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垄上烟火(种田)_分节阅读_第45节
小说作者:山枣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749 KB   上传时间:2025-12-03 12:17:20

  李老爷子摸着她的头问:“吃过饭了吗?”见她点头,又道:“去别处玩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要到这里玩。”

  好吧,青叶乖乖点头,蹦跳着往外跑去,看她走远,李老爷子走进灵堂。

  杏娘端着一碗饭菜往灶房走,神情沉重,昨天一天翠枝滴水未进,今天仍是说吃不下。短短两天的时间,她的脸盘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下巴也尖了。人跟痴傻了似得,只知道守着她爹的棺木,木呆呆坐在那里,既不哭也不闹。

  路过院子时听到角落里两个婆子在闲聊。

  “这家饭菜倒是好,有荤有素,菜也装得满,不像别家,抠抠搜搜就装个盘底,还没夹几筷子就见了底。一桌子人跟土匪下山似得,抢得鸡飞狗跳,实在难看。”

  “可不是,今儿我是吃饱了的。就是他家大女儿跟截木头似的,坐在那也不知道哭一声,太不像话。还是他家小女儿孝顺,哭得有声有色、凄凉婉转,听得我都差点跟着掉两滴泪水。”

  矮胖婆子接口:“那个小的看着就精乖,你看她哭得,说她爹生前怎么吃苦受累,怎么爱护儿孙,哭她娘母子几个没了爹多么可怜。还别说,这丫头有根好舌头,好话赖话都让她说了。”

  “这样才好呢,外人谁知道她家什么情况,哭出来让大伙都听听,旁人才会说她家哭丧哭得好,传出去也好听不是?那个大女儿就是个笨的,多好的扬名机会。”瘦一点的婆子眉飞色舞地说。

  “谁说不是……”

  杏娘听不下去了,气冲冲走进灶房,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人家的丧事还评判上了。可世道如此,她就算想去骂人家一顿,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还会被说不晓事。



第64章

  本地丧礼中有一项杏娘特别不喜欢的就是“哭灵”,不是说亲人过世不能悲伤哭泣,而是要哭得凄婉动人,感天悲地,边哭边诉说亡者的生平磨难。

  这些也就罢了,离谱的是村里哪家有丧事,那些婆娘婶子的就跑人家门前看他家女眷怎么哭灵。时不时评价几句,事后还要比较一番谁家哭得好听,谁家只会干嚎。

  杏娘听到说这些就烦,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凭谁哭得好就说她孝顺。那些平日里虐待老人,哭灵时哭得惊天动地的就是孝顺了?

  只怕人人都不敢要这般的孝顺吧,说起别家的事倒是头头是道。

  孝子床前一碗水,胜过坟前万吨灰,虽说丧事是做给活人看的,可这般做得太难看也着实让人膈应。

  杏娘对这些一向敬而远之,听见了就离得远远的,实在是越听越气,何苦自个找气受。

  白天跟昨日没什么两样,重头戏在夜间。

  吃过晚上的席面,不到天黑,门前场地上的灵棚已然拆卸,清出好大一片空地。杠夫们先紧密摆放五张方桌,连成一条线,再往上第二层架设四张,依次递减,最上一层是一张方桌。

  整整十五张桌子搭成了一座高度达五张方桌的、高大气派的“奈何桥”,即为这场丧葬的重头戏——“渡桥”。

  桥上面用白布从头牵到尾铺垫,桥墩落脚的地方都点了香烧过纸,代表这里都有牛头马面把持。

  这些桌子都是从左邻右舍借来,家家用来吃饭的方桌,必须是桌脚整齐不摇晃的。搭桥是个技术活,整座桥要结实、牢固,不倾斜,年轻人尚且没有掌握搭桥的水平,要靠村里的老人指点。

  暮色降临,桥周围坐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这可是本村难得一次的盛会,连邻村的人也会结伴过来观看。乌泱泱坐了一大片,有些抢不到前排的小伙子干脆爬到树上倚着树杈子。

