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采蓝和季白, 一个是小芝麻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是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这俩人月例丰厚,平时得的赏也不少。
而且看得到之前那些人, 沈寄都没有亏待。
她们二人心头自然都是踏实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 这些丫头都是不差钱的。
虽然不会有人嫌钱多, 但是遇到这样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都会在心头思量一番。
阿玲听说沈寄都没去入那个分子, 心头便有数了。
“我还是安安心心挣那些小钱好了。我们一家子花销是尽够了。我们一家是跟定爷和奶奶了。我们家管孟说了, 他还等着当七品官呢。”
沈寄挑眉, “啊?什么七品官?”
谁给管孟许过这么个官职啊?魏楹是肯定不会的。
阿玲笑嘻嘻的抱着儿子说道:“宰相门人七品官啊。”
季白扑哧声笑出来,“嗯, 管姐夫是有大志的人。”
“这话可别在外头说去。”沈寄忙说道。
“知道,这不是在您面前么。旁边又只有季白这丫头在。对了,季白,你想找个啥样的?说出来,阿玲姐帮你寻摸、寻摸。”
季白瞪一眼阿玲。
阿玲笑道:“你可别说你还小啊,都十四五了。”
“奶奶身边现在就只有我跟采蓝了。我要多伺候奶奶几年的。”
“说的好像奶奶身边离了你就不行似的。人挽翠姐当年还没这么说过呢。”
沈寄笑着听她们斗嘴,“别说,季白现在长进多了。我身边一时半会儿还真离不了她。至少得等着肚子里这个能走会跑了,才能放她出去啊。”
季白便露出很骄傲的神情来。
等到晚上魏楹回来,小芝麻正连比带划的在告诉沈寄,魏杉训练蹴鞠队的情况。
魏楹笑了笑,“这样啊,那过两天我也抽空去看看。眼瞅着不到一个月就要比试了啊,得去给他们鼓鼓劲儿。”
好容易把兴奋的小芝麻哄睡着了。
沈寄问魏楹,“你要动漕帮走私船的消息怕是走漏了。而且人家就是明目张胆的告诉说你走漏了。”
如果说之前拉她入份子还是巧合,毕竟他们肯定要找保护伞。
那连阿玲都不放过,是真的想试着在他们身边找个透消息的人,不行的话也是警告一下魏楹。
“我想我知道了,他们背后有人。”
“谁?”
“不是安王就是岚王,这怕是他们的钱口袋。江南州府的管院大多是皇上的人,盐税、漕税都入了国库。这两位爷就各凭本事在税收之外搂银子。不过,该办的事我还是会办。他们不就是要告诉我,这衙门里有人给他们消息么。我是一府主官,走私太过猖獗,我肯定得过问。”
“那岂不是卡死了哪位爷的钱口袋?那人家不得再想法子换人啊。”
皇帝信任魏楹,所以他们换人的法子便只会是让他消失。
“我做该做的事,但不会完全卡死。这盐道、漕道上的事也不可能一脖子卡死。但是他们不能捞得太过了。十成里三成归了私人,皇上认了,我自然也是跟着认了。可捞得太过,就不行了。”
“可这样岂不是得罪了汪帮主背后的人?而且对方在衙门就有人,你这想做什么还没做呢,对方就得了先机。”
魏楹捏捏鼻梁,“我做的是朝廷的官。龙椅上现在还是皇上,现在就急着站队,岂不是有不臣之心?而且,往哪边下注都有风险,我只能凭良心做事。这潭水这么混,皇上让我来这里,心头不是没有计较的。我也不能辜负了。”
沈寄恨恨的道:“都是皇上,谁让他不早些立太子。这个样子,根本是国本不固。”
魏楹直起身子,疾言厉色的斥道:“闭嘴!这话也是你说得的?”
这么多年,沈寄从来没有被魏楹这么厉害的说过,不禁有些委屈。
她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口无遮拦了一点。
万一被人听到了,这就是个死罪。
可是她本来就怀着孕,又为魏楹担着心。
而且现在左有狼右有虎,老皇帝也日薄西山的。
魏楹是既不能往安王、岚王靠,又不能辜负皇帝派他来扬州的信任。
她也很害怕一个不好,他们这个小家就在这场新旧交替中炮灰掉了。
她如今算是知道林妹妹的爹为什么到江南当个巡盐御史,那么危险了。
这确实是皇帝心腹才能被派来做的事。
但难免挡了某些贵人的道,被人暗地里下毒手。
沈寄一时忍不住,金豆豆就开始掉了。
她就想过个安乐日子嘛,怎么就这么难呢?这简直是群狼环伺啊!
