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凌云帮过自己一回,于情于理都不该说一半留一半,但姨母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她赌不起,她偏要他再帮一回,且必须完美解决。
凌云哈哈大笑,猛然敛去笑意,指节按紧腰间佩刀,复又缓缓松开,转过身大步走人,走了一半忽顿身,叫住程芙,“程姑娘,可有特别信物暂时借我一用,好叫你姨母见了当即信我所言。”
比打着王爷的旗号行事低调。
有道理,程芙也不想高调,遂颔首:“我现在回去修书一封,将信物一并送来生药馆,你且等我一等。”
“好。”
她唤玉露跟上,轻提裙裾,走得很急,翻飞的裙摆像一朵徐徐绽放的芙蓉。
凌云默立原地。
整个过程都在玉露眼皮底下进行的,玉露并未多想,主要这事也很寻常,凌大人进京顺便帮小姐寻亲,写封家书不为过。
当晚,程芙把火漆密封的信札交给付氏,叮嘱里面有只佛像坠子,万不可弄丢弄坏,回来定要完璧归赵。
这一夜,心里没来由地不踏实。
翌日,天将亮,程芙朝生药馆的方向走去,来回走了两圈,原本也没指望,谁知竟真的遇到了凌云。
他意气风发,心情好得不得了,每一步都稳稳踏在青砖上。
玉露低声道:“又是凌大人。”
程芙侧目而视,朝迎面走来的凌云点点头。
“我最迟三月回燕阳,你把当年的细枝末节先整理好,记不清的抓紧回忆。”错身时,凌云眼神扫来,低低道。
“好。”程芙道,“话说大人求人的态度未免也太生硬,真让人不舒服。”
“还想要舒服?”凌云呵呵笑,从怀里掏出个物件,有一下没一下掂着,每一次都仿佛要失手,又被他堪堪接住,直看得程芙勃然色变,一颗心也跟着起起伏伏,呼吸渐屏!
“你私拆我家书!”
“不拆我怎知里面的东西违不违禁,万一是燕阳城防舆图,那罪过就大了。”
程芙斜看着他,嘴角微抽。
凌云仰脸看看天色,玩-弄着她的玉佛,道,“这玩意,我猜……王爷也见过。”
程芙:“您这是要反客为主威胁我?”
“姑娘莫不是只准自己放火,不许我点灯?”
“你待怎样?在王爷面前编排我与你私相授受?”程芙冷笑,“去啊,看谁先死。”
凌云也冷笑,“我本有心求和,没成想姑娘浑身八百个心眼,让我很不痛快。”
程芙低头告罪,抿一抿唇角,“我会永远记得大人襄助我两回。”
凌云:“三回。”
程芙:“……?”
凌云并不打算解释,眯眸道:“玉佛我先收着,你好自为之,否则谁也说不准我哪天就手滑,摔了碰了的。”
程芙怒目圆睁。
凌云扬眉,歪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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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久等啦~以后更新时间依旧是每天凌晨12点05分,如有变更会提前通知[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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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那个被她当成大腿抱紧,跪舔的大佬,淡淡告诉她,“我是你前任。”
口味:轻松俏皮小甜文+一点淡淡的酸涩拉扯
第26章
她的怒意几欲溢出眼眶, 一张小面孔,薄薄的白皙,以至心火上头把眉毛周遭都烧了圈淡淡的粉色, 下一瞬, 似是想起什么, 飞快地瞟向满脸讶异的玉露, 只一眼,她又变回温温和和的芙小姐。
眼尾却耷拉着, 抬眸打量凌云,又看看被他捏来搓去的玉佛, 程芙垂下眼睫, 欠身道:“我清楚了,大人慢走,恕不能远送。”
真掰扯起来, 料凌云也不敢动她一根指头,可她是一只纸老虎,凌云也知她是纸老虎,若在这里把凌云得罪,将来他随便使个什么坏,姨母和她的日子都不好过。
说到底,没有靠山的人, 骨子里多多少少都有点畏怯, 平时看不大出,真遇到事就原形毕露。
能不跟人起冲突最好。
程芙嘴唇嚅动了两下,没再说什么。
反倒把凌云弄懵了,不是要跳脚么,怎又蔫了?
原来她就没打算闹。
程芙一刻也不想多待, 施完礼转身快步离开了此间。
凌云:“……”
“小姐。”玉露朝凌云欠一欠身,连忙追过去。
程芙边走边调整好心态,再抬眼,那些难堪的、不甘的、酸涩的东西都被重新裹成一团,塞进了心里的小箱笼,密封。
玉露:“凌大人手里的东西好生眼熟,那不是您阿娘的遗物吗?”