  现场乌糟糟闹哄哄,嘈杂不堪,说笑声、打闹声、孩童啼哭声彼此交错,热闹程度堪比过年。

  桥四周插上大大的火把,炽热的火焰在夜色中跳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黑暗。浓郁的黑烟热腾腾升起,空气里满是菜籽油和布条的烧焦味。

  孩子们更加兴奋,除了坐在大人怀里还不能下地的,其余小豆丁蹦跳着推搡、吵嚷,在人群里来回穿梭。

  不一会就听到女人们的喊叫、斥骂,拽过小身子按在腿上拍屁股,“叫你撒欢,还跑不跑了?”就是那些还在吃奶的肉墩墩也在大人腿上跳得欢实,兴奋得张牙舞爪,张着没牙的小嘴“噢噢”给大伙助兴。

  这也算是本地丧事中的奇异之处,老人、小孩并不会特别避讳这些,似乎人的死亡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人老了就会死,没有什么好怕的,是人都要死,怕什么,该哭哭、该笑笑、该闹闹。

  被称为下里巴人的他们,面对死亡,多了几分坦然,几分诡异,又或许可以认为是对死亡的嘲弄。不就是死么,不闪躲不避让,直面天地,从容以对。

  丧事办的越热闹,地下的人越享福,活着的人越体面,人多才好呢。

  不一时李老爷子一袭黄色道袍走在前头,其后跟着举着引路幡一身紫色道袍的李老二,再后面依次是班子的其他成员。跟平时不同,此刻所有乐手都穿的道袍,红、黑、绿色皆有,人人手里拿着自个的家伙什。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偶尔窃窃私语,间或响起一两声咳嗽,人群望着在桥下来回穿梭做法事的道士。

  李老爷子以一种奇特的步伐在不大的空间往来腾挪,嘴里的经文低沉哀怨、悲切凄凉,引路幡的幡子在空中飘荡,虚无缥缈似幽魂。经文落地鼓乐声响,暮色四野正适合招魂引鬼。

  有三岁小童指着最边上的桌子跟奶奶咬耳朵:“桌上有两个小人在跳舞,咦?他们看见我了,朝我招手呢。”

  老奶奶“嘘”一声,悄悄遮住小孙孙的眼睛,瞟一眼空荡荡的桌面,若无其事转向道士们的身影。

  小孩儿眼睛干净、透亮,还没被世间的浊气腐蚀,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场法事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接下来轮到李老二上场。此刻六太爷这一支的男丁女眷、孙男娣女,六太奶奶的娘家侄男侄女,在桥前面的西南角跪了一地。

  李老二每念到一个后辈名字就唱几句曲词,敲几声木鱼,音调依旧幽怨连绵、明朗上口。

  这个环节比较无聊,人群中的私语声越发大起来,这个说“道士音量好生气魄”,那个说“再等等,念完这些就好看了”,跪在西南角的这些个儿孙也不遑多让。

  丛其作为老大跪在最前面,头带白孝帽,身穿白孝衣,面容严肃,背影笔直,双膝直挺挺跪在地上。他身后的老二、老三及一众人各各膝下垫着草团子,跪着也不得闲,说说笑笑还没那么难受。

  跪了近一刻钟,道士声止木鱼声歇,本家大堂姐双手撑地,挪挪膝盖,“这应该是完了吧?”

