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就打,我还能怕了你不成?哼,也不知道爹让咱哥俩把武功练这么好做什么?你是驸马不能掌实权也就罢了,皇上连我都不许上战场。”
“练好了武功是自己的,又不是替别人练的。就是不卖与帝王家,这文武艺也是要学的。”
“我们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徐赟那小子自在呢!”
听弟弟这么说,林敏行道:“他如今其实也左右为难。小芝麻这回把平王外家得罪狠了。他也在想着怎么才能护得她周全呢。我听说他砸重金聘了四名高手做护卫。可是这样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被动防守肯定不如主动出击来得痛快和彻底。”
林讷言点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哥哥说得没错,没有权势,是很难和平王外家对抗的。这么说他会入仕咯?”
“入仕也只能从微末小官做起,哪里能跟如今如日中天的平王作对?”
“你是说他会投入东宫的阵营?那不正好么,太子一直想要魏先生一力辅助。如今先收下他女婿也是好的。”
“魏家和咱家不一样啊。所以徐赟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动作,他怕是也左右为难得很。不过既然太子叫爹进宫去,多半魏先生的事儿将有个了结了。徐赟会怎么做,也是要视这个结果而定吧。”
林子钦沐浴之后,换过镇国侯的冠带就进宫去了。东宫他是常来常往的,熟络得很。
“国舅爷到了,殿下正等着您呢。”
林子钦冲迎出来的太监副总管点点头,“嗯,前头带路。”
走过庭院的时候,遇上了东宫的大郡主抱着四公子款款而来。
大郡主见到林子钦便笑着迎上来,“舅爷爷来了。四弟,这是舅爷爷,你不记得了?”
四公子才两岁多,闻言朝林子钦看了看。奶声奶气道:“记得,舅爷爷好!”
林子钦看他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伸手摸摸他的头。
“好好!你们姐弟这是干嘛去啊?”
大郡主笑道:“还不是四弟,闹着要去池边看鱼,还硬是要站在石柱子上自己看。宫人怕他有什么闪失,就把我请去了。我看他玩儿了半天,便抱上回来了。”
“哦,那你抱他回去吧。你们姐弟得闲也到舅爷爷家来玩啊。”
“好的,我还记挂着舅奶奶的莲花羹呢。”大郡主微微一福,抱着弟弟和林子钦错身而过。
林子钦看看她的背影,心头微微一叹。
这小妮子一晃眼也长大了,怕还是逃不开联姻的命运。
不过好在太子也不是不择手段的人,应该不会委屈了自己的长女。
太子正盘腿坐在矮几旁沏茶。看到林子钦进来,摆手免了他的礼,“舅舅过来坐!”
林子钦过去在矮几对面盘腿坐下。
他接过太子递过来的茶,“殿下叫微臣来,是魏楹的事儿有眉目了?”
太子颔首,“在兵部偷盗绝密文书的人找到了,丞相衙门里偷先生废弃手稿的人也找到了。就是这两日的事。孤怕打草惊蛇,暂时没有动他们。”
林子钦蹙眉,“殿下是怕线索断了?”
“是啊。这件事肯定不是几个小人物敢做的。诬陷当朝丞相,这是何等大事?阿猫、阿狗都敢做的话,朝廷早乱了。”
“但是想要一网成擒,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林子钦缀饮了一口茶。苦后甘来,当是春茶。
“这么大一件事,幕后主使怕是也得丢出一个有分量的替死鬼来才行。”
太子也知道凭这一件事要扳倒平王不太现实。
但堂堂一个丞相,一家子坐了一个多月的冤狱,难道不需要给出一个交代?
就抓几条小鱼小虾,谁肯答应?
这可不比一年前那桩爆炸案,因为没有什么要紧的死伤,所以可以就那么把案子结掉。
不揪出陷害丞相的人,朝野士林都不会答应啊。
“这件事无外就是那三家做下的。旁人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能量。不管是平王府、靠山王府、还是大长公主府肯定都不肯认下这件事的。这事儿太大了!”
随随便便就敢诬陷鞠躬尽瘁的丞相叛国,这个罪名谁都背不起。
“如今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是三弟,苏相是倾向于他的。他想白得这份好处,一点代价都不付可不成。”
丢卒保车,就换去一个相位。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殿下的意思,就这么耗着?”
太子摇头,“肯定不能这么干耗着,魏先生一家还在大理寺呢。孤如果一味干耗,逼着三弟丢出更大的卒子来,岂不寒了魏先生的心?孤寻思自己也去一趟大理寺,把所有的事儿都跟魏先生说说,也好看看他意下如何。舅舅你觉得,如果出来之后,相位上又有了别人,一时半会儿的不能官复原职,先生会如何?”
