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挑眉问沈寄,“你想到什么了?”
她想到经济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总统的一系列以工代赈的措施了。
于是她挑着和魏楹讲了。
她也就出个主意,具体措施肯定得他自己去和幕僚下属商议。
不过,丰年不忘灾年时。凡事提前有个预备总是好的。
所谓以工代赈,可跟秦始皇驱数十万民夫修长城和皇陵不同。
那是被迫服役,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
可不是为民造福。
魏楹明白沈寄说的是什么意思,与其总是赈灾,不如让受灾的民众能够自救。
而且这样,朝廷也不是一味的支出,多少还是有所得。
当然,老弱病残的例外。
“你这个想法不错,可以在扬州府试试。这一府也有几个县收成不好,而且各处都有不能丰衣足食的人。这个回头我跟人细细去商议。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魏楹笑看着沈寄。
“是之前请刘夫人来,她跟我实话实说,所谓的施粥也就是那三五天。其实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而一味靠朝廷赈济收容,又容易养出些好逸恶劳的人来。所以我才往这边想的。应该也有先例可循,你不如查问查问。”
在罗斯福之前,中国应该有政治家想到过吧。
毕竟不是有句古话叫‘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么。
只是,要怎么做好、做大,然后惊动皇帝,以便于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这就是魏楹要操心的事了。
做这些,还是只能靠官府的力量,个人的力量还是很小的。
“不过,我还是准备去施粥和发放衣物。光靠我一人不行,我打算去阮家这样的大户,还有盐帮、漕帮这些富得流油的地方化缘。”
魏楹实事求是的说道:“怕是不容易。”
“我尽力而为。”
要让人白白掏银子出来做善事,是不容易。
谁的银子也不是捡拾来的。
就是沈寄自己也会有些不乐意。
所以,这件事也得剑走偏锋才行。
这样子双管齐下,应该今年不会出冻死、饿死的人了。
魏楹点点头,“你别累着自己,双身子的人了。”
“我就是动动嘴皮子,不让我做事我才要闲得发慌呢。你看看七弟、八弟就知道,有事做人就有精气神。要不想想你自己,刚到蜀中治完水被马知县踢到一边的时候,你是个什么状态?”
小芝麻听他们说得热闹,可自己完全的被忽视了。
便抬手要魏楹抱她下地。
魏楹抱了她下去,她就走到沈寄跟前去,把头贴在母亲肚子上听里头的动静。
未几,露出甜甜的笑意,“弟弟——”
魏楹笑道:“是啊,是你弟弟。”
一边望向沈寄,他往常没见小芝麻这么感兴趣过。
沈寄看她一眼,“今天孩子动了几回。”
魏楹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起来。
几步过来,抱开小芝麻,“也让爹爹听听。”
不过这会儿偏又没动静了,方才小芝麻贴着的时候都动了一动的。
所以魏楹颇有一些失望,“你小子不待见老子啊!”
小芝麻便示范给她爹看,在沈寄肚子上又摸又拍的。
见沈寄瞪她,赶紧躲到她爹身后。
魏楹便蹲着,笑嘻嘻的摸沈寄的肚子,又轻轻拍了拍,“出来,和爹爹打个招呼。”
小寄抓住他的手,“小芝麻还小,你也还小啊。”
魏楹仰起头,“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孩子在你肚子里动。”
那神情还有些委屈,好像真的被孩子不待见了似的。
沈寄想了一下,“真的呢,小芝麻还不会动的时候你就来扬州了。”
“所以这一回,我一定不能再错过了。”魏楹又伸手去拍啊拍的,可是始终不能如愿。
沈寄赶紧说:“孩子睡了。”
“天还亮着呢。”
“他在里头哪里晓得是亮着还是黑了,自然是想睡就睡。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魏楹点点头,“好像这歪理也说得通。”
说着揉揉小芝麻的脑袋,却把她戴的帽子给揉歪了。
小芝麻便伸手去扶,却有些扶不稳。
魏楹又替她正了正,“还是小芝麻你这个姐姐运气好啊。”
当晚一直到睡觉前,和父亲捉了半天迷藏的孩子终于又动了。
魏楹也终于如愿以偿,贴在沈寄肚子上听了半晌。这才满意的睡下。
沈寄计划着化缘,甚至都不用再去另找名目和时间。
就是窅然楼一店斗戏的那天,她之前撒了帖子出去宴请。
扬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派代表来。
她借鉴现代海选PK赛的方式,又想了些掏那些人银子的法子。
然后把这重意思告诉了魏杬和凌仕昀,让他们去安排。
那些人捧戏子舍得大把的砸银子,要是募捐不肯出血,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当然,沈寄自己也叫了方大同来拨算盘,算自己能有多少银子投进去。
她不带头是不行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等到一切准备好了,便只待冬至那日斗戏了。
冬至这天一早,沈寄便起身往瘦西湖旁的窅然楼去。
外头白雪皑皑的一片,小芝麻穿得跟个移动大红包一样,看着特别喜庆。
因为要出门,采蓝便格外给她多穿了些。
沈寄伸手摸摸她的手心,嗯,暖的。
有一种说法,要得小儿安,常须三分饥与寒。
不过,也不必刻意去追求饥寒,小芝麻身体好就行了。
等闲她也不生病的,让父母很省心。
这个对比的对象,自然就是小芝麻最要好的伙伴阮茗惜小朋友了。
阮少夫人时常的犯愁。
前些日子沈寄把徐大夫介绍过去,听说还挺服他的药的。
“小芝麻,我们去干嘛?”
小芝麻扬起小脸,“看戏。”
“没错,去看看你八叔给娘张罗的好戏。”
下马车前,沈寄把小披风给小芝麻穿好,小手窝窝也给她戴上,还有帽子。
然后牵着全副武装的她下马车。
她看到老赵头在给两个穿得有些单薄、在寒风中瑟缩的十来岁的小孩子铜板。
便问道:“怎么回事?”
“夫人万福!小姐万福!”
那俩小孩赶紧给沈寄作揖,小芝麻好奇的扭头看着他们。
却见到有一个甚至是穿着单鞋,脚都冻青了。
忍不住就叫了一声。
沈寄也看到了,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俩孩子就有些局促起来。
老赵头知道她不是在嫌弃这俩穷孩子。
便笑着解释道:“方才他们帮着推车来着,所以我给他们一些铜板去吃点东西。”
沈寄想了下,便道:“我是知府夫人,你们跟我从后门进去。我有些事想找你们帮忙。”
那俩人对视一眼。
知府夫人有什么事,需要找他们两个流浪儿帮忙的?
他们是在路上看到这辆马车,不怎么显眼。
旁的人都奔着显眼的马车去了,指望多得些赏钱。
其实所谓下雪了,路不好走需要推车。他们起的作用很小。
尤其在别人还有小厮跟车的情况下。
可是一般的夫人、小姐看到他们这副可怜样,多多少少还是会让下人打发一些。
也有些心狠的,嫌他们跟着自己的马车让自己掉价让人赶走他们。
方才这个赶车的大叔给了不少铜板,他们正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