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依威厉响
夏日渐尽,北方的风中已带了些许秋爽。
河东道蔚州和代州,在幽燕军从太行北三陉开来后的第二天同时失守,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河东道治所蒲州,代州南边的并州城也随之被幽燕军占了去。
代州刺史在城池失守前派去蒲州总督府报信的人马,此刻正在河东道的山川之间一路向南狂奔,蒲州位于整个河东道的西南角,与东北边的代州相隔大几百里地,连朝接夕地跑马也要至少五日方到。
就在幽燕军杀来的消息还在河东大地上驰骋时,妊婋已同三千名坤乾军媎妹们精神抖擞地开出了并州城,正往东边娘子关的方向进发。
她们两日前夺下代州城后,妊婋传信鸮从驻守蔚州的东方婙和素罗刹那里借来了五千人马,来到代州清剿周边县镇,而她则同先前一起夺下代州的坤乾军继续往南进发。
在妊婋出发的前一日,厉媗已同五千人先行离开了代州,从来时的蒲阴陉借道回到定州,再从定州赶往南边的井陉东口,届时她二人将从东西两侧同时向井陉发起进攻。
娘子关所在的井陉,在太行八陉中处于中段位置,沿绵河而建,是连接河东道与燕北中部的一条重要通道,而娘子关扼守于井陉西口,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关城,因前朝娘子军曾驻守此地而得名。
井陉虽然隶属并州,但从并州城抵达西口娘子关也需骑马走个大半日,为了给东边的厉媗多留出些时间,妊婋等人这次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当日晚间还在一处山谷中早早扎营,安然歇了一宵。
第二日清早,妊婋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同众人用过早饭后悠悠上马,往娘子关方向开了过去。
如今驻守娘子关的官兵尚不知并州已失守,他们也和北三陉那几支队伍一样,都是在河东道大军前往陇右支援平叛前,从周边调来换防的,按照当时调遣的军令,他们需要在这里驻守至少两个月,等河东道大军凯旋领赏休整完毕,才会来人将他们换回去。
他们在这太行橫谷内每日两班倒换,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直到两枚火雷落下炸开巨响,惊醒了这些终日只知站岗的行尸走肉。
有敌军打来了!
娘子关内的守军慌忙四处查看,巨响是从关城东边传来的,而井陉东口又是幽燕军的地盘,他们立即想到这定是幽燕军从东边打来了。
娘子关的守关男校尉在巨响中清醒了片刻,赶忙带人往东边前去支援,而就在他们刚下关城往东走时,却不料关城西边在方才巨响余音未绝时开来了大队人马,那些人先后用飞爪攀上城墙,手持巨斧跃上城头,开始大肆砍杀守军。
娘子关本是个双向防御的关隘,不管是抵御西边人马进入燕北平原,还是防止东侧军队杀向河东高原,都能够借重地势以一当百,然而对于这些守关男兵来说不幸的是,今日敌军是从东西两边同时向他们发难的。
妊婋带众人攀上城头后,斩杀了这里所有的巡防兵,随后从两边石阶跑下城头,妊婋同几人往东追杀守关校尉,其余人回身清剿关门内的守卫,为等候在外的坤乾军打开了关城大门。
井陉比妊婋先前走过的太行北三陉都要长,从西口到东口有将近两百里地,巡防兵的数量也比北三陉要多一些,妊婋在杀完守关校尉后,见其她人冲进了关城,遂同先前攀城的几人各自翻身上马一路向东杀去,直到三个时辰后,她们才在井陉中段路与东边杀来的厉媗等人碰了面。
众人在午后斜阳中将井陉里的所有官军剿除一空,清理完那些男兵尸体后,大家在井陉内多个路段分别扎营,背山面河视野辽阔,正适合大家休整吃饭时欣赏美景解乏。
杀了一整日后的黄昏时分,各处营地的炊烟争先恐后地飘了出来,香味一直从井陉东口飘到西口。
今日与妊婋同来娘子关的,除了她们自家幽燕军的媎妹们,还有前日在并州新加入的几名壮妇,原是并州下辖山村中人,对并州周边各处十分熟悉,特来给她们往井陉带路的。
在井陉平定后,其中一名壮妇指着娘子关旁边的一座小石楼,对妊婋说那里有座妒女祠,如今她们夺下了娘子关和井陉,可以往那里去拜一拜。
“妒女祠?”妊婋望着那上头的石楼,有些好奇地问道,“妒女是谁?”
