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呢,勃然大怒,似是怎么惩罚了娘亲一下,娘亲疼得叫唤起来,阿耶又说:“绪芳初,你这是拐着弯儿骂朕脸皮厚?”
“臣不敢。”
“别不敢,绪爱卿一身虎胆,还有你不敢之事,前晚上拿朕当牛做马的难道不是你绪医官?”
萧念暄没听懂。
殿内亦许久没有声音。
隔了片息,娘亲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做……和说……是两回事。”
阿耶气笑了,又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娘亲都喊痛了,阿耶才放过她:“所以是敢做不敢当?难怪对朕亦是如此,要了朕的清白又不敢负起责任来。”
娘亲有些忐忑:“不说这个了好么,我答应你,明天我主动过来,绝不让你来揪我了。”
阿耶似是这才满意,哼笑了一声,问道:“肚子饿了么?”
一听到这话,萧念暄感觉自己适才塞了两块奶糕的肚子好像饿了,隐隐地发出几道咕噜声。
他连忙要爬出去。
娘亲说:“是有些饿了,这里有吃的?”
阿耶便回答:“没有,但现做的更新鲜,想吃什么?我去做来。”
终于进入了正题,说到了吃的了啊。
萧洛陵说完这句话,与绪芳初两人彼此都有些脸庞发红,许是因为适才的争执有些激烈,呼吸乱了方寸,又许是因为灯光太亮,氛围太暖,对方生得太好,太戳自己的心,怦然心动着,又有些缠绵欲亲的渴望。
双掌合拢,十指轻叩,互相梳入。
相依相偎的身体就要紧贴,被迫分离的唇瓣就要吻合,暧昧的气氛一点即燃。
忽然,自身旁的书桌底下,传出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带着无边的欢喜之意:“阿耶娘亲暄儿也要!”
刚要触碰到对方嘴唇的两人霎时被惊动分开。
萧洛陵的黑眸划过一丝错愕。
望着从书桌底下爬出来的脏兮兮的崽子,第一次,他没有发现躲藏在这里玩耍多时的儿子。
“暄儿?”绪芳初惊慌失措,忙不迭松了被陛下扣住的纤纤十指,挣脱出来,装作没事人般,两靥却早已尴尬得发红。
萧念暄的鼻头裹了灰,蟒纹小袄也上也都是灰烬,嘴角却叮着一撇奶糕的碎屑,他似懵懵懂懂的,浑然不知阿耶与阿娘发生了什么,为何一个两个的都不敢看他。
他有些生气地跑到阿耶跟前,仰起小脑袋:“阿耶的手好了!阿耶骗我!”
萧洛陵脸色不自然。
但他的不自然,岂是因为骗他自己手还伤着这事儿?
近来,他只想与萧念暄的娘亲腻在一出,加上年关前朝政繁忙,实在无暇再应付崽子日渐刁钻的胃口,这才撒下善意的小谎。
可这善意的“小谎”对小太子而言实如弥天大谎!以食为天的小太子殿下气愤地要阿耶抱,萧洛陵无法,只好将崽子抱了起来,坦诚自己的错误:“阿耶错了,今天补偿你,你说说,要阿耶怎么做?”
萧念暄看向脸颊依旧红彤彤的娘亲,问:“娘亲会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萧洛陵点头,语气偏沉,“会。”
末了,他补充了一句:“以后都会。”
萧念暄开怀得不得了,言语难以形容,他高兴地嘟囔道:“我要奶酪羹!我还要马蹄糕!”
“容易。”
萧洛陵眉眼煦和,抱他对绪芳初道。
“抱抱他,朕去庖厨了。”
绪芳初自然地从陛下怀里接过了他们的孩子,向他轻一点头,“等你。”
萧洛陵长眉轻舒。
他们越来越有一家三口的默契了,所以还需奢求什么?