  “没有。”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飞快接过,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众人一阵哄笑,这也接得太快了点。

  大堂姐气势汹汹回头:“你就知道了?我们都不清楚,你个小不点,你知道个屁。”

  本家小妹妹委屈巴巴辩解:“我就是知道,我奶奶过世时也念过这一段,我都记着呢。”

  人群笑得越发欢快,小小年纪记性倒好,年轻人都记不住的事,她倒记住了。

  果然,李老二端起茶盅喝几口水润润嗓子,轻咳一声,木鱼一敲,接着吟唱起来。

  大堂姐不服气嘀咕:“还真让你这小鬼说中了。”

  丛三老爷从人堆里把翠枝、翠叶姐俩叫出来走到桥的另一边,桌角下竖立着一个稻草人,有头有身子,套了件六太爷的旧衣裳,两个空荡荡的袖子垂下来。稻草人前放着瓦盆,旁边堆了几叠纸钱。

  翠枝看着这件熟悉的衣裳,眼角一热低下头,她爹以前最爱穿这件衣裳。

  “你们俩姐妹把这些纸钱烧给你爹。”说完点燃几张纸钱放入瓦盆。

  两人连忙跪下来往盆里丢纸钱,一张接一张。

  “可以多抓点,快些烧。”丛三老爷交代完走开去忙别的。

  此时刚过早秋,天热得惊人,瓦盆里的纸钱燃烧得极快,热浪滚滚袭来,烤得两姐妹热汗淋漓。丢的多了盖住火苗,浓浓黑烟喷涌而出,呛得人眼泪鼻涕横流。

  烧了一半,执事人跑来急道:“我的姑奶奶,你们怎么还在烧?该渡桥了。”

  翠叶不满地说:“叔,咱们倒是想快啊,您当这是冬日里烤火呢。秋老虎就快把我俩烤熟了,现在又加上一盆火,再快点冒烟的就该是我俩了。”

  “好,好。”执事人投降,“也不是我想催你们,那边法事快结束了,下一场要开始了,你们尽量快点,好吧?”

  “叔!”翠枝抬起头喊了一声,“您别着急,我们这就快点烧,总归耽搁不了您的事。”

  说完,大把大把往瓦盆洒纸钱,火苗轰然大增,溢出盆沿,明亮的火光清晰照出姐俩脸上滴落的汗珠,滚烫的烟雾呛得人咳嗽连连。

  好容易李老二念完经文,跪着的这一帮子人才允许起身,这一跪就差不多半个时辰,人人膝盖酸软,龇牙咧嘴踉跄着揉捏。

  李老爷子重又上场,这次不用念经文,所有道士排成一条线,李老爷子率先迈开步伐,后面的跟上。走到头后迅速回头从队伍中间插过,追赶末尾的那个人,整个队伍连成一个完整的闭环。

  道士越走越快,鼓乐声越来越急促,人影来回穿插,各色道袍看得人眼花缭乱,彷佛真个进了幽冥洞府,鬼怪迷离。离得远了,能明显看出他们走出的步伐是个麻花形状,从最初的走路到急走,到后面竟然小跑起来,队形丝毫不错,脚步也不凌乱。

  围观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既担心道士们走乱步伐碰撞在一起,又怕错失这难得一见的精彩表演。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只有道士们沉重的脚步声伴着鼓点连成一片。

  这一过程持续了一刻钟,道士们慢慢减缓速度,奏乐声也变得平缓,法事即将结束。李老爷道袍湿透,额头上满是汗水,纵然一向保养得当,也健强体魄,此刻也不免气喘吁吁,踱步了好一会才平静。

  可见丧事里做法事的道士先生也是个力气活,软脚虾可撑不住大场面。

  人群这时才突然苏醒,惊叹连连,发出如斯感慨“李老先生宝刀未老,身形还是如此的矫健,法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彩。”

  “谁说不是,不愧是葫芦镇排第一的道士先生,丛家这回请的值了。”

  此时已是亥时中,不少孩童倒在父母怀里熟睡,尤其是刚才的一幕,看得小童们的眼睛越睁越小,直至彻底闭上。

  青叶也不例外,她倒在娘亲怀里的最后一幕是眼前飞速飘动的彩色布带,他们在快速旋转。天空是眩晕的,闪过一圈圈圆环,闭上眼就舒服了。

  刚才跪着的一众小辈此刻也跟在道士们的后面,末尾是背着象征六太爷稻草人的大女婿及捧着灵位的长子。

  长长的队伍延伸了好大一截,这还只是六太爷这一支的后辈,如丛三老爷这般隔了一支的只有坐在周围观看的份。若不然泮水村大半人就姓丛,这队伍排到河对岸都排不满。

  李老爷子打头边走边唱,他的声音越发嘶哑、幽深,在这漆黑如墨的夜间更显诡谲和神秘。队伍在桌子下面穿过,弯腰低头,速度很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尾大不掉,船大也不好掉头啊!

