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承安抚的摸摸罐罐的头,他想到蒙老头他们苦苦寻找的百年人参,莫不是就是这株?
早在之前他们身边就出现老狼托孤,如今又出现人参娃娃找上门来,魏承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于是又道:“你是想寻求庇护?让我们把你埋藏起来?”
人参娃娃的长须又动了动。
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地方能埋藏这株参的地方,最后选了一个留着腌制小胡瓜的泥瓷坛子,又去草屋前的桦树林挖了一些新鲜的泥土,魏承和罐罐就这样把这株人参埋了起来。
魏承看着人参娃娃头上青绿茂盛的参草,有点犹豫道:“这草……”
话还没说完,只见这人参草倏地钻进土里,看不出一点踪迹。
罐罐笨拙的抱着小泥坛子:“哥哥,要把它放在哪里呀?”
魏承想了想,道:“神话里人参这等东西岂不是都要吸收日月精华才能成长?不如就暂时放在窗台前吧。”
他拾掇七品叶山参留下的泥土时在这里面发现了一根完整蜿蜒的参须,连忙将这条参须仔细谨慎的放了起来,既然这是快成人的人参的须,想来是能治很多病症的。
剩余那三株参,魏承就简单清理下泥土,又将三品叶的人参花蕾摘下来,罐罐小手点着一颗又一颗嫩红的果儿,乖巧的数着数:“一,二,三……十五!”
“哥哥,总共有十五颗果儿!”
魏承将果儿拢好后和野人参须放在一处,道:“这个咱们不卖,留着看看能不能以后有用。”
兄弟二人升了火灶烧了一锅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明日他们就要去镇上卖参!
再一次睡回自己的小屋,兄弟二人晚上都迟迟没睡,罐罐更是话多,一会儿让哥哥看没有多少茅草的棚像不像蒙老头稀疏的头发,一会儿又让哥哥看墙壁上的裂纹像不像周六子跑风的牙齿。
魏承笑得不轻,捏捏罐罐小脸:“不准顽皮,睡觉。”
“哥哥。”
罐罐趴在魏承耳边还在叭叭:“你把罐罐,也放在窗台吧。”
魏承笑道:“为什么呢?”
罐罐小手撑着雪白的小脸,晃着小脚道:“让罐罐也快快长大!”
“你不用急着长大。”
魏承轻轻拢拢小娃乱哄哄的发丝,轻笑道:“罐罐要一点点长大,今儿吃透花酥,明儿芙蓉果,后还要吃酱烧小肘,哥哥会陪着你,我们一起慢慢长大。”
“好吧。”
罐罐磨蹭到魏承怀里,又把哥哥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肚子上:“那哥哥以后,只准摸摸罐罐的小肚肚,不能摸那株小野参!”
魏承笑道:“成,都依你。”
又轻轻拍拍罐罐:“睡吧,明个儿还要去济民堂卖参。”
罐罐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软软道:“还,还有盖大房子呢。”
第42章
山下马家。
豆苗娘扶着肚子一边给豆苗搓背一边骂道:“都说小汉子得练, 不练当不起家,以后啊,我肯定不会听你们这群老汉子忽悠了, 谁再唬我儿子上山我肯定不依!”
又用湿帕子用劲儿擦擦儿子满是干泥巴的耳后:“你也是个虎的!都碰上熊瞎子了还不赶紧想法子下山还敢在山上转悠, 等让你熊瞎子咬死你上哪见你娘去!”说着说着都带了哭腔。
天知道她在家听说几个娃娃跑丢了的时候她有多害怕。
“娘,我们当时被吓得乱跑一气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就算想下山能不能找到路还是回事, 我们哥三只能硬着头皮往北走。”豆苗不服气道:“走了会儿我们就想着来都来了, 还不如拼一把去找找参, 人不都说富贵险中求,怕这个怕那个, 等穷的啷当响的时候就会愁自个儿没拼一把了!”
豆苗娘气道:“老娘什么时候让你穷的啷当响了!”
“不是你和我爹天天累死累活想多给我攒点银钱,因着我奶不向着我爹,你大着肚子还得拾掇地照顾家, 你俩天天晚上愁得睡不着觉瞎嘀咕我都听到了,怕得就是这几个村子屠户多了我以后没了吃饭的招子。”豆苗看向他娘,高兴道:“我这次上山就是为了赚银子去的,赚不到银子我都不想下山,我都想好了现在和我爹多学学手艺, 等再过两年我就要去镇上盘个肉铺子收猪卖肉!这么一来一回能赚不少呢!”
豆苗娘愣了愣:“你,你这是啥时候想的?”
豆苗挺着胸膛道:“我承哥给我想的, 我寻摸了好几天也觉得这法子真行!”
“豆苗!”
马屠户忽然着急忙慌的推开柴房进来了, 手里还提着沾满泥土的背篓。
“马豆苗,你这筐里的参哪来的!”马屠户天生一张冷面都忍不住露出震惊神色。
“参?什么参?”豆苗娘丢了湿帕子走到马屠户跟前,看到里面竟然有两株规规整整的野山参!虽然她不识得什么参种,可知道只要是参这等宝贝那就没有贱的!
“豆苗!真叫你挖到参了?”
豆苗装模作样的笑了下:“我在山上待了那一天一夜也不是白待的!”
豆苗娘已经乐得不像样子,双手微颤的捧着那泥筐:“老马, 你看看,这参是什么种,值多少两银子?”
马屠户震声道:“一株小三花,一株二甲子,怎么也得有十两银子了。”
“多少?十两银子?”
豆苗娘惊诧不已,她连着娘呀娘呀的好几声才缓过来,欢喜的推了下豆苗:“你这小驴蛋子,你可真有两把刷子!”