这时厉媗也从井陉的另一头赶过来,给她们这边营地送些麦米,听她们说起妒女祠,厉媗也往那上头石楼看去:“我姥姥以前给我讲过,说她是个春秋人物,因记恨兄长的高尚与其相争,后被人称为‘妒女’,我姥姥说这都是男人混改野史,‘妒’字本意该是女子立户,也有争家产之意,那些男人生怕其她女人学了去,因此拼命诋毁此字,安上了‘忮忌’的含义,让女人都以‘妒’字为戒,时间长了莫说争家产了,仅仅鸣不平都要被教训呢。”
那带路的壮妇听她说完点点头,把她话中这位妒女的来历稍作补充,众人一边说话一边随她往上面石楼走去。
“过去我们这里人拜妒女,是因为传说她死后徘徊于此,若不顺意便要以雷风电雹震之。”那壮妇说道,“但后来妒女的传说又变成说是她在寒食节为民众举火自焚,大家感念她的义举才建祠祭拜,这其中的故事细想也有些没道理,只是我们这里传来传去,各种说法都有,总之附近乡民们到了寒食节前后,还是会来这里拜妒神,祈求风调雨顺,已成了习俗。”
“哦,那按前面的故事来说,大家拜她是因为怕她。”妊婋若有所思地说道,“后面改编的传说,又变成是因为她牺牲了自己让民众得了好处,所以大家怀念她。”
这时众人已来到妒女祠前,妊婋看着那石楼借着方才的话说道:“比起令人恐惧的女人,这世道还是更加推崇自我牺牲的女人,为了给大家拜妒神编些男人们认可的理由,才有了这些改来改去的传说,越改越是漏洞百出啊。”
说完这番话,妊婋抬脚跟众人一起走进了妒女祠,石楼里面并不大,中间坐着一个面目有些模糊的石像,和整个石楼一样看上去年代久远。
这时节是夏末初秋,距离上一次寒食节有人来祭拜已过去了几个月,妒女祠中各处已落了不少灰尘,显得有些寂寥。
“怎么说这里也算是您的地盘。”妊婋在妒女祠内看完一圈,走回前面挺直腰板朝那石像拱拱手,“如今我们来了,这里必然要比从前好上不知多少,您就请好儿吧!”
那壮妇小声说道:“妒神脾气大着哩!将军初次来,这样硬气不好吧?”
妊婋挠挠头:“我可是用了‘您’字呀,礼貌我还是懂一些的。”
厉媗在旁边叉腰笑道:“妒神好争,她若是见到我们今日争到了什么,必然欣慰,肯定不会介意的!”
那壮妇还是有些不安,忙朝妒神石像弯腰拜了几拜,说道:“她们才来到这地界,不懂规矩,您老多多担待,千万莫要怪罪!”
