状又是一阵暗自咬牙。
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心里直骂这辈子真是栽了!
第75章 旷世大婚
十月初二, 金陵城破,梁帝授首,萧氏皇族皆被削爵软禁。七十六年萧梁江山, 一朝更迭易主。
至此,天下十二州尽入大周天子彀中。
裴淮却并未急于班师回朝, 而是又在金陵逗留了大半个月的光景。
在沈韫珠的鼎力相助下,裴淮荡平梁地之动乱, 力挽社稷之倾颓。
南梁臣民苦萧氏久矣, 如今见新帝有经武纬文之德, 皇后又是镇北王府的沈氏小郡主。便也无人反抗,很快便尽数归顺。
却说裴淮也不去南梁皇宫里住着, 只赖在镇北王府中不走。
每日在此接见南梁旧臣,简直是拿王府当小朝廷般使了。
沈韫珠也曾婉言相劝过, 结果自是被裴淮一些“喜欢珠珠的闺房”、“想夜夜与皇后娘娘同榻而眠”云云的混账话羞得面红耳赤。
只这些倒也罢了,近来沈韫珠总觉得裴淮有些奇怪。
明明诸事已尘埃落定,裴淮却仍不动身还朝。有时还早出晚归, 神神秘秘的, 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每当沈韫珠想要询问时,这男人还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肯透露分毫。
这日裴淮又是傍晚时分才回府,沈韫珠终于忍不住将他关在门外, 抵着门闩嗔道:
“皇上今儿又去忙什么了?”
区区一扇房门, 裴淮想进自然能进。
不过裴淮自不可能同沈韫珠动粗, 只低声下气地叩了叩房门, 笑着哄道:
“朕不过是去处理些朝政之事, 今儿个不慎回晚了,还请娘娘恕罪。娘娘大人有大量, 便放朕进去罢。”
“真的吗?”
沈韫珠从门缝中瞟了裴淮一眼,显然不信他这说辞,语气幽怨地哼道:
“皇上莫不是看上了金陵城中的哪家姑娘,跑到外头金屋藏娇去了罢?”
“朕眼里心里,只容得下皇后娘娘,哪里瞧得见什么别家姑娘?”
裴淮掩唇失笑,隔着屋门柔声道:
“朕待娘娘之心,拳拳可昭日月。”
沈韫珠也不是当真怀疑裴淮,只是好奇他究竟在做什么。见裴淮还是不愿明说,便拉开了房门放人进来。
裴淮望着女子窈窕背影,凤眸中登时盈满笑意。侧身招了招手,从侍卫手里接过了他方才亲自去取的凤冠和嫁衣。
沈韫珠伏在美人榻上,见裴淮手中捧着东西走进,不由问道:
“皇上拿的是什么?”
裴淮亲手打开妆匣,沈韫珠起身瞥了一眼,不由怔住,只见里头竟是一顶九龙四凤冠。
“这是朕命人一路快马加鞭,刚从燕都送来的凤冠,珠珠瞧着可还喜欢?”
裴淮温声问道,深邃凤眸中倒映着女子姝色容颜。
指尖轻轻抚过凤冠上流光溢彩的明珠,沈韫珠隐约猜到了裴淮近来在忙什么,不由动容地颔首,轻声道:
“妾身喜欢……”
不料除却凤冠外,裴淮又捧出件华贵繁复的正红色嫁衣,柔声道:
“朕按着珠珠从前描好的花样,命宫中重制了这身凤袍,珠珠换上试试?”
南梁女子出阁前,都会为自己亲手绣件嫁衣。只是后来因为种种变故,沈韫珠绣到一半便不了了之。
“是外祖母告诉您的?”
沈韫珠垂眸瞧着这身依自己心意绣成的凤袍,不禁鼻尖一酸,声音闷闷地问道。
裴淮颔首应道:“还有岳父岳母为珠珠备下的嫁妆,朕都有命人妥善看护起来。”
怕勾惹起沈韫珠的伤心事,裴淮牵着沈韫珠去里间换上嫁衣。
裴淮亲手替沈韫珠更衣,动作轻缓而郑重地理平衣褶,打量了一番,轻笑道:
“尺寸是由朕亲手量过的,应当是正好。”
沈韫珠脸颊微烫,娇嗔地横了裴淮一眼。
沈韫珠望向镜中,只见嫁衣果然合身,通身用南珠点缀,衣袖拂动间,金丝凤凰展翅欲飞。
“皇上怎地将这衣裳送来金陵了?”
沈韫珠不解地问道。
裴淮最喜沈韫珠穿正红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沈韫珠欣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