  也不知道钻了几次桌,弯了几次腰又挺直,小辈们转的晕头转向,莫不是轮到他们做法事了?

  前头的李老爷子总算住了脚,站在最西边的桌子前念念有词,后面的队伍慢慢站成排。

  真正的“渡桥”要开始了!



第65章

  “渡桥”即为送亡者过奈何桥,模拟进入冥界的过程,桌子前都放了板凳,李老爷子嘴里念念有词踩上凳子。

  越爬越高,直至最上面一层,五张方桌堆起来的高度着实有点吓人。有胆小的妇人哆嗦着过不去,需得旁人一前一后裹挟向前,翻过了最高层就好了。

  白色的队伍慢吞吞踩上桥,缓慢的身形,怪异的姿态,在夜间显得如此显眼又诡异。众人不敢说话,一手撑桌面,一手抓旁边的白布,静悄悄爬了一层又一层,偶尔发出一两声害怕的惊呼。

  只有翠枝手里提了一个小布袋,袋口朝下,边走边往下洒米,嘴里念念有词:“爹爹,不要怕,跟我过桥。爹爹,不要怕,跟我过桥……”直至踩到地面,袋子里的米刚好洒完。

  排在最后的道士下地后拿出一个钵站在一旁,其后依次下来的亲眷往里丢铜板,几文到几十文不等。

  要不说丧事班子赚钱呢,除了按双倍天数计算的工钱,这些额外的收入全部归道士们所有。尤其是“渡桥”这个环节,谁家亡人同属一支的后生小辈不是一大堆,还有老伴娘家的晚辈。

  多的大几十人不止,少的也有二、三十个人,有大方的就有抠搜的,不论怎么说,每个人至少要丢几个铜板吧。这么些人合起来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有些甚至远远超过工钱的数额。

  估计这也是道士们拿出看家本领,在之前的法事中使出浑身解数,让亲眷们满意了,他们掏钱也会更心甘情愿不是?

  “渡桥”之后的一项重要法事是打绕关,也称为“穿花”,由李老爷子、捧着灵位的长子和背着稻草人的长女婿完成。

  李老爷子打头,三人手里牵了一根线,这个法事最初是绕着棺木打转,意为打听地府的情况,后面为了观看的趣味性,改为在灵堂前绕圈。李老爷子越走越快,步伐随意变换、穿插,身后跟着的两人苦苦跟随。

  起初还能跟上,后面就彻底被甩开了,两郎舅不是你拌了我的脚就是我扑到你的背上。跌跌撞撞,狼狈不堪,逗得挤满灵堂的人哈哈大笑。

  “哇,又踩脚了。”

  “快看,要跌倒了。”

  有些挤不进去的人在外头跳着脚的看,“哪里,哪里,谁跌倒了,给我看看。”哪有人理他,人群挤得严严实实,连一只耗子也休想钻进去。

  绕了小一刻钟,李老爷子停下脚步,他老人家看上去倒是从容悠闲的很。

  另两人就相形见绌了,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丛其衣裳都给扯开了。两郎舅站在灵堂里,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均露出苦笑。

  人群里的老二和二女婿不服气,大声嚷嚷:“你俩个软蛋不成事,让我俩来。”

  李老爷子气定神闲,手一摆作出个请随意的姿态,这俩人急冲冲跑进灵堂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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