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咬定这个,不让自己进门,自己也很难说得清楚。
难道褪了衣衫给她看守宫砂不成?
或者逢人就说自己还是清白之身?
还有,她更是点出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登门,很有点没规矩之嫌。
这也是一条可以不让她进门的好理由。
她确定魏夫人之前不知道自己,但今日必定是知道了的。
所以才会有魏大人让管孟带来的话。
这个女人好生厉害,怪不得人不在都能让魏大人守身。
秦惜惜原本想着自己也是一代花魁,给魏大人无论是做妾或是做外室,那都是一件风雅事。
而且自己是急流勇退,旁人提起来于他也是一件增光添彩的事儿。
送上门的美人,还是他一直以来唯一肯正眼相看的,这是一件十拿九稳的事儿。
唯一的变数也就是魏夫人了。
可是,哪有真能拦得住男人不纳妾的女人?
自己可以慢慢使出水磨功夫,让她知晓与其接纳旁人不如接纳自己。
自己出身青楼,是怎么都不能跟她叫板的。
可要是纳了旁的女人,搞不好就会爬到她头上去。
只是,今日一见,却发现魏夫人与自己想象中着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身气度风华,不输于任何的大家闺秀。
眸子里平静如水,并不聪明外露。
可是字字句句却都落在点子上,让人不好接话。
魏楹在外头听了几句寒暄,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沈寄听到通报,赶紧起身,敛襟福身道:“爷来了!”
秦惜惜自然是不敢再坐着,起身行礼道:“民女参见魏大人。”
魏楹额角的青筋抖了抖,然后伸手扶起沈寄,“夫人请起!”
他何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他是被踹下床都不敢发火的啊。
低头的刹那看到沈寄眼底露出好玩的意味来,不由得在心头苦笑。
沈寄一直等着魏楹落座了,才乖巧的在旁边坐下。
一副出嫁从夫、不敢高声言语、温顺柔和的模样。
魏楹伸手捏了捏额角,青筋跳得更欢了。
今日秦惜惜敢找上门来。不管她倚仗的是什么,自己回头都会被狠狠的收拾啊。
沈寄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魏楹的胳膊,小声道:“爷,秦姑娘还半蹲着呢。”
秦惜惜从小练舞。要不然被这么罚蹲,怕是人都要歪倒一旁。
魏楹这才冷淡的道:“秦姑娘请起吧。”
沈寄饶有兴致的在一旁扮着贤良淑德。
可是魏楹前脚进门,后脚就来人说大姑娘在哭着找母亲。
她如此贤良淑德,当然只有去照看女儿,而不能留下继续看戏了。
于是只能站起道:“那,妾身进去瞧瞧孩子。”
魏楹很大爷派头的‘嗯’了一声放行。
沈寄便往外走了,只留下那里两人在屋里。
她回到小芝麻的房间一看,小家伙刚醒。
正稳稳坐在摇摇车里,挥舞着小手不肯穿外衣,穿上了可就不能自由活动了。
她还没看到沈寄,沈寄便也没进去。
说小芝麻找她显然是魏楹的托词,他不想她在场。
她只有顺势回来看看女儿。
也罢,她本来就不想上演两女争一男的剧目。
魏楹自己惹回来的麻烦,就交给他自己去解决。
沈寄等着看采蓝怎么处理小芝麻不想穿外衣事件。
小家伙执拗着呢,有时候就是沈寄自己也不太能搞得定她。
因为总是狠不下心,被她一哭就心软了。
就看到采蓝笑眯眯的朝小芝麻过去。
让拿着小棉袄的乳母站开了一点,自己连人带被子把小芝麻抱了起来。
好家伙,得三十斤有多吧。
看来采蓝力气见长了啊,说不定就是抱小芝麻抱多了练出来的。
有她在沈寄省了不少心。
手脚都被裹在小被被里,只露出个脑袋。
小芝麻不依了,使出杀手锏——哭!
采蓝不为所动,就这么抱着小芝麻在屋里走着,口中不住的哄着。
小芝麻哭了一会儿不见效,哭累了便也止住了。
最后采蓝放下她拿来外衣。
这回很合作,衣来伸手。
沈寄心道,看来还真是不能轻易在她的哭声下妥协啊。
至于小客厅那边,沈寄走了,魏楹也没给秦惜惜好脸,“秦姑娘,你这么冒冒失失跑到本官府上求见夫人,你觉得合适么?”
秦惜惜就站在他面前,瞧着楚楚可怜的。
可是魏楹此时可没有半分惜香怜玉的心思。
沈寄虽然还肯对着他笑,但是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无条件的信任依靠他,已经和他有些离心了。
他要是事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绝不会和秦惜惜相谈甚欢的。
可以说,秦惜惜如今头上那顶花魁的帽子,有一半是因为他的原因被人捧场的。
这些他并不计较,在欢场混本就不容易。
而且此前他对这个女子还有几分欣赏。
可今日,她居然敢找上门来,直接求见沈寄。
这就让魏楹很厌烦了。
谁给了你倚仗?他自认并没有什么让人误会的言行。
可之前通报秦惜惜求见,沈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就差将‘你确定真没对人家做什么’问出口了。
他也不知道秦惜惜怎么就有这个底气找上门来。
魏楹不知道,他自认比其他客人规矩多了。
可是他对旁人都不假辞色,只是对这个秦惜惜另眼相看。
这已经足以让很多人认定秦惜惜是他的红颜知己了。
不然,盐槽二帮的帮主做什么要在她身上砸这么多银子捧她做花魁?还有当时评定才艺表演的名士为何要偏向于她。
如果秦惜惜只是想借魏楹达到做花魁,并把花魁事业推向顶峰,那么她运作得非常成功。
甚至可以成为此后扬州花魁的一个运作模式被学习。
可惜,她要的并不只如此。
其实也怪不得她,八岁就被亲爹卖入青楼,挣扎求存。她早就倦了厌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众脑满肠肥的官员、富商还有一方豪强中间,出现魏楹这么一个二十多岁英俊温文的高官。
那真是被周围的人衬得跟仙露明珠一般。
而且,还是不对女人,即便是欢场女子动手动脚那种君子。
有人挨得近了,他会不着痕迹的躲开些。
而且如果有人做得露骨过了他的那个界限,还会露出不悦来。
众人是为了讨他的好,当然不想惹他不悦。
而自己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他许久,觉得是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便想法设法去打听去接近。
小计策凑效之后,她便成了那种场合他固定的女伴。
她不会做出那些他不喜的举止,而且言之有物。
渐渐的,他也能和她谈天说地讲些话。
她知道,对他来说,她算是在那种场合解救了他一般。
他不能太不合群,可又没办法完全融进去。
所以身边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又不会让他为难的名花伴着,无形中就解了他的尴尬。
半年前,扬州府评选新一任的花魁。
她借了他的势,事后向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