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收拾收拾便搬到了裴家去住。
在裴家,有长者共处,就不会有人说那么多闲话了。
两人在裴家住了小半年。
元宵节一过,便要准备上京了。
临行前,胡胖子提着酒壶上门,和裴先生魏楹一起喝酒。
喝到酒酣之时,他大力拍打魏楹的肩膀,“寄姐就交给我照顾好了,上次她在我们家可是很受上上下下欢迎的。”
起因是魏楹要走了,沈寄想着自己也算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了,就提出她想先回魏家去住。
裴师母说她一个人总是抛头露面去做小生意怕是不妥。
沈寄笑着说没事,她到时候跟着二狗子他们几个一起就是了。
裴家是书香人家,平日里规矩就挺大的。
她住着觉得有些压抑。
而且这几个月虽然食宿不必花钱,但是总没有自己挣钱手里松,有时候想吃个零嘴都得忍着。
而胡胖子家她也不想去。
上次是不得已寄人篱下,费了心思和上下虚以委蛇。
这次她可不想去。
半醉的魏楹眯了眼看着她。
今天他算是开禁,这半年来第一次沾酒。
裴先生和胡胖子也有给他践行的意思在。
嗯,小寄不想呆在裴家和胡家,她想跟二狗子一起各做各的生意。
不行!回头岂不便宜了二狗子!
其实,他也不想她留在书院里住。
书院里有几个师弟总是有意无意的来先生家,想多看几眼小寄。当他看不出来么?
还有人写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类的混话放在她的窗外。
当然,他直接取来看过就撕毁了,这种事情不必让她知道。
而去胡胖子家呢,他口里说着兄弟不必担心,我绝不监守自盗,实则很难说。
因为,在他眼底,沈寄于自己而言,大不了就是个小丫鬟。
小寄一心认为自己拿到卖身契就真的是自由人了,这是不可能的。
她如果无依无靠,以她渐渐显露的美色和一贯的能干,想对她出手的大有人在。
小姐看样子对二狗子好像一向有些不同,他可不想在京城听人说起她嫁人了的消息。
于是等酒席散了,他就找上沈寄说道:“小寄,既然你不想留在裴家和胡家,那不如跟我上京吧。”
沈寄眼瞪大,“少爷?”
我跟你上京做什么?那不是生生多出一个人的花费来。
“嗯,你不是很想跟我一样到处游走么?放心,你不费什么银钱。而且说不定这一路,以你的脑袋瓜子还能别有收获。”
沈寄有些心动,说的也是啊。
她来了五年,就一直在方圆二十里内打转。
如果能跟去,一路看看各处景象再见识一下京城繁华很不错呢。
而且,大地方确实更容易挣到银子。
“可是,咱们一同上路的话,不就白费了裴先生让咱们到他家住的心意了么。”
沈寄不傻,她早就看明白裴先生的用意了。
“嗯,我会请求他让德叔夫妇同我们一道上路。他们不是心里念着儿子想去京城找么。”
德叔夫妇是在裴家帮佣的,独生子八年前去京城闯去了。
他们老两口有些挂念,想去看看。
沈寄抚掌道:“嗯,好主意呢。”
有两个年长者一路就没有孤男寡女的嫌疑了。
而且那两人而也是四十多的年岁,不存在拉慢行程。一路上还可以互相照应。
魏楹去说的时候,德叔也在场。
他很高兴的道:“魏少爷不嫌我们两个老东西碍事就行。”
他们本来也想同行,就怕魏楹不乐意。如今他自己提出来了,当然再好没有。
见到这样的情形,裴先生自然是答应了。
“你们一路同行我心底就不用两边担心了。”
德叔、德婶是签的活契。
如今快到期了,他也没有必要揪着几个月不放,直接就让他们提前几个月上路。
德叔谢过裴先生又道:“这一路就要给魏少爷添麻烦了。”
“哪里,互相照应。这一路有个什么,您二位也可以提醒一声不是。不然光是我和小寄,说不定蒙头蒙脑就被人骗了。”
如果只有自己上路,魏楹当然愿意一个人走。
那样简单省事,而且他也不是没出过远门的愣头青。
不过加上沈寄,是得拉上这老两口不可。
裴先生挑眉,“你还要带寄姐去?”
魏楹颔首,“是,她一个人在家,学生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裴先生好笑的想。
倒也无伤大雅,只要不传出什么闲话来就是。
“有些事情,你心里自己有数就行。”
“是。”
自从确定了行程,沈寄就开始雀跃起来。
说实话,她这小半年守着裴家诸如食不言寝不语,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这类的教条,实在是憋得慌啊。
现在可以出去放风,还能去京城长见识,再好没有了。
一百两银子,省着些,也够她和魏楹上京了。
她还出主意,花十两银子买了两头毛驴。
然后请王二叔帮忙做了个小车。
王二叔死活只收了成本费。
而村里的富户,这一次的确是没有什么表示。
因为新来的县太爷似乎同淮阳魏氏有了什么首尾,对魏楹颇有些不冷不热的。
这是意料中的事,倒也没什么影响。
到了日子,德叔赶着驴车,魏楹坐他旁边。
沈寄和德婶还有行李在车厢里,四个人就上路了。
坐了四个人,自然走不快,慢腾腾的在路上走着。
不过比徒步还是好些了。
至于为什么是驴车不是牛车,当然是因为耕牛很贵。
如果羊能拉车,沈寄就用羊了。路上还可以用杏仁煮羊奶喝。
用杏仁煮是为了去羊膻味。魏家在沈寄积极倡导下就买过一头,每天挤奶煮给给魏楹喝。
现在只好寄放在裴师母那里,她也爱上了喝去了膻味的羊奶。
一开始沈寄很是有些兴奋,悄悄撩起车帘往外看风景。
德婶虽然觉得不妥,可是她不是正经长辈,不能像裴师母那样喝止。
而且沈寄一路嘴甜的把她哄着,有吃的也先想着她。
左右外头看不见、也不知道是谁,她也就不出声了。
“哈哈,魏楹,你就坐着驴车上京,倒也是沿途一景。我就不等你了。”
沈寄捏着车帘的手一紧。
哼,是那个可恶的王灏!
今天是适宜出行的黄道吉日,两人在路上撞上了也不出奇。
眼见王家的马车扬长而去,她小声的‘呸’了一声,小人!
让你再猖狂一阵,等你再落榜姑奶奶就有热闹看了。
沈寄对于在危难时伸出援手的胡胖子、裴先生十分感激,对这个落井下石的王灏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不用理他!”魏楹淡淡的说。
他转向德叔,“德叔,不如你教教我赶车,这样一路你也可以歇歇手。”
“这怎么行,魏少爷你是读书人呢。”
“读书人就非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么,万事万物其实都是可以感悟大道的。”
魏楹说着拿过鞭子,德叔便无可无不可的教了起来。
正月间上路,冷风割面,外头两人都穿得很扎实。
沈寄无比庆幸魏大娘有一段时日整日、整日就在家做衣服。魏楹有足够的衣服可以穿,一年四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