妊婋和厉媗听了相视抿嘴一笑,大家从妒女祠出来后,又回到了旁边的娘子关。
娘子关的关城内有一座值房,里面收着这边守关巡防兵的册籍,还有每日换防的记录,妊婋和厉媗等人在这边值房里把些文书收到一个箱中,等着来日带回定州看看其中是否有什么用得上的内容。
整理那些文书时,妊婋看到一本《娘子关志》,遂拿起来翻看了一回,见里面竟记载了当年娘子军驻守于此的内容,还有些往年战事纪要,她想这倒是可以带回去给灵极真人看看,或许还能给她们军中人人传看的《娘子军兵法纪实》再做些增补。
等她们收拾完关城值房里的册籍出来时,天色也不早了,前方营帐中好些人已吃完了饭,此刻见她们才从关城里走出来,都挥手招呼她们过去吃饭。
她们笑着应了一声,一起抬着装文书的箱子往前走去,这时妊婋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关城,那上面的“娘子关”三个字,似乎正在绚丽霞光中默默回望着她们。
《娘子军兵法纪实》中有一节灵极真人复原的信件,信中提到娘子军驻守在这里的往事,她们将这里建成一座双向关隘,因地势特殊,只要占住了这条井陉,不管哪边来兵都极难攻克,统帅又在信中说“唯有东西两侧同时夹击,方可以最轻伤亡破之”,这也正是她们今日决定从井陉东西两口同时出兵的原因。
妊婋想到这里,拍了拍自己怀里一直揣着的那本兵书,对着那关城上方娘子关三个字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抬脚往前往营地大步走去。
妊婋和厉媗以及幽燕军的众人在井陉原地休整了两日,这天一早,妊婋正准备往并州去看看东方婙等人清剿周边县镇衙门的进展,也好跟她们替换些人手分担一下。
她才同众人上了马,忽有东边飞来的一只信鸮来到井陉上空,妊婋听这声音耳熟,忙用随身带的哨将那鸮唤了下来。
那鸮娴熟地落在她肩膀,妊婋取下信筒打开一看,是千光照从鲁东兖州的回信,信中第一句就写着:伏兆的铁女寺军日前在陇右道大破朝廷平叛军,杀降数万并接连占据陇右道东部五州,剑指洛京。
第94章 寒蝉噪晚
“一群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皇帝这日在宣政殿得知平叛军又在陇右败了一场,怒斥完几位重臣后火冒三丈地走出来,坐着肩舆回到了后面的紫宸殿,面对皇后走上前关切的询问,他忍不住咆哮了一句。
皇后已然从他神色中猜着了几分,却未多问,只是一脸沉静地端了茶来,柔声劝慰了他一番。
皇帝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心绪稍稍平缓了些,这阵子前朝通无一个好消息,先是山南道长江流域夏季又遇洪涝,眼见这一年秋税受影响,朝中开支愈发艰难,而今陇右道集结了三个道府的兵马去平伏兆之乱竟也败了,又有朝中为迁都一事连日来争吵不休,令他心乱如麻,他喝完茶决定暂且抛却前朝烦恼,沉声说道:“去传一班歌舞来。”
旁边侍立的宫人闻言,忙回了个“是”,转身出去了,这时皇后又轻声向他说起明日秋分赏菊宫宴的备办情况。
皇后平日里甚少往紫宸殿来,每回都是有事要禀才会过来,所禀之事无外乎是些后宫中的节令赏花赏雪聚会,或是哪些妃嫔生辰办小宴,再不就是各宫里的一些事务近况。
今日也是她提前派人来说有事要禀,皇帝才召了她在此等候。
这些事不比前朝的事令皇帝心烦,听说皇后的秋分赏菊宴已备办妥当,他也提起了几分兴致,问了问今年宫中开了哪几样菊,说着说着又想起去年薨逝的贵妃生前最爱赏菊,不禁长叹一声:“若是贵妃尚在,定会喜欢,去年秋分时她病着,也没能好好看上一眼。”
皇后听了这话,看向皇帝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恨意,随即又马上噙了泪,跟着他叹道:“贵妃泉下有知,也会希望圣人替她再看一眼今年的秋菊。”
自从贵妃去年薨逝,皇帝只觉得满宫里颜色尽失,加之前朝烦心事多,这一年来皇后在宫中办的节令宴他都懒得去,此刻听了这话,却有些动容,于是说道:“好,朕明日便替贵妃去瞧一眼秋菊。”
