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崔大孝匆匆的就上了楼,“大奶奶、四夫人——”
沈寄不悦的蹙眉,“你怎么也这么不稳重,叫客人看到像什么话?而且什么事情不能差人过来说。”
崔大孝顾不上别的,“大奶奶、四夫人,家里小厮刚来报。说收到淮阳的信,老太爷去了——”
沈寄和四夫人一起站起来。
对视一眼,然后赶紧下楼。
分家还不到一年,本来以为还能有个一年半载的。还能抓紧时间怀个宝宝。
四夫人也是指望抓紧时间把魏柏的官职定下来、媳妇定下来。
那将来即便回去守孝,要起复、要成婚都容易些。
坐上马车奔回家,魏柏已经换了一身素服,家里下人也素服。
四夫人和沈寄方才在马车上,就把珠钗和明艳的衣服都脱下,换上了下人送去的素服。
现在便是要尽快回家奔丧。
只是不能说走就走。
魏柏是刚从衙门回来,他虽然不是时任官员只是候职也需要去说一声。
而沈寄则匆匆遣人去岚王府告知此事,请庄太医过来一趟。
又请岚王妃代她向太后告一声罪,她来不及向太后面辞了。
还剩余三本经书她会抄好了托人送来。
太后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之前都是沈寄提前递牌子,然后等通知进宫的。
结果庄太医今日竟然不在城中。
沈寄暗叹一声,一直都是他在看,这回去以后换了人便是个麻烦。
不过岚王府倒是来了旁的人,一个自称凌云的人。
凌云听说此事后,见庄太医不在,便把沈寄日后要用的药还有庄太医之前开好的后续的药方、治疗步骤都一起拿了过来。
他也精通岐黄,虽然不比庄太医专精。
但是因为一直很关心沈寄的事,时时向后者问起,所以该知道的他也都知道。
现在庄太医出城办事去了,沈寄又急着上路,他便过来代为给医嘱了。
也幸好之前沈寄就好了七八成了,剩下的就是将息。
沈寄以为他也是王府太医,便很客气的招待了他,“凌太医,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没事儿,正好我闲着。”
实际上他是从岚王召集幕僚议事的会议上早退的。
但是为了这件事,岚王自然是放行的。
他把那些药怎么用一一向流朱、凝碧说明,“剩下不足的部分就只有魏夫人日后自己设法补上了。好在已经到了这一阶段,不是最好的药材也无妨。只是庄太医的医嘱您一定得遵守。就是因为您生活习惯的原因,才会这么棘手。日后可不要再吃冰了,尤其是冬天。”
沈寄奇怪的瞥他一眼,怎么好像庄太医什么都跟此人讲啊?
而且他这态度也太熟络了吧。不就是代为上门送个药么。
凌云察觉自己有些失态。
可是他一开始听庄太医转述的时候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在知道沈寄之后,他迅速安排了两名弟子,一去淮阳,一至蜀中。
想要准备一些力量,如果沈寄需要的时候可以帮衬到她。
但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同她去说。
原本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制造一个巧遇和一见如故的。
仓促之间,要让沈寄相信他,想必很难。
而且,他如今是以岚王府的人这个身份前来,她想必会误会这是岚王的授意刻意避开。
还是算了,就不提了,只让淮阳那名弟子随时留意就是。
“魏夫人家中有事,凌某就不多打扰了。”凌云拱手辞别。
要是他没有答应给岚王做幕僚,此时倒可相随保护。
但既然岚王让他觉得值得辅佐、自己也答应出山了,便不能失约。
“好,的确家里有事儿。我也不虚留凌太医了。洪总管,送客!”
拿到了药和后续药方,沈寄继续安排家里留守的人手。
和上次没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在孝中,不会有太多人情往来。
所以她会把洪总管带去淮阳。
看着庄太医预开好的药方还有凌太医送来的药,她心头一哂。
庄太医早就将她需要用药的进程算计好了。
看来这个宫寒之症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疑难杂症。
也是他第一次的时候话说的满了些,后来又慢慢的含糊改口。
她到最近觉得奇怪才生出要诈他之心的。
不过,她能好得这么快,倒的确多亏了岚王。
如今,他算是彻底清还了救命之恩。
她也不会再离开魏楹的身边,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沈寄又向她收了帖子的各家去便笺说明情况。
随着沈寄这么匆匆离京,京城里这几个月因她而起的各种话题渐渐淡去。
沈寄带着随行的众人和四夫人一起登上了马车。
他们是嫡支,京城也只有他们两家才是。
像十一婶他们,那都是旁支的。
并不需要丁忧,也不需要守灵。
只需要随礼,并且派人到嫡支帮衬就可以了。
第193章
在沈寄安排诸般事宜的时候, 流朱、季白还有随后被叫回来的凝碧、采蓝已经将她的所有物品都打理好了。
管孟、阿玲被留在京城,缓一步再到淮阳。
其他的人便都随行。
洪总管知道这次回去便是长房和二房最关键的对抗。
他对于长女的遭遇还有从前被二房欺压的经历都非常愤懑。
那口气已经压了十数年。
这一次就是沈寄不叫他回去,他也是要自动请缨的。
这一次赶路非常的辛苦, 近乎是日夜兼程的。
消息由驿站最快的马送到, 路上也走了四天。
他们的马车已经是极力在赶路,但也花了八日才到。
老爷子的二七都要到了。
沈寄一路都在担忧着她之前的安排会不会落空, 老爷子走得太突然了。
原本想着他病重的时候, 十五叔怎么都要通知一声。
即便魏楹没办法即时离开, 她也可以回去做些事。
但是没想到丧讯说来就来。
不知道陈姨娘那里如何了。
还有老管家那里。
如果他们两个出了事, 那当年婆母的死可就真的无法翻案了。
一路奔驰, 沈寄很是疲累。
四夫人脸上更是有了憔悴。
但此时只有尽快的赶回才是正理。
刚下马车, 便有仆人过来拿了孝服让她们三人换上。
魏柏接过往身上一套,就喊着‘祖父’飞奔了进去。
他才刚考上进士,还没来得及回来亲自报喜,祖父怎么就不等他一等呢?
他曾经玩笑的说要挣那一万两娶媳妇的银子。
可是真正想要的是祖父给予大哥一样的认同, 还有那份老怀堪慰、吾家有子的欣慰。
沈寄和四夫人也赶紧一前一后的追了进去。
沈寄边快步走着, 边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擦眼。
很快觉得眼睛一辣,泪水便哗哗的流了出来,然后赶紧把手绢塞回袖子。
这东西可得看好了。
不然让谁拿了去, 说她竟然在手绢上抹了生姜汁, 不孝的罪名就一辈子摘不掉了。
当然, 此时哭不出来一样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