“我托他捎给姨母当信物用的。”
“原来是这样。”玉露皱着眉,替自己小姐鸣不平,“多大个人了,也不知拿稳当些,抛来抛去的,实在是轻率。”
程芙淡淡“嗯”了声,在心里想:摔就摔了罢。
她本就一无所有,能有命出去就已不错,还在乎什么身外之物,反正阿娘在她的心里,谁也拿不走。
现在,她得回月地云斋换身体面的衣裙,拾掇拾掇去见明珠郡主。
崔令瞻昨晚歇在银安殿,这也是程芙一大早就敢到处溜达的缘故。
东厢房,宝钿为芙小姐打帘子,说道:“小姐,芳璃似乎着了风寒,一直打喷嚏,奴婢怕她影响了您,就劝她回去歇着了。”
程芙:“最近风大,是怪凉的,你让她注意添衣。”
宝钿:“是。”
“挑些王爷赏的红参送与她,这几日就不用她当差。”
小姐真是个菩萨心肠,连红参都舍得撒给下人。宝钿心里一热,替芳璃谢了恩。
没有芳璃随行,程芙顿觉肩膀轻松了不少。
时隔二十余日,卓婉茉终于在立春后的一个上午,见到了崔令瞻圈养的美人。一名轻易不舍得示众的大美人。
程芙站在照雪居的一间花厅,朝郡主欠身施礼,郡主身边的婢女上前将她扶起,引座看茶。
两名来自不同阶层的少女相视而笑,在她们之间燃着一炉好闻的香,初始是一种木质的凉甜,渐渐变成了林间淡淡湿润的幽芬,继而醇厚温和,清晰又自然地层层递进。
这般顶尖的熏香,程芙只在崔令瞻身上闻过。
但又不太一样,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卓婉茉问:“是不是很好闻?”
“好闻。”
“我自己合的。”
程芙:“郡主的香艺令人叹服。”
“原以为你会先黑了脸。就不担心是表哥赠我的?”
“不会的。”程芙浅笑,“贴身熏香赠郡主,岂非置郡主的清誉而不顾,您还是他亲表妹,他舍不得。”
他对未婚妻都能克己复礼,又怎会轻浮对待别的贵女。
于贵女来说,他确实算一个好男人。
卓婉茉笑了:“想不到你竟如此知他。”
程芙莞尔,未置可否。
主子们喝茶闲聊,四下布置妥当,暂且用不上谁,郡主的婢女得了允许,立即拉玉露去里间坐着,笑吟吟与她小声攀谈。
现下整间花厅就剩程芙和卓婉茉了,两个人脸上均掠过了一丝如释重负。
“一直躲着我,可有什么难处?”卓婉茉问。
程芙借着帕子擦拭嘴角的功夫,掩唇小声道:“奴婢身边有个使女,神通广大。”
卓婉茉下意识左右张望。
“没跟过来。”
卓婉茉顿时猜到了谁,轻咳一声,不再提。
女孩子聊天的话题无非就是吃穿打扮,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了崔令瞻身上。
卓婉茉盯着程芙的百合髻看了会儿,拄着腮,不大高兴道:“这朵宝石花由粉渐渐变成了朱砂红,却是一整块天然的宝石雕琢而成,通透无暇,极为珍贵。”
程芙轻轻抚了抚她说的花,并没觉得多夸张,因为妆奁里还有两套比这色泽更绮丽的宝石头面。
“见到它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可我不好意思向表哥讨要,祖母给我出主意,说只要我嫁给表哥,那就是我的了。”
程芙:“……”
“怎奈表哥已与苏月嫣定亲,那天晚上,我哭了很久,我知道自己不仅得不到心爱的男人,也得不到心爱的宝石。”卓婉茉的指尖慢慢摩挲杯沿,述说的语气似闲话家常,“这些年,我本已决定放下,苏月嫣却突然意外身亡,你说你要是我,你争不争?”
“争。”
卓婉茉满意地笑笑,“我若不争,京师那边也会争。她们待表哥能有几分真心?便是有,也得给家族的人和事让步。而我,不敢说独将他放在第一位,却也是并列第一的。”
哪天见了崔令瞻的真面目,你就晓得自己的昏脑壳。程芙心里凉笑,神情反倒越严肃,道:“郡主一往情深,令人钦佩。”
卓婉茉被“情敌”捧得心里一阵舒畅,也清楚程芙臣服的缘由,地位悬殊,身体垮了,老无所依,想另谋一条出路。
这样的人有点心机但不讨人厌。
而她,也很喜欢这种识时务的人,互惠互利,彼此一齐赢。
“话又说回来。”卓婉茉呷了口茶,“我也不是容不下人的。反正没有你也会有其他女人,那我宁愿要个懂事的服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