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邓监官!”
从邓文滨的营帐出来,徐鹿鸣被外头的风雪一吹,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
他升职了!
他又升职了!
虽然这个职位只是暂时的,要完成许多差遣才能够正式坐稳,但暂时的那也是升。
好多人,这辈子想要这个暂时的官儿,都要不到呢。
何况,他这才回军营多久,他就又升了,坐火箭也没他这般快的!
想起姜辛夷曾经在绥鱼村跟他侃侃而谈的那些话,徐鹿鸣心头火热地跑回营房,还没进门,扒在门口就对姜辛夷说:“木兰,你就是我的风!”
刚起床,擦了把脸冻得不行的姜辛夷:“???”
终于有一次,姜辛夷猜不到他在说什么的徐鹿鸣,得意地翘起唇。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他还记得他看红楼梦电视剧的时候,学到的这句诗。
他若是柳絮,姜辛夷就是那股能把他送上青天的风。
“……”
徐家这边,一早得了徐鹿鸣从军营里差人回来说,姜辛夷来了西北,要来他们家做客的事,都给高兴坏了。
不说徐鹿鸣从西南回来,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姜辛夷,一颗心都挂姜辛夷身上的模样,但说姜辛夷是徐鹿鸣救命恩人这一条,他们就怠慢不得。
慌里慌张地把窑洞里里外外都给收拾了遍,怕姜辛夷觉得不够重视,徐家今日都未曾开门营业,全在家勤等着姜辛夷到来。
熟料这个节骨眼上,三年没回家的徐小姑,带了个俏生生的哥儿回来,见过徐爷爷徐奶奶后,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要把这哥儿说给徐鹿鸣。
不说她三年前干的蠢事儿,徐老大和杨秀莲心里还有怨气,且说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哪敢应下这事儿!
徐老大和杨秀莲连忙拒绝了。
谁知,徐小姑竟还来劲了:“我这侄儿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水灵,这样的你们都看不上?哥哥嫂嫂莫非还在气我前些年的气话?”
徐老大和杨秀莲心说,哟,还知晓几年前干过事儿啊,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得了健忘症,把这事儿忘了呢。那是一个当姑姑的人,说得出来的话吗?
但碍于徐爷爷和徐奶奶在场,徐老大和杨秀莲还是给她几分薄面:“过去事儿暂且不提,总之这事儿就是不成。我们鹿鸣今日要带贵客上门,没空招待你,你若是没旁的事儿,快家去吧。”
徐小姑今日来就是要促成这桩亲事,好消了三年前的恩怨,顺便让徐老大和杨秀莲欠她个大人情,这样她以后才好上门讨要好处。
目的没有达成,怎甘心离开,当下坐着没动道:“甚贵客啊,还不许我这个小姑见了?”
再怎样,这里也是她以前的家,徐老大和杨秀莲也不好赶她赶得太过,见她就是不走人,只得再三叮嘱她,待会儿贵客上门,不许提今日之事,不要给里添乱。
“哥哥嫂嫂放心,我又不是那不通礼数的人。”徐小姑笑着应下了,心里却是气乎乎的。
甚么贵客上门才会如此三令五申不让她提今日之事?这口气,这架势,分明就是徐鹿鸣要带相好的上门!
哼,她倒是要瞧瞧这个相好的,能有她侄儿吴春意长得娇俏可人儿?不是徐小姑自夸,她侄儿吴春意在西北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水灵的,那是从出生开始就没下过地,一直在家娇养着,没风吹日晒过,脸上一丝西北的皴都没有。
且她侄儿不仅长得好,还有料得一手的好汤水,徐小姑自信,徐鹿鸣的相好的再好,还能好上她这侄儿去?