皇后颔首向他行了个礼,告退转身离开了紫宸殿,皇帝看着她转过身时,鬓角边竟已多了几丝白发,想来皇后与他十七岁上结为连理,至今已有三十载,他却鲜少端详她的面容,平日里不过偶尔就宫中琐事说上几句话,皇后也总是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在他看来实在没甚意趣。
尽管皇后身为女人在他眼中缺了些许韵味,但他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皇后做得极为出色,各宫里的大事小情在她手中都能处理得妥帖恰当,省了他不知多少心力,因此虽然皇后没有子嗣,而贵妃圣宠多子,他也从未动过废后另立的念头,因为皇后的能力与才华他还是十分认可的。
若皇后是个男子,定能立一番功业,不知当她坐到他这个位子上又会如何决断,皇帝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荒谬念头吓了一跳,不由得眉头紧锁,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
这时有宫人前来回禀说歌舞班子在外候着了,皇帝遂起身往偏殿去消遣。
这一日他在宣政殿得知陇右道兵败,令政事堂三日内给出对策,此后再未传人过问外面各地的情况,只是独自歪在紫宸殿东偏殿的花厅里观赏歌舞。
第二日秋分,皇帝没往宣政殿去,也没召见任何大臣,只在紫宸殿的东书房里把弄了一回文玩,午后乘肩舆往临华宫参加皇后举办的秋分赏菊宴。
临华宫是后宫众人平日里赏花赏灯摆宴的地方,宫中三座殿宇围着中间一处宽敞花园,这日花园中摆满了各式彩菊,有开在园子里的,亦有栽种于盆中的,除了宫中花房培植外,还有不少是各地进献来的。
临华宫外传来大太监高喊“圣人驾到”时,一众宫嫔正围在皇后身边观赏几盆江南道总督进献的杭菊。
众人听说皇帝到了,皆纷纷回身行礼,皇帝走进来懒懒抬手叫她们都不必多礼,随即看向这园中争奇斗艳的彩菊,果然绚丽多姿,好一派金秋盛景。
皇后这日为赏菊会也筹备了不少雅事,包括品茶、赏画和评诗,宫嫔之中亦有擅书画诗词者,都被皇后请来对着前面几盆杭菊即兴赋诗填词,好不热闹。
平日里后宫中也常有这类聚会,只是皇帝来的时候不多,这日难得他在,众人却不免都有些拘谨,通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但皇帝这天却是兴致颇高,先是细细瞧了那几盆被皇后摆在显眼位置的杭菊,又评了宫嫔们即兴作的几首诗。
因赏杭菊,众人言语里不免又向往起江光,皇后正是江南人,听宫嫔们说起江南,也从旁感慨起来,又提起去年薨逝的贵妃亦是从小长在江南,可惜再不能回故乡看上一眼,众人都跟着缅怀了几句。
皇帝坐在上首听了这些话,想到了贵妃,又想到迁都建康的事,心情沉重地抿了一口菊茶。
自从去年冬日里尚书左仆射奏请迁都,这一年朝中为此事分成了两派,终日相互攻讦,令皇帝很是头痛,他私心里是有意迁都的,尤其在得知陇右兵败之后更是惶惶不安,但朝中反对迁都的理由也很充分,中书令劝谏直言此时迁都会让东西两边叛军愈发得了意,甚至可能会趁机占领洛京,若不迁都,靠着京畿地区十万禁军加南边勤王兵马,仍可一战。
皇帝虽有心迁都,但他也不希望洛京在自己走后陷落,来日被史家称为“逃皇帝”,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因此前些日子工部尚书上奏建康宫修缮完毕的事,他只是留中不发,这些天他反复思量迁都一事,心中左右拉扯不定。
这时皇后又同众人评起了本朝几位诗人赏菊的作品,其中不乏过去迁都前在建康为官的,诗作中除了咏叹秋景,还赞美了建康旧都山川,称城池聚敛王气,龙脉不绝。
皇帝听在耳中,也想本朝从建康迁都到洛京前的那几代帝王皆是励精图治,全国上下一片蒸蒸日上,迁都到洛京后虽然国土较先前扩张了不少,国家亦更富裕,但王侯和朝臣们也跟着兴起奢靡之风,多年来纸醉金迷不思进取,全没了过去那股昂扬向上的劲头。