天下事,不如意常八九,得圆满无二三,就如她所言,万事不过“对付”二字,只要他能永远装着糊涂,只要她能永远都在,朝堂上守着盛世太平的大日子,太极殿里守着自己的小日子,等时间长久了,不安被淡化,一切都是最舒服的状态。
纵然他内心之中仍然期望着将伴侣以皇后之名昭告天下,但她不稀罕,他会尊重她的想法,或许有朝一日,她会主动和他说,她想要光明正大,不愿再暗度陈仓,她做腻了医官,想来他身边做与他并肩而行的皇后。
只要她欢喜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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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萧狗的觉悟太高了,太会自我调理了,有老婆是必然的[狗头叼玫瑰]
但是大家放心,他一定会有名分的,有时候不争,即大争。
第68章
饭菜做好了, 除了萧念暄心心念念的奶酪羹与马蹄糕,还有他们母子都喜爱的白灼鸭肉与干煸山蘑。
“山蘑是今日新采, 正鲜嫩,用云腿一块煸炒了,香味更浓,尝尝。”
萧洛陵不停地给绪芳初布菜,木箸在萧念暄的眼皮底下不停来回。
说实话,绪芳初每晚这么勤恳前来是有原因的,陛下换着花样儿做饭讨好她啊。
都这么多日了, 他的菜色一直不带重样儿的。
除了甜品、主菜,另有两道开胃的风味佳肴。
“这是姑母才命人送来的腐乳羹, ”萧洛陵揭开玻璃坛,霎时香气四溢, 揭开后, 随手将另一坛酱腌菜的盖也揭开, 顿时又是另一股香气扑出,“这是我自己腌制的醢木瓜,也都尝尝。”
总之入了太极殿,人间佳肴少不了, 绪芳初解情识趣地一一笑纳。
萧念暄乖巧地搬了小板凳, 捧着他的青瓷小碗, 把脸蛋埋进汤碗里喝着奶酪羹, 不时发出细碎的动静,听到阿耶阿娘说话的声音,他困惑地抬起眼睛。
只见娘亲的嘴角挂了一点白白的乳酪,阿耶的手指轻轻点在娘亲的嘴角,笑容和蔼地对娘亲说:“怎么这么大了, 还能吃得满嘴都是。”
娘亲把脸蛋仰起来,任由阿耶擦弄,红润润的嘴唇翕张,不满地咕哝:“好吃,才多吃了两口。”
阿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他替娘亲将嘴边的乳酪擦掉之后,手心抽出了一条干净的绢帕,替娘亲擦拭脸颊。
场面温馨而宠溺。
被忽视一旁的萧念暄忽然钻进了娘亲的怀里,打断了阿耶的施法,然后在两人的怔愣间,他把小脸也仰起来,嘟嘟唇说:“阿耶,暄儿也要,暄儿也要擦嘴嘴。”
萧洛陵诧异地看了一眼把嘴揪上天的儿子,一条帕子盖了上去。
还是等给他娘亲把嘴唇擦干净,才用这条帕子剩下的边角料理萧念暄。
绪芳初在一旁暗笑,怀中揣着不安生的崽子,将他们父子俩的互动尽收眼底,陛下看着慈爱,其实在萧念暄看不到的地方,对他的鼻涕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绪芳初快要忍不住笑出声音来,怕伤孩子自尊才没点破。
萧念暄呢,等阿耶把帕子从他脸上拿下来,阿耶又恢复了慈爱温柔。
“奶酪羹不可多食,你要控制身重了萧念暄。”
萧念暄的小脸蛋垮下来,皱皱巴巴的,似张被揉褶了的宣纸,委委屈屈地退了回去。可他也不会违逆阿耶,虽然不愉快,仍是可怜唧唧地回着阿耶:“暄儿知道了。”
萧洛陵正要说这事,恰好萧念暄在场,他忽然间想了起来,便问询身畔的绪芳初:“我这几日正思量给他改换名字,以前他想他娘亲,朕也盼他娘亲回来,可是现在,我们已经不过咫尺之遥,也不必再念着了。”
绪芳初缓笑望着他:“你决定就好。”
萧洛陵有短暂的沉默:“你不参与给他起名?”
