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寄说得没错,和他们俩比, 小芝麻那就是泡在糖罐里的。
只要他的仕途不出现闪失, 她注定会一生平顺。
但是, 他也不敢说自己就真的能在今后一点闪失没有。
眼前接驾的事如何处理周全, 让来的各位爷都满意还是个问题呢。
他当初被贬到蜀中能很快振作, 一是因为沈寄的生死相随, 二就像她说的, 现在还能比她们从前还糟么?
如果小芝麻一直很顺遂,忽然被抛入社会底层, 那样的打击她熬不熬得过来?
魏楹想到这里才觉得沈寄一直以来不想他走仕途,怕是就在害怕这个。
她可以不怕,但是她怕孩子会受罪。
只是,要他放弃仕途,实在是不可能。
他只能在今后的每一步,更谨慎、更稳妥。
沈寄看他一脸凝重,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其实对你还蛮有信心的。我担心的是,将来小芝麻总要嫁人吧,嫁一个不如咱家的人家你肯定不乐意。但那样门当户对的人家,规矩大着呢。咱们不能把她惯得无法无天的,日后让婆家人说她没家教。”
一个为人父,一个为人母,想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方向,但都是孩子的未来。
小芝麻脸蛋上还挂着泪珠,这会儿也不闹了。
伸出小手学着母亲的样子在父亲面前晃啊晃的。
魏楹一把抓住她的小胖手,“啊呜”作势啃了一口,小芝麻咯咯笑起来。
沈寄捏捏她的脸,“又哭又笑的,泪痕还没干呢。”
把她塞到魏楹怀里,自己去拧了把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
方才的话,看来魏楹是听进去了。
这样最好,她最怕就是遇到一个她当‘坏人’,在一旁装‘好人’的男人。
她这边严厉对待孩子,他在那边放水讨孩子欢心。
最后弄得她是枉做‘坏人’。
现在,大家观点统一了起来,以后教育孩子就可以有商有量。
魏楹把小芝麻放在腿上圈着,自己慢条斯理的吃早饭。
看看腿上嬉戏的女儿,再看看对面温柔恬静的妻子,他觉得肩头的担子很重。
他的一言一行,都关乎她们将来是平安喜乐还是颠沛流离。
日后,还会有小包子。
他们这个小家会逐渐繁荣成一个大家。
出于这个考虑,他最终打消了心底蠢蠢欲动了许久的、靠向安王的打算。
从私人感情上来说,他是不希望岚王当太子的。
那种人当了太子会更加的肆无忌惮,他对小寄可一直没有死心。
所以,当安王的手下秘密来和自己接触时,魏楹没有明确拒绝,他一直拖着。
因为他身边也有岚王的人手在监视着。
可如今想来,现在不靠向哪一边,将来的确是不管谁当了皇帝对于拒绝接受拉拢的他都会不满。
他的仕途升迁会受影响。
可是,那还是有机会可以弥补的。
当了皇帝的人也不至于就为此记恨一辈子。
自己多花金钱打点近臣、后妃,也不是就一辈子不能翻身了。
可要是万一下错了注,辅佐错了人,日后成功的一方不一定还能留着自己的命啊。
毕竟,不是每个君王都有齐桓公、唐太宗的容人之量。
他也不是管仲、魏征那样的名臣。
所以,还是要走得稳一些。哪怕慢一些呢。
此时此刻,魏楹只希望皇帝能再活十年二十年的。
让他在朝中有稳固根基,将来新帝不论是谁,都不能轻易对他下手。
可是,难啊!
如果皇帝还有十年二十年的,那两位爷怎么会越争越厉害了呢。
沈寄本意是和魏楹商量小芝麻将来的教育问题,不知道还达到了这个效果。
如果她知道,一定会高兴得蹦起来。
只是,从前这些事魏楹都会和她讲。
但这回因为牵涉到岚王,他选择了不讲。
因为他察觉得到,接连被林子钦和岚王两人在那么狼狈的境地救下,她对岚王的观点已经变了。
她的心头已经隐隐在向着岚王一党,希望他们能成功了。
吃过早饭又坐了一会儿,两人带着小芝麻出了家门。
今天要去大富商郑喜德家的园子游玩。
这可是很有希望成为皇帝驻跸之处的地方。
等魏楹看好了报上去,皇帝身边也会来人看。
然后按照皇帝喜好重新布置一番,关闭起来。
就等着到时候接驾了。
郑喜德的竞争对手有两个。
魏楹会陆续去逛,这件事十日内就要初步的定下来了。
今天一起出门的还有三位同知和他们的家眷。
都是拖家带口的,所以一行人很是热闹。
沈寄心头暗笑,皇帝拖家带口的出来旅游。
呃不,是南巡。
人家还是要干些正事的不是纯玩团。
就像他们这趟,也是要干些正事的,不是纯观光。
当然,干正事的都是男人。
这会儿沈寄就抱着小芝麻在和刘同知的夫人与千金同车闲话着。
刘同知最支持魏楹,沈寄和刘夫人的关系也是最近。
“听说夫人要开酒楼啊?”刘夫人问道。
好灵通的消息啊,沈寄点头,“嗯,内宅无事,弄来玩玩。”
刘夫人笑道:“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夫人的内宅无事呢。”
刘同知有一妻三妾,嫡出庶出子女一堆。
三个女人就一台戏了,他们府里常常不只一个地方唱戏。
闻言沈寄只是笑了笑,“人多也有人多的热闹嘛。”
过了五日,上次的原班人马去又往扬州首富阮明昭的随熙园去。
这随熙园可是名声在外,而阮家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不过这次,为这事来府衙送礼的可是不少。
魏楹那里也不少人来上香,都想争得这件祖宗脸上都有的光差事。
他答应了会抽时间来看看。
这不,不上衙门的日子就和三位同知以带着各自的家眷来了。
他这是要拉着几位同知一起听听他们的意见,汇总后他再往上报。
毕竟,各人身后都有人。
与其让那些人都私下里给自己施压,不如让他们各自推在前台的人都表个态。
到时候他这个知府再汇总。
这一次的事唯有秉公办理一途。
不然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很容易被人挑刺。
马车在阮府气派轩然的大门前停下。
沈寄下了马车,便被迎上来的阮家婆媳热情的接住。
进了大门,阮明昭父子在前头陪着知府和三位同知。
阮家婆媳则在后头为沈寄还有三位同知夫人指点介绍着。
这种场合来的自然都是正妻,没人愿意与妾室甚至是妾室扶正的为伍。
而阮家的少夫人就正是容七少奶奶的姐姐,上次还与一位柳夫人一起来府衙后园特意跟沈寄套过近乎。
两拨人渐渐分开,大人们去了前头厅堂,夫人们游览后园。
沈寄看着随熙园心头啧啧称赞。
她们脚踩着的行道都是用文石铺成四季花(桃荷桂梅)图案的,可见阮家的富贵。
一行人穿过深远曲折的廊庑,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占地近十亩的小湖。
绕着湖畔种满了垂柳,微风吹来很是有些舒服,垂柳尽头则是一座船形的双层水阁。
阮夫人见几位夫人有些走累了,便提议到水阁里暂歇。
沈寄还好,她是一双天足,而且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