这般正想着,一直在窑洞顶瞧着道路的徐凯南,一见路口出现两道拉着马车的身影,便跳下来,高兴地唤:“来了,来了。”
徐家人全都急忙出去迎接,徐小姑也拉了吴春意出门,想跟姜辛夷来个一较高下。
谁知道,徐鹿鸣引着姜辛夷上到近前来,徐小姑见到姜辛夷那挺拔高挑的身姿,周身的气度,额间的朱砂柳枝不像是哥儿标志,倒像是大官儿的威压,再瞧偎在自个身旁羞羞怯怯都不敢正脸跟人说话的侄儿,人都快气疯了。
既恼侄儿小家子气撑不起场面,又怒徐鹿鸣竟然找得到如此出挑的相好。
“……”
到了家门口,见全家人都出来迎接他们,担心了一路,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到位,怠慢了姜辛夷的徐鹿鸣总算是放下了紧张,开心地跟姜辛夷挨个跟姜辛夷介绍家人:“木兰,这是我爷爷奶奶,爹娘……”
姜辛夷还没进徐家门口,就被徐家人热情的目光给包围了,看了眼徐鹿鸣,愉悦地翘起唇,一点都不怯场地与他们见礼:“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大哥弟弟们好,冒昧前来,打搅了。”
“哎,好好好,不打扰,不打扰。”徐家人早从徐鹿鸣嘴里听过千百遍,姜辛夷是如何如何好。这会儿见了人,端他一身正气,礼数周到,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哥儿,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好来。慌忙要把人给迎进屋:“一路走过来,累了吧,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好好歇歇。”
“不着急。”姜辛夷对上徐家人,不像是第一次上男方家门,倒像是回自己家,“初次见面,不知家里人喜好,略备了些薄礼,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说着他从徐鹿鸣牵着的马车里,取出各类物什来,挨个送给徐家每个人。每送一个人,还说一句类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业有成,身体安康”之类的话语,把徐家人全都哄成了翘嘴,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杨秀莲更是拉着姜辛夷的手,欢喜地找不到魂地说:“你人来就好了,还带这么多礼来作甚,太破费了。”
“给自己家里人备礼,怎算是破费?”姜辛夷不认可地回握住杨秀莲的手,“婶婶,我这是喜欢你,愿意和你亲近呢。”
“嗳嗳嗳,婶婶也喜欢你呢。”杨秀莲的那个心哟,瞬间像是吃了蜜般,甜到心窝窝里头去了,拉着姜辛夷一顿香亲,见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进屋的一路都给他搓着暖着。
徐鹿鸣卸下马车,把马拉去关牲口的窑洞栓好,避免马给冻坏了,洗了手,进到屋里,见姜辛夷已经跟自家人融成了一片,幸福得又想落泪。
姜辛夷性子一向冷清,愿意这样亲近他的家人,这得有多喜欢他啊。
“……”
屋里,徐家人围着姜辛夷好一通嘘寒问暖的模样,生生刺疼了坐在炕沿冷冷清清没人问候的徐小姑的眼。
她也是徐家人,且她今天也带了个哥儿回来跟徐鹿鸣相看。
她还是他们亲妹子呢?
怎她就不配得到家人这样另眼相待呢?
心里嫉妒疯了的徐小姑一刻也不想在娘家待着看他们温情的模样,私心里觉得他们要落魄才好呢,拉着她侄儿吴春意,气乎乎地就往徐家门外走。
吴春意刚得了姜辛夷一包从西南带来的糕点,正坐在炕沿吃得开心呢,陡然被徐小姑拉着往门外走,连糕点都没来得及打包,抿了抿唇,不解地问:“婶婶,我们怎走了。”
“你看不出人家在有意冷落我们吗?”徐小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侄儿真是白长了这么张好看的脸蛋了,一点都不会为人处事,看看那个叫姜辛夷的,随便一比就把他给比了下去。
吴春意摇头:“看不出来啊,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呀。”
不仅给他送吃的,还主动把热热和和的炕让给他坐,他们全都坐在冷飕飕的板凳上呢。
尤其是他今天相看的这个徐鹿鸣,他极为满意,长得好看,还不凶,是他相过这么多人里,最满意的一个。这一走,今天这亲可就相不成了。
徐小姑简直要被他给气死:“那你看不出来那个姜辛夷是徐鹿鸣的姘头吗,你还待在里面吃人家给的糕点,你心多大啊。”
“不能吧?”吴春意回忆了一下方才徐鹿鸣和姜辛夷进徐家门的整个过程,没听着他们有说任何相看的话语呀。
徐小姑恨铁不成钢地道:“笨死你算了。”
经过徐小姑一点拨,反应过来的吴春意也不好意思在徐家继续待下去了,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徐小姑身后沉默地走着。
徐小姑一想到,徐家现在发达起来了,自己半分光也沾不上,心里又气又急,又不甘心。
想到徐家现在能够起势,都是因为徐鹿鸣从西南回来得了赏开了澡堂子,才能讨好得了上峰,从养马卒调去军资库当了采买官儿。
要是没了这个澡堂子……
徐小姑回头回望了一下徐家的方向,心里很恨地想着,沾不上光的娘家还不如没有呢!