魏楹也是方才被沈寄说的话吓到了,直接就吼了出来。
他做官日久,官威也日渐深重。
疾言厉色的一发作,就是刘同知那等老滑头有时都不敢造次。
如今沈寄被他吼哭,还有越哭越收不住的架势。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魏楹把沈寄揽靠在肩头,“别哭了,我刚才是一时着急大声了些。但你说话真不能这么口没遮拦的。”
他的手在她背后轻轻拍着。
“我害怕——”沈寄声音里有些颤音。
当官一个不好,可是要祸连子孙,数代不能翻身的。
“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就不信皇上心头没有个数。他虽然不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了,可头脑还是很睿智的。所以,我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魏楹顿了一下又道:“方才的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有些事即使心头想着,也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嗯。”沈寄点点头。
魏楹抽了沈寄的手绢给她擦眼泪。
小声道:“我还从来没见你哭过呢。”
“你以后没事多吼吼我,或者学学别人回家动手打媳妇,就可以时常看到了。或者爷什么时候想看了,吩咐一声,妾身也可以哭给你看看的,保证哭法不重样。”
“我不是一时情急怕你祸从口出么。夫人就饶了为夫这回吧。不然,你说要怎么罚,我认罚!”
沈寄作势想了想,然后道:“哼!我能怎么罚你,我哪里奈何得了你?你可是我头顶的天,我跟小芝麻还有肚子里这个都要靠着你呢。我是能打你还是能骂你啊。我只能顺着你,好好的伺候你。”
魏楹给她作揖,“小寄你就饶了我吧,别说这些了。”
沈寄正色道:“我知道方才是我造次了。你放心吧,以后就算是闺房内,我也会注意的。”
魏楹点点头,然后道:“不生气了?”
“其实也不是被你吼哭的,就是心头压力有些大。唉,下次不嫁当官的了。”
魏楹额角抽了抽,“什么下次,这种事情能有下次么?”
“啊,口误、口误。不是下次,是下辈子。”
魏楹把人圈紧,“下辈子你也只能嫁给我,还有下下辈子。”
沈寄心道,下辈子我可不想再嫁个这么有大志的男人了。只不过,说这些没用的干啥?
魏楹把沈寄因为怀孕显得有些圆润的下巴抬起来,仔细打量她的眼。
然后凑过来,“来,盖个印。”
尾音消失在她唇上,辗转吸吮。
既然消息早已走漏,魏楹安排的缉私的事情只能取消。
他心头十分的不舒坦。
欧阳先生进到书房,见到他正在生闷气。
便问道:“大人,要不要派府里的弟兄,去探探漕帮后头的人是哪位?”
这种事自然不好派衙役去做,不然便又会走漏风声。
不过,魏楹府里如今也养了江湖人,暗地里还养了死士,可以去做这些事。
其实魏楹心头也不是真的不怕,他连后路都给沈寄还有孩子准备好了。
一旦出事,会有人替她们母子顶罪。
也会有人护着她们离开,从此隐姓埋名的生活。
他手下有江湖异人,说是可以把人扮得分毫不差的。
“不必了,从那个汪夫人对夫人的态度,还有漕帮千方百计想拉我身边的人入份子看,他们背后应当是岚王。”
欧阳先生眉峰一皱,他不是很明白这里头的关窍。
再是心腹,魏楹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岚王肖想自家媳妇呢。
不过,既然魏楹已经认定了,这事他就不多问了。
“阮家数代积累还不够。还把漕帮拉了过去,看来岚王上次江南之行收获颇丰啊。”
“盐帮后头是安王,这江南倒是就这么让他们给瓜分了。哼!”
“大人——”
“你不用说。我清楚,我只能做纯臣。皇上不会容得我投向皇子。我也不愿意!”
安王那边是彻底得罪了,为此他和座师还有大部分同年如今关系都不睦。
至于岚王,他一百个不愿意投靠。
不知道会不会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事。
这几年,下头的小皇子可也在逐渐长大啊。
算了,这些不该他去想。
他现在只能把这个纯臣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