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晚……”
自然上挑的眼尾不管怎么瞧人都带着一股子倨傲, 偏面对严问晴时总是微微耷拉着,于是原本精致到有些锋利的眉眼便显得笨拙又迟钝。
他惯会用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得寸进尺。
严问晴虽早有思量,但见他这作态起了坏心, 板着脸道:“到时候再说。”
“说什么?”李青壑执意要问。
一双凤眼快给他瞪成杏眼了。
严问晴盖住他的眼皮:“说你是个笨蛋。莫非你一点儿也不觉饥饿吗?”
平时放值回来, 总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今儿许是因为有了大突破, 着急向晴娘显摆, 倒是把吃饭这件大事暂且抛之脑后。
刨根问底的话被这桌子菜打断。
李青壑心不在焉, 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目光时时往严问晴身上瞟。
他瞧见严问晴放下碗筷,擦拭嘴角后,对身旁的凝春耳语两句, 凝春似乎瞪了他一眼,随后趋步走出用餐的小花厅。
直到回主屋, 见今日清理过的竹榻还未铺好被褥。
李青壑脚步一顿,立马看向晴娘。
严问晴却恍若未觉,低声吩咐凝春准备澡豆巾帕与换洗衣物。
“晴娘!”
李青壑从后边揽住她的肩头, 脑袋凑过去侧着眼巴巴望向她:“今晚……我睡床吗?”
“那不就是你的床吗?”严问晴伸手贴着他的面颊,揉了揉,戏谑道,“怎么?又舍不得你的竹榻?”
“哪里舍不得。”李青壑也往她手上蹭, “我恨不得把它拖出去拆个干净。”
严问晴笑道:“你要把它拆了,日后惹我生气就只能睡侧房去。”
李青壑嘟囔着:“我才不会惹晴娘生气。晴娘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无二话。”
说着话,他没忍住叼住晴娘的指节。
严问晴立马抽开手,拿手背轻拍了拍他管不住的嘴巴,嗔道:“那你现在去好好洗个澡。”
说完挣开他的怀抱自去。
刚才信誓旦旦说完“绝无二话”,李青壑磨了磨牙槽,乖乖往耳房去洗漱。
因领了职在外奔波累得一身风尘,他每日都要洗回澡的。
只是今日坐在浴桶里擦洗的时候脑筋一转,忽然想到方才晴娘说的话。
今晚……
不知道他脑海中闪过什么画面,脸立马比热气熏得更红,李青壑且心潮澎湃着,又怕是自己会错了意,苦恼片刻,手还是往水下搓。
洗干净点总不是错事。
待李青壑洗得干干净净,兴冲冲回到主屋时,见那张大床上整齐铺着两床被子,立马垮下脸来。
从前在这床上翻来覆去犹嫌施展不开的李小爷,头一回觉得自家这张床委实造得太大,若是只有三尺宽该有多好。
——三尺宽的床要睡两个人,恐怕只能叠着睡。
他怅惘的躺进被窝里。
严问晴洗漱好进到里屋时,瞧见的便是他双目无神平躺着的模样。
兴奋的情绪落了个空,只留下淡淡的惆怅。
严问晴轻笑一声。
听到动静的李青壑立马翻身,向她投去幽怨的目光。
“这是怎么了?”她明知故问坐上床沿。
李青壑收了收脚,以防硌到她。
不过把脚往里收后,他才想到叫晴娘坐到也没什么不好,隔着一层被子硌不到哪儿去。
他盯着严问晴跪坐在里侧整理床铺。
然后慢慢蠕动过去。
“晴娘——”
严问晴抬脚,隔着被子抵在他的躯干,止住他往这边靠的动静:“昨儿都把我挤到床边,今天这么大张床,也没我个容身之处?”
李青壑闷声不语。
一双眼儿却悄然下瞟,直到严问晴收回脚,他才状似无意的撇开眼。
见晴娘钻进被子里,他又把脑袋凑过去,蹭着严问晴的鬓边,亲昵又暧昧。
“老实点。”
“唔。”
被晴娘推了回去,李青壑心里失落。
“还早,没什么睡意,晴娘咱们说会儿话吧。”
严问晴开口:“今天早上……”
“我困了。”
困了也没用。
严问晴扭头盯着他。
李青壑哼哼唧唧几声,终于耐不住这如有实质的目光,小声道:“今早我不是故意的,我还没睡醒,这、这其实不受控的。”
“拿我盖过的被子自……”严问晴抬起眼皮,盯着他的唇吐出后一个字,“……渎。也是不受控的?”
晴娘话说一半,他的心就漏跳一拍。
好半天,李青壑才理解了这番话的意思,羞得无地自容:“我、不是、我,其实是半天下不去,我、我赶着应卯,就稍微借、借一下。”
倒也没见你着急赶去衙门。
明明在回过神后,用昨夜里新学的手法火速将被里拆下来,趁院里仆从不注意,抱着被里偷偷跑到耳房搓洗,这才彻底错过应卯的时辰。
……谁叫他不穿裤子。
本来是洗个里裤的事情,成了洗一整块被里,还要把被芯抱出去一通晾晒。
不过他微张着嘴仰头,汗珠子从绷紧的喉结旁滚下去,没入半敞的衣襟里,那模样也确实好看,叫人喉头发涩。
“还想借吗?”严问晴轻声问。
“……什么?”李青壑被更大的馅饼砸傻了,甚至都不敢思考这句话背后含义的可能性。
悉悉索索的细微声传来。
他感觉盖着的被子被掀起一角。
微弱的气流飘进来。
下一瞬。
“晴娘!”
严问晴噙着笑,眯眼道:“嘘,小点声,外边廊下有人守夜呢。”
她今早确实被吓到了。
但严问晴从来不是逃避的性子,也一向坚信越是恐惧就越要直面,更不能容忍有什么一定会朝夕相伴的东西可能脱离她的掌控。
经过一日的温习,严问晴现在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甚至自信能将李青壑这小子玩弄于股掌中。
正好今夜陪他好好消耗消耗精力,省得他这两天耐不住寂寞,跑严家去坏她事。
李青壑闷着不敢出声。
这是他自家,外边守夜的也是自己人。
偏他像个贼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不想?”严问晴挑眉。
一向庄严的面容在朦胧的夜色下竟有几分邪肆。
叫人更忍不住亲近。
当然是想的。可李青壑不好意思点头,便含含糊糊道:“……你轻点。”
严问晴轻笑一声:“遵命,夫君。”
“夫君”。
不过是床榻间的笑称,却叫李青壑思绪炸开,脑海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对上晴娘略显惊诧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怎么了。
“不……我……”他急忙拉住晴娘的手。
一触上去他却先吟叫起来,又忙不迭咬住唇,生怕泄出声响叫人察觉。
年轻人就是身强体健,眨眼工夫又重整旗鼓。
偏严问晴今日新学了不少知识,或往他耳边轻轻吹起,或故意拿指甲刮过,连着五六回,都没能撑多久,李青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汗津津的头发贴在面颊上,李青壑咬牙不肯歇,央着晴娘不放手,一定要证明自己一回。
严问晴只想消耗他的精力,没想一劳永逸。
她安抚道:“欲速则不达。你今日东奔西跑本就累着,正常得很。且好好歇两日,不要着急,以免伤了根基。”
现在的李青壑哪里听得进去?
他含着泪,声音里都带上几分急切的哭腔:“再试一试,晴娘,我真的可以的。”
严问晴知道他可以。
今天早上都快给被里蹭出一个洞。
也许正是因为早上来过一回,晚上才有些后继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