豆苗听到十两银子也愣了好久,十两银子,十两银子,他爹杀头猪总共才几个钱?这,这他爹得少出多少力气啊!
直到他娘推搡他他才回神,看着爹娘道:“其实只有那株小三花是我挖的,剩下那一株是承哥和罐罐给我的!”
他忍住和爹娘说罐罐运气有多好这茬儿,他答应承哥不和旁人说这事,那就连他爹娘都不能说!他得讲义气!
豆苗娘脸上的笑容一僵,拿着筐就要走:“这俩孩子定是不识货,不是咱们该得的咱们不要,娘去还给他们!”
“娘,娘!”
豆苗连忙从水里站出来硬扯住他娘:“这参真是他们给我的,承哥识货,这两株参还都是他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给我挖的,一根参须都没掉,当时发现这株参时它旁边还有株三品叶,承哥的意思就是见者有份所以就将这株二甲子给我了!”
豆苗娘半信半疑:“真的?”
豆苗道:“真的,我哪能骗娘呢!”
“那魏承他们挖了多少参?”豆苗娘也就是随口一问。
豆苗却连连挥手:“我不能说,我答应承哥了不和旁人乱说山上的事儿,我得讲义气!”
豆苗娘气笑了:“小驴蛋子!我是你娘,我也是旁人?”
“行了。”马屠户开腔道:“孩子讲义气是好事,不说就不说,咱们别瞎打听。”
豆苗娘觉得自个儿冤,笑道:“我可没坏心眼,也不是眼馋那承小子和罐罐,我就是有些好奇这俩小子是挖多少参还把这么贵的二甲子给了咱豆苗。”
“咱们呐,甭好奇那些没用的。”
马屠户看着背筐里两颗水灵的野山参,参草芦头俱全,参身无一处划痕,就连最细小的参须都完完整整的被抬了出来,这得是多细心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好活计,他叹道:“咱得高兴,那承小子和罐罐是真心拿咱们豆苗的。”
.
茂溪山深处。
周老六举着火把,气喘吁吁的看着身边的人,吞咽两下口水:“蒙,蒙爷咱们是碰上鬼打墙了吗?这都多少时辰了怎么还没走出那片地?”
蒙老头脸色铁青:“什么鬼打墙?我在茂溪山混荡了这些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些!”
“蒙爷,咱别找了,这都找了一天了,那玩意没准成精了,跑了!”
跟着的几人都叫苦连天,他们早上那股为了发财拼一把的劲儿早就在一次又一次走岔路中消磨殆尽。
“成精?”蒙老头吐了口唾沫:“百年来的玩意成什么精?”
一片狼嚎声起,强子几人吓得连连后退:“蒙爷,甭找了,再找命就没了!咱们快找个安全地方眯一宿得了!”
“对啊,对啊,赶紧走吧,这地儿太邪乎了!”
眼见着几人都要走,这荒山野岭蒙老头再有能耐也不敢一个人闯荡,愤恨的重摔手里的棍子:“害!”
真是不应该啊,那株人参能跑到哪里去?
难不成是被人挖走了?会是谁?蒙老头一想到他谋划许久却为别人做了嫁衣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召集这么多人上山为的就是一同堵着这株参,哪成想出了熊瞎子这桩事搅乱了他的谋算!
夜色中,一群人只好狼狈的逃窜出这片山头。
.
魏承和罐罐睡了个极舒坦的觉。
虽说棚上没茅草,这一夜山风净往被屋里灌,可因着被褥厚实两个孩子也没遭什么罪。
罐罐咕咕噜噜刷牙,刷完之后拿着香膏去找哥哥:“要擦香香。”
这两日在豆苗家都没擦,这小汉子要脸儿怕被豆苗娘兰婶子笑话。
魏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给罐罐擦脸,他道:“闭眼。”
罐罐便乖乖把眼睛闭上,两只小手也攥得很紧。
这次买的香膏顺滑一抹就开,没一会儿罐罐雪白的小脸就变得湿润清香。
“得了,又成小香汉子了。”魏承笑着勾下罐罐鼻尖。
罐罐美滋滋的拍拍自己小脸,又抢过魏承手里的香膏:“罐罐给哥哥涂!”
魏承稍稍往后躲了躲:“留着你用,哥哥不爱这个。”
“哥哥要和罐罐一起香香!”
罐罐就挖出点乳色香膏涂在魏承嘴唇上方,小手捂着嘴,笑得不轻:“哥哥有,白胡子咯!”
魏承也没擦,只笑道:“行啊,那哥哥有白胡子可就老了,老了就抱不动罐罐了。”
“为什么老了就抱不动了?”罐罐不明白。
魏承想了想,道:“就像是杏儿的亲人老狼,它太老了,老到捕不到猎物也照顾不好杏儿,甚至就连咬着杏儿脖颈的力气都没有了。”
罐罐一听,皱着眉头:“不要,不要哥哥老。”
说着就敦敦跑到灶边,将魏承昨夜放在那儿的野山参种子和那株七品参掉下来的参须小心翼翼的捧了过来,又吭哧吭哧把装那三株参的筐也拖来了,豪气道:“哥哥,吃。”
又用小手煞有其事点了点:“吃了之后,哥哥就成老不死了!”
老不死?看来真该让这小娃多读点书了。
魏承将自己嘴唇上的香膏抹下来,涂在罐罐小手上,一边涂一边道:“夫子在《老幼寿诞》中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也就是说就算有一天哥哥老了也无妨,因为哥哥会一直想着罐罐,念着罐罐。”
他见罐罐还是皱着小眉头,于是顺着他道:“行啊,哥哥吃,那种子和人参须哥哥没想卖,留着以后哥哥吃,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