绪芳初托住香腮,凑近些小声认真地说道:“我绝对支持你。”
萧洛陵低声发笑,将凑近的女子干脆抱到怀里来,如同忘了孩儿还在场般,当着呆若木鸡的萧念暄的面,将绪芳初圈入怀中,“好,那我就让他的外翁给他起一个,他外翁的才华最是卓绝。对了,他外翁怕是还不知萧念暄是他的孙儿,只以为是替太子起名,怕是得慎之又慎,将他那本就存量不多的毛发都挠秃了。”
的确是不知,他们谁都没提过,绪家上下,连最清楚他们内情的绪瑶琚,也都只是知道她和陛下好上了,有了首尾,却不知他们是早就有了“苟且”。
不过陛下也真是刻薄,居然说她阿耶的毛发“存量不多”,绪芳初闷闷地哼出一口气,本打算还击过去,但看了一眼风华正茂、乌鬓如墨的陛下,还是不由地产生惊艳之感。
便忘了要刻薄回去的话。
小崽子的童言童语再次拉住了二人都有些缠绵飘荡的思绪,他天真地问:“阿耶娘亲,你们又要‘吧唧’了吗?”
他爹娘都朝他看了过来,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小崽子模拟出适才听到的声音,将嘴巴撅起来,上下地挼搓、开阖,搓出一股诡异的令人沉默的动静来。
“……”
娘亲羞惭不已地瞪向阿耶。
阿耶却是在笑,将娘亲抱了,对他说:“正是如此,你以后有了心爱的娘子会明白的。把眼睛闭上。”
萧念暄郑重地点点头,两只小手捂住了眼睛,“我不会看哦。”
儿子毕竟懂事,萧洛陵忍不住大笑,胸膛直震,接着便似有所指地望向怀中的人,绪芳初被笑得心慌意乱,呼吸急促,等他亲吻而下时,她已是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生怕儿子偷看。
萧念暄的指头果然裂出了八道缝儿,将爹娘亲热的画面尽收眼底。
他想起姑奶奶对他说,如果有一天阿耶和娘亲抱在一起亲亲,他就会同时拥有阿耶和娘亲了。
所以现在,他真的可以同时拥有阿耶和娘亲了吗?
萧念暄心里满是幸福的问号。
用了晚膳,三人在太极殿里消食,又各自沐浴,萧念暄仍不乐意走,他想知道姑奶奶的话对不对。
阿娘答应得很直接爽快。
可一向最疼他的阿耶却破天荒地皱起了眉,像是有点儿嫌弃他似的,像是他碍了阿耶的什么事,萧念暄心情极其低落。
可绪芳初不给萧洛陵说“不”的机会,早已将被阿耶洗得香喷喷的奶团抱在了怀里往燕寝那张大榻上走了,只留给追上前的陛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啊呀,娘亲今晚想和暄儿一起睡,这样吧,你睡我们俩中间。”
萧洛陵眯眸发笑,但笑不言。
她这怕他动手动脚的心思真是藏也不藏了。
当晚上一家三口仰面躺在柔软的榻褥里,说着久别重逢的话。
萧念暄的话最多,不停地问娘亲离开阿耶和暄儿之后都在做什么。
“我回到绪家之后,借绪相给我的‘补偿’,在长安开了一间香药铺子,药铺子生意不错,几年经营下来,入账不少,我心急想在长安购置房产,就接着开了两家分号。福慧堂、宝芝斋、拈香斋,就是我在长安的三家铺子了,我一心都扑在生意上面,没空想别的。”
萧念暄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身后,沉默的夜色之中,男人的胸膛徐徐随呼吸起伏,似蛰伏窥伺的兽。
萧念暄侧身向娘亲,“娘亲,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