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芹:“哈哈,明年还来。”
小孩精力充足,就是好用。
云芹还带了一些老太太花圃的种子,这片土地,除了种花,还可以种蚕豆、丝瓜等。
她和父亲说着怎么种,只看不远处,有一道身影。
云芹定睛一看,险些认不出来,那人是王婆。
只是去年这时候,她还胖乎乎的,此时瘦了许多,眼窝也干瘪下去。
她招呼:“王婶婶。”
王婆也认出云芹:“云家大姑娘。”
她打量着,见云芹既精神,又俊俏,她真心笑了笑:“在何家,可还好?”
云芹也笑着回:“都好的。”
云广汉说:“你老怎么上山了?要什么兔肉鹿肉,同木花说一下,我打了送去你家就是,这般跑一趟,累得很。”
王婆拿出个手帕,说:“方才我在路上,捡到个手帕,不知是哪个孩子掉的。”
听到这对话,大家都检查自己物品。
何小灵摸摸周身:“哎呀,那是我的手帕!”
王婆一顿,有些激动,连忙问:“好孩子,你这手帕打哪来的?”
作者有话说:云·黑心大鸭子·芹:首先骗她们出来玩,然后干活[好的](bushi)
第44章 我来做。
王婆问话, 何小灵愣了愣:“我娘绣的……”
王婆喃喃:“这样啊。”
她嘴角抽动,似有什么要说,看着一圈女孩儿们懵懂的神情,终究咽下。
如此一来, 云芹接过手帕, 还给何小灵, 云广汉就说:“王婆子, 同我到山脚下吃杯茶吧。”
王婆:“好。”
…
这一插曲, 似乎便这般过了。
晚些时候,知知累得睡着了,云芹背着她,赶着一群姑娘们下山。
知知双手揽着云芹脖颈, 一只手上抓着一把野花。
野花里是几朵野菊花,莳萝, 紫金草等,点缀绿叶, 香味清冷柔和,随着云芹走动,花瓣叶子在她脸颊轻轻扫着。
云芹鼓鼓脸颊, 脸颊还是痒,偏偏分不出手挠, 就低头,叫何桂娥帮自己挠挠。
何小灵:“我也要挠!”
一群小孩叫着要帮云芹挠脸。
云芹直起身:“挠一次,五个铜钱。”
小孩们:“啊, 我们本来就没钱啊!”
云芹:“有啊,我等等分五个铜钱给你们。”
何桂娥:“什么!”
云芹也不多解释,只是一笑:“你们不知道吗, 今天出来玩,一人有五个钱。”
五个钱可以买一个大烤饼,对小孩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她们欢呼雀跃:“太好了,还有钱!”
这下,也不争着挠云芹了,几人还想着真好,跟着婶娘出来玩,摘了野花,还有五个钱拿,下次还来。
倒是不记得前面犁地的艰苦,更想不到,这五个钱是她们的劳作钱。
一群人说说笑笑,回到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云家了。
云谷站在院子门口,瞥见云芹,招招手:“大姐,娘找你有事!”
见状,何桂娥牵着妹妹们的手,回长林村。
云芹回云家,先放知知去睡,她把野花拿下来,找了个被子盖好妹妹肚子,知知忽的挣扎了一下,嘟囔:“不准挠我大姐……”
云芹笑了,拍抚她:“睡吧。”
等知知睡熟了,云芹侧耳听,家中客厅的茅屋,传来低低哭泣声。
她慢慢走到门口,望进去,王婆握着文木花双手,埋着脑袋,将头抵在她手上,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文木花膝盖上。
文木花有所动,眼眶也泛红,见云芹来了,她摇摇头,示意云芹别出声。
好一会儿,王婆平复情绪:“一把年纪了,我真是丢人。”
文木花:“千万别这么说。”
都是有孩子的人,谁忍心看到这种事。
若这种事,放在云芹、云谷或者知知身上……文木花想,会恨不得和秦玥以命换命。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那是秦家,在这方圆百里,如此霸道横行,谁敢以卵击石。
王婆这时也发现了云芹,她擦擦泪,问云芹:“方才那小娃儿说,帕子是她娘绣的,她娘可是?”
云芹:“她娘是我家表嫂子,不久前,才把许多新绣样,全卖去县里的秦家。”
王婆恍然:“原是这样。”
她又道明自己为何看到帕子,会那么激动:当时,秦玥几人逼王七跳河时,他也落下一条手帕。
那手帕被逃走的几个小孩,捡回来了。
王婆前面告官,就拿着那条手帕和状纸,去告秦家秦玥,以及帮凶刘家、林家之流。
结果,不过个把月,秦家的一个小厮,浑身都是这个绣样,出来主动认了,那手帕是他的,人也是他推的。
汪县令拿着这份“证据”,将打那小厮十个板子,这事就这么应付过去了。
文木花怒了:“竟如此,就说这是个狗官!”
云芹也微微皱眉。
秦家在王七死后,才买绣样给那小厮伪造证据,只要李茹惠肯出来指认,阐明卖绣样的时间对不上,足以证明小厮并非元凶。
那帕子,就是秦玥的。
在场几人,都想到了这一层,只是,没人提。
终究是斗不过。
王婆不愿为难人,她扶着腰,起身,带着愧意:“今日也实在叨扰你家了,叫你们听我发牢骚……”
文木花:“你老客气,再坐会儿吧。”
她示意云芹,云芹倒了一杯热水给王婆。
王婆接过,见云芹指尖一道淡淡墨痕,这墨痕,是早上云芹收拾砚台时沾上的。
想到陆挚是秀才,王婆忽的问:“大姑娘……娘子如今会写字吗?”
云芹:“略识几个。”
王婆连水也没喝,连忙放下杯子。
她从怀里拿出四五张纸,颤抖着递给云芹:“娘子帮老婆子看看,这状纸,为何就是‘胡言乱语’呢?”
云芹接过状纸,垂眸浏览。
阳溪村小,没出一位秀才,倒是有读过书,但考不上秀才的老人家,现也是阳溪村保正。
那位保正不敢得罪秦家,王家千求万求,他们口述,保正写了状纸,让他们再自己誊抄,莫要连累他。
王家子辈孙辈都是庄稼汉,捧着纸张琢磨,依葫芦画瓢,字不像写的,像画的。
云芹目光轻动。
行文是乱了点,可她说不出这是“胡言乱语”。
王婆浑浊的眼里,充满希冀,小心地问:“可否劳烦大姑娘,帮忙抄一遍?”
……
…
这日,云芹回到何家,天已经全暗。
暮春晚风清冷,天际一轮新月,光泽黯淡,几粒星子拱卫月亮,忽而闪烁一下。
这点天光,勉强叫人能看清路面,好在这条路,云芹走过许多遍,不会叫洼地的石头绊到。
她面带思索,便也没发现远处一盏风灯。
等光亮近在咫尺,她“咦”了一下,陆挚就在她眼前了,橘黄的灯光下,男子眉宇柔和朦胧,轮廓清逸,见到她,他抬眉笑了。
云芹也笑:“你怎么来了?”
陆挚:“你没回来,我出来找找。”
他牵住她的手,他身上暖和,云芹不由贴近他胳膊,用凉凉的鼻尖,蹭了下他衣裳。
她忽的想起,自己小时候去找山上找萤火虫,文木花也是这样打着灯,来找自己,“噗呲”笑出声。
陆挚扬起眉梢:“笑什么?”
云芹:“你好像我们娘。”
陆挚失笑:“我虽不是小孩,但也不是岳母那辈分。”
他又问山上的事,云芹隐去王婆那段,全数交代了。
陆挚:“原来你把她们骗去做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