只是要弄掉徐家的这个澡堂子,光她一人肯定成不了事,还得另外找个人才行。
徐小姑想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曾经跟徐善学定过亲的施宝儿家。想必,她们家现在是最不愿意看到徐家风光起来的人家吧。
徐小姑心里想着事儿,没空带着吴春意,对着他说:“我还有点事儿要办,你自个先回去吧。”
“哦、好。”吴春意也没在意,这里离着吴家囤不远,他自己走回去也没甚,调头就往自家而去。
徐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徐小姑生出报复自家家的心思来,见过姜辛夷的徐家人,整治了一桌子好菜,好好招待了一翻姜辛夷。
晚上,徐家人特意收拾了间新窑洞,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炕也烧得暖暖和和的,安排姜辛夷住进去。
徐鹿鸣怕姜辛夷夜里要看书,窑洞里光线不是很好,伤眼睛,特意把他先前收煤时,收集的煤油做的煤油灯拿出来:“以后洞里都点这个,夜晚不用吹,你起夜也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结尾还没写完。
第44章
“唰……”
姜辛夷的话音一落,徐家众人还没有反应,坐在炕沿,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哥儿,骤然眼泪一滚,捂着脸跑了出去。
“哎……小意。”他这一跑,惊醒了屋里众人,徐小姑想去抓他,没抓着,只得下炕,追着他出了徐家大门。
“这是怎么了?”徐鹿鸣看着急急忙忙跑出去的两人,不明所以地问了声。实在是吴春意这哥儿存在感太低,徐鹿鸣方才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会子注意到,也只拿他当跟着徐小姑来家里走亲戚的。心里还纳闷,好端端的,又没人欺负他,哭啥。
“你管人家怎么了。”徐家人当然知道这哥儿是来做什么的,但现在谁还有空关心吴春意的事,全都质疑地看向徐鹿鸣,“你不该好好解释解释,你和木兰的事吗?!”
头回被家里人以严肃、质问的目光注视着,意识到这是件多大事儿的徐鹿鸣,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别看他们经常在外头以夫夫相称,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是假的、不作数的,因此心里没什么负担。但家里人不一样,徐老大和杨秀莲可没有什么假成婚的观念,加之他现在又和姜辛夷在谈恋爱,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
但……
徐鹿鸣想到他和姜辛夷这才刚谈上恋爱,连手都没拉过,就这样跟家里说,万一以后姜辛夷后悔了,不想跟他谈了怎么办?
徐鹿鸣下意识地向姜辛夷看过去。
姜辛夷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何等惊涛骇浪的话,气定神闲地品着茶,和其他人一样,目光稳稳地落在徐鹿鸣身上,一副耐心等着他开口解释的模样。
徐鹿鸣:“……”
逐渐开始习惯姜辛夷的直白和坦率的徐鹿鸣,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意外。
“就是拜堂成亲了呗。”徐鹿鸣深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开始跟家里人解释。不管了,大不了,以后他对木兰好上加好,让木兰一辈子都舍不得跟他分手。
当然徐鹿鸣也不傻,他没说两人是因为做戏才成婚的,只说自己借住在姜家,两人孤儿寡哥儿的,流言蜚语汹涌如潮,实在走投无路,就拜堂成亲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这事呢?!”徐老大和杨秀莲听完,急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自徐鹿鸣从西南回来,整天木兰长木兰短的,明显对姜辛夷动了心的模样,他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天南地北的离着,徐鹿鸣又入了伍,不能随意出入军营,两人往后怕是连见面都难,更别说其他。
好不容易姜辛夷不远千里来到西北,他们满心欢喜,想要使尽浑身解数好好招待,就怕姜辛夷看不上他们家,看不上徐鹿鸣。
结果这死孩子,嘴巴严得犹如上了锁,成婚这么大的事儿,愣是没有给他们这对做父母的透露一星半点!
白担心一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招待客人和招待儿夫郎的礼数能一样吗?
何况今儿还出了徐小姑这档子事,也不知人家木兰看出来没,若是看出来了,让他们今后如何面对木兰这个儿夫郎!
徐鹿鸣心说,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能跟姜辛夷谈上恋爱,这叫他如何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