他皱眉沉思间,皇后已同众人评完了一轮诗作,随后大家各自即兴做了几首诗,直到皇后说天色不早了,邀请众人往旁边殿中入席。
这日席间备的菜品也皆点缀了彩菊,其中还有几道开国时建康宫宴所上肴馔,恰因当年开国也在秋分前后,这些菜肴时隔近两百年再次上桌,完全按照当年菜谱所制,菜名亦都是绝佳的好寓意,皇帝见了满意地点了点头:“皇后有心了。”
皇后见他心思颇重,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敬了他一杯菊花酒,说了几句寻常吉利话,这日的赏菊宴就在一片祥和中早早散了场。
虽然这半日下来,临华宫中所有人只字未提朝堂之事,但皇帝在宴后走出殿外,看着天边格外皎洁的明月,暗暗下定了决心。
迁都,必须迁都。
皇帝坐上临华宫门外的肩舆,前后仪仗队在大太监一声令下齐齐抬脚,皇后在皇帝走后也出到宫外坐上了一乘金顶轿,被仪仗簇拥着往与皇帝相反的方向回寝宫去了。
众嫔妃在临华宫门外两侧颔首行礼恭送完帝后,纷纷直起腰来。
临华宫中花园树上,这时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寒蝉噪响,在空旷清透的秋夜月光下回荡着。
“夜路难走吧?”
“不难走!今儿月色透亮!”
妊婋这日走新夺下的井陉回到了燕北洺州,在月色中见到城中来迎接她的众人,听到大家对她夜晚赶路的关切询问,她笑着答了一句。
这些日子她们的西征人马在河东道接连占下的三州包括下辖县镇乡都已基本平定,当然过程中也跑了不少人,多是提前听到风声的男人,还有那些生怕自家男儿死在幽燕军刀下的妇人,拖家带口地往西边临近州县跑去了,或许还会从河东道一路向西,跑到关内道去。
幽燕军也没往西边去追,只是将占领的三州地界肃清了一番,各营还会在几处地方驻守一段时间,把幽燕军的规矩都给民众们讲上一讲,再顺便为幽燕军招揽些河东道的新人。
因各处才平定不久,为了压制地方势力反扑,主将们也都暂时留下坐镇,厉媗在井陉的娘子关营地安排好人马后,便回到了并州驻守,东方婙同五千坤乾军在中间代州,素罗刹则驻守在北边的蔚州。
妊婋见各处还算安稳,这日一早在并州告别厉媗,快马赶到了井陉东口与蒲阴陉东口之间的洺州,准备在这里歇一夜,明日赶往魏州,与从鲁东兖州回来的千光照等人面见议事,一则交换鲁东和河东两边的情况,二则再看看朝中和陇右的动向,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这段时间一直在洺州铁匠营带人给鲁东各地打农具的陆娀,这天把最新一批农具装好车后终于得闲,吃过饭早早来到城门口等候妊婋。
当年从鸡毛贼手里跑出来被妊婋接到豹子寨后,陆娀大部分时间都在跟兵器打交道,她跟妊婋这两年总是各忙各的,平日里见面的时候不多,但每回隔许久见了却也丝毫不觉生疏。
妊婋跟陆娀和众人在城门口笑着说了几句话,热热闹闹地来到洺州府衙旁边的坊里,大家已提前在这里给妊婋收拾出了一间屋子,又陪她吃了一顿清淡消夜后,才让她早些洗漱休息。
第二天一早,妊婋在一阵读书声中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往窗外看了看,想起隔壁是洺州府衙,如今改造成了学堂。
她在这片朝气蓬勃的声音中神清气爽地下了床,准备吃些东西,和陆娀一起出发往魏州赶回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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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消夜”,即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