林子钦道:“你家先生本心会如何舅舅不知道。那家伙不是那么好看穿的。不过呢,你家师母肯定会很高兴。清白名声回来了,有银子又有闲暇,她肯定会拉着魏楹出京游山玩水的。这可是她盼了几十年的事。以你家先生对爱妻的怜惜和愧疚,怕是会如了她的意。”
小寄断不可能让魏楹就留在京里,给你出谋划策和平王斗。
这种夺嫡之争,能够置身事外,谁想卷进去?人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就是他自己,如果不是身为皇后亲弟、太子亲舅,也断不会将家族前程全赌上去的。
太子皱眉不已,“孤今晚还是去大理寺,问问魏先生对当前局势的看法。怎么说他也是苦主,要怎么落幕也得他满意才行。”
姓苏的之前是吏部尚书,行事谨慎。他让人看了这么久,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连他有偏向老三的倾向都看不出来。而且处事也还算得力,想将他从相位上拉下来可不容易。
林子钦点头,“嗯,不过殿下还是跟皇上打声招呼比较好。”
“孤知道。”
当晚,傅清明三叔侄正比试背书的时候,太子莅临了。
依然是小包子和小馒头烧水泡茶,沈寄和傅清明则避在庭院里闲适地看月亮。
从他们被关起来,这月亮可都圆了两回了。
上完茶,小包子哥俩也出来了。
小馒头道:“娘,太子怎么会突然前来啊?”
“怕是你爹的事查出点眉目来了。”
“哦,那咱们是要被放出去了么?”
“应该快了,不过还得看那两弟兄这一次博弈的结果。”
沈寄坐在桌边托腮望月,声音里有着愉快。
管太子和平王怎么博弈呢,反正他们一家是不用把牢底坐穿了。出去之后自然是海阔天空。
太子也没有办法立即将相位抢回来,再让魏楹坐上去。
小馒头闷闷地道:“他们弟兄博弈,我们遭殃。”
“谁让你爹非想要兼济天下、青史留芳呢。不入皇上彀中,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能暂时避开也是好的。
太子今晚来,怕是想留人吧。魏楹除了丞相一职,还兼着太傅呢。
太子是想让他以这个名义留下辅佐吧。
如果魏楹当真要为这个弟子留在风谲云诡的京城,她可是不奉陪了。难道这辈子还真的要死而后已啊?
天家兄弟争位,当老子的要用一个儿子当磨刀石磨练另一个儿子,他们不奉陪了。
都差点被害得背上叛国罪了。
明正典刑的话,是要成年男丁斩首,女眷流放的。
小包子看过来,“娘,您就不怕隔墙有耳啊?还皇上彀中的。”
沈寄笑笑不语。
就算皇帝不是她的故人,也不至于为她的‘妇人之见’动怒。那不是显得没有人君的度量么。
再说了,这话本来就是唐太宗的原话。
傅清明道:“大嫂,大哥没得丞相做了,您这么高兴啊?”
这简直高兴得溢出来了啊。
沈寄道:“是啊。浩荡荡山河,男儿大计;冷清清院落,女儿无趣。你没听说过‘悔教夫婿觅封侯’么?”
傅清明挠挠头,“可是大多数女人不都是想着要夫婿上进,然后封妻荫子么?”
第696章
“真是如此, 那我刚说的‘悔教夫婿觅封侯’,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共鸣?行了,你不用担心将来找不着媳妇儿的。你大哥不是也把我哄上了贼船么。像我这样, 一开始就不想他官高位显的, 还是不多的。”
沈寄这会儿心情大好,“顺道给你们透个底, 咱家家产你们六兄妹得的应该差不多。不过小包子毕竟是嫡长子,有他的责任和权利。咱们如今住的那栋大宅子, 还有老家的梨香苑归他。哦,还有老家的两千亩祭田。娘名下的产业是会均分给你们六兄妹的, 男女都一样。”
真要说起来, 只论财产的话,反倒是沈寄名下多些。几十万两银子的产业都是她的。魏楹名下就是分家得的那些而已。
唉,看皇家这么兄弟相争, 真是胆战心惊。他们家的产业怎么分, 她先说在这里。
应该不至于以后闹起来吧。
小包子和小馒头都道:“没意见!”
小馒头还笑道:“我想小饺子长大了也不会有意见。就是哥哥好像有点吃亏。”
按规矩, 嫡长是应该占七成的。
不过他们家的主要产业都是娘的嫁妆。而且他们兄弟自己都没意见,要这么分家家族的人也没话好说。
小包子道:“好男不望爷娘田!再说, 分到我名下的已经不少了, 得有二十万两左右。只要我不生那么多,好好经营, 儿孙辈都会过得安逸富足。”
沈寄开始还在点头。
后来一下子反应过来,一巴掌朝小包子招呼过去,“你说谁生得多?”
小包子跳起来躲开,“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没有特指啊!是娘你自己老爱对号入座的。”
屋里的魏楹和太子听到他们母子追打的动静,都不由失笑。
魏楹道:“让殿下见笑了!”
太子摇头, “孤也只有在先生家里,才感受到过这样亲密的家庭关系。其实心底羡慕得紧。”
魏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的!依殿下方才所说,此时的确是不可能把幕后主使连根拔起,甚至都动不到大老虎。目前最合适也最可能为这事负责的人,便是靠山王世子了。只要他被推出来,臣觉得这一个多月的冤狱坐得也算值了。”
靠山王世子肯定也只会被圈禁。但只要他被圈禁,傅清明也就安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