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女婿一如既往舍得花钱,果然男人,长得好看和大方最重要。
只有一点,叫她还是叹气。
夜里,她枕着手臂,同云广汉说:“当初不肯叫阿芹嫁外村,就是想着,离自己近点,四时节气都能往来。”
“结果,光顾着想秀才的好处,倒是忘了,这是个要赶考的秀才。”
云广汉:“芹丫头早就长大了,总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过,说不定明年考试,女婿又落第,又回阳河县……”
文木花扇他嘴巴:“求你想点好的吧!”
云广汉:“呸呸,我刚刚乱说的,女婿一定要高中,当个县令老爷!”
“……”
同一夜,云芹收拾书稿,抽出一封信,落款是骆清月。
她眼前一亮:“陆挚,你学生给你的信!”
陆挚说:“我看过了,你看么?”
云芹心道,她担待师娘的名头,这孩子名字还是她起的,自己看信,是师出有名。
于是,她抽出信,扫了几眼,却缓缓塞回去。
陆挚拧布擦木箱,笑道:“怎么不看了?”
云芹老实:“看不懂。”
陆挚:“他写的骈文,你前两天读的《滕王阁序》也是骈文。”
云芹不会写,还是忍不住对比,那骆清月写得真……拗口,却符合十一岁小孩的水准。
毕竟和《滕王阁序》比,太欺负小孩。
云芹无形中欺负了下小孩,笑了下,说:“他写这做什么?”
陆挚:“以表不舍。”
云芹有点惊讶:“你平时对他们应该很好。”
陆挚:“咳。小灵她们送你香囊,你平时对她们,应该也很好。”
云芹:“咳。”
后来,等云芹陆挚离开后,何家小孩都想念云芹,陆挚学生也有送信上门的。
何老太倒是说了一句:这两人还没小孩,倒有一身骗小孩的本事,就是不知他们以后的孩子要怎么被他们哄骗。
当下,中秋前,云芹回了一趟娘家。
文木花带云芹先去拜祖宗,再去山神庙。
阳溪村的山神庙很小,以前还有个女冠在庙里修行,云芹小时候还和她玩过。
后来,道人背个小破包裹,云游去了,至今没回来。
山神庙是住山脚下的,包括云、刘在内的人家,一起打理的。
便见庙宇瓦砾都脱落了,盖上经济实惠的茅草,却也不算寒碜,里头倒也整洁,没什么蛛网。
正中供的神像,是一把长胡子的老人,坐着一只老虎,当年彩塑业已脱落。
因这山没名气,大家只管叫阳山,山神庙里的神,也没什么大名,过去立下的字碑,全风化了,于是,大家只管叫它“山神”。
进庙前,文木花拉着云芹,搓洗双手,心怀虔诚进到里面。
只是这虔诚,很快被云芹肚子叫声打破。
文木花瞪了云芹一眼,云芹无辜地低头。
不知道是谁,在供桌上放了一只包着荷叶的烤鸡,应该是没多久,还热乎着,和着一股烤蚕豆香,很馋人。
无法,文木花念叨:“你啊,是样样都好,就是贪吃了一点点。”
在母亲面前,云芹倒是坦诚,说:“不止一点点。”
文木花:“……”
母女二人拜过山神,听不得云芹肚子叫,文木花念句打扰,打开荷叶鸡,撕下一个鸡腿给云芹。
附近人家经常就供品吃一餐,回去后问清楚是谁家的,还了就好。
不过云芹是第一次当着山神像的面吃。
她一边吃,一边问:“山神会不开心吗。”
文木花:“你小时候还爬它头上骑马呢,也没见它不开心。”
云芹嚼着鸡腿,再看神像,就觉得十分慈眉善目。
看她吃得香,文木花又撕个鸡腿,这回,母女分食了一个。
拜完山神,饱餐一顿,两人下山回云家。
文木花才刚要去附近问是谁的鸡,云广汉就拎着两只兔子回来了。
他身上带着烤鸡味,云芹和文木花面面相觑。
下一刻,云广汉拿出荷叶鸡,高兴地对母女俩说:“早前我在山上,捉了只山鸡烤了,供在山神那。”
“不过转眼的事,就少了俩鸡腿!”
“很难是别人家吃的,你们说,是不是山神撕了鸡腿,想来就肯能保佑阿芹路上平安了?”
确实不是别人家吃的,是自家人吃的。
云芹:“爹,这鸡是放了蚕豆一起烤的?”
云广汉一愣:“你怎么知道?”
文木花:“好啊,你偷偷烤蚕豆吃,交出来吧。”
云广汉:“……”
不多时,云谷背着竹篓回来,听到动静,道:“大姐回家了?大姐!”
云芹出门:“什么事?”
云谷说:“来来,比力气!”
云谷自打服徭役两年,身板壮了不少,一直想着和云芹再比力气,今日抓到机会,当然不放过。
云芹答应:“好。”
云谷嚷嚷声大,月娥和知知都从厨房出来,看热闹。
扳手腕无需场地,他们两人找个桌子坐下。
云谷捏着手指,自信满满,有心在月娥跟前表现一通,对月娥说:“看好了。”
月娥担心,云谷的力气已经足够大,却要和姐姐比?
只是,云芹神色淡定,知知也耸肩,好像根本不在意,更别说公爹婆婆,都不来看一下。
她刚要劝,下一刻,“嘭”的一声,云芹把云谷扳趴下,云谷滑到地上。
月娥震惊。
云芹朝月娥一笑,说:“看好了吗。”
月娥:“……看、看好了。”
她缓缓张大嘴巴,又惊又喜:“大姐好厉害!”
云谷捶地:“下次,下次我一定要赢!”
文木花见扳手腕结束,捏着长锅铲,在外头说:“吃饭吃饭!”
中午,烤鸡和云广汉藏的蚕豆,一同加入云家的餐桌。
知知一个鸡翅,何月娥一个鸡翅,她只吃一半,就给云谷,云谷不肯要,两人在那推来推去。
云家其余人一直盯着,把他们盯成两个大红脸。
云谷不服气,大口吃鸡翅,说:“月娥吃过的鸡翅就是香!”
云芹:“噫。”
知知说:“羞羞。”
文木花:“啧啧啧。”
月娥把脑袋埋到碗里,嘴角忍不住弯起。
……
一顿热热闹闹的饭后,月娥知知洗碗,云芹和文木花在房中,说了会儿话。
自打云家扩了两间屋子,云芹自己的屋子也空了出来,知知搬到侧后屋去了。
文木花和云芹在屋内转了一圈,说:“现在这全是你的房间,以后回家,就有地方住了。”
只是,云芹和陆挚也要走了。
云芹摸着一张粗糙的木桌。
木桌是云广汉打的,最开始,爹也没那么会木工活,这张桌子还有小木刺,小时候,曾刺到她的手指。
那日晚上,娘点了珍贵的蜡烛,小心翼翼给她挑木刺。
后来,云广汉就专门找木匠学了一阵。
看着房中,是熟悉的一切,云芹笑了,答应文木花:“好。”
…
这日傍晚,陆挚来云家接云芹走。
他中午和行会的人应酬,从县里回来后,直接朝阳溪村来。
陆挚给岳父母带来个消息:“和行会定下来了,二十二卯时,我们就得走了。”
文木花:“定下来就好。”
秀才办事,他们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