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阿勒达的心中就是一凉，刺骨的含义瞬间蔓延全身，冷的他牙齿都在咯吱发抖。

　　“怎……怎么会？”

　　阿勒达听到自己抖着声音问道。

　　“之前……之前不是说还在打迪木城，怎么会一下子就……”

　　“可汗，迪木城没了！”

　　心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那个大唐的文官杀疯了，带兵连屠三座城池，斩杀过千！如今迪木、马拉河、那施全部失守，卫兵刚才在东边的天上发现了一个圆形的影子，就是那个会放雷火的大球！”

　　说到这里，心腹情绪崩溃，开始放声大哭。

　　“可汗，咱们还是快逃吧，他们找来了大法师，咱们肉体凡胎抵不过天雷的！”

　　“打从那日从渴塞城出来它就追着咱们跑，不紧不慢，不远不近，天天一抬头就能看见。我现在看到它近了点腿肚子都发软，您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草原这么大难道就没咱的容身地吗？！”

　　这个问题阿勒达也没法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的害怕。

　　放狠话归放狠话，阿勒达是亲眼见过那只大圆球的威力的，那一日渴塞城中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飞起的残肢和血沫，那宛如人间炼狱一样的场面至今还夜夜出现在他的梦中。

　　他烦躁、惶恐、失眠，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都是博鲁答被踩穿的胸腔和少了半边的脑袋。

　　他不想变成和博鲁答一样的尸体，所以他拼命的跑，他放弃了所有他之前占领的土地，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和荣耀，可那个巨大的圆球和大唐的追兵始终相伴相随，时时出现在他逃亡之路的身后，步步紧逼。

　　他投降都不行吗？！

　　一瞬间，想要投降的念头充斥了阿勒达的脑子。

　　大唐的官员不是都喜欢归附吗？那他也像葛逻禄和鼠尼施一样归附，他可以比遏波之进献更多的财宝，他愿意做大唐的臣子，听命于安西都护府。

　　可是不行。

　　那个大圆球不会放过他的！

　　那个大圆球已经飞过来了，它飞得那样高，根本不会听到他想要归附的求饶生，它只会在他的头顶降下雷霆，把他变成一团破碎的骨肉！

　　他没机会的！他必须逃，现在就要逃，一刻都不能在再多等了！

　　那个大圆球马上就要找他来索命了！

第138章 文官都心黑

　　“统哥,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当文官的心都黑！”

　　热气球上，薛大壮一边熟练地操纵着热气球的飞行方向，一边分心跟748偷偷嘀咕。

　　“你就拿张孝嵩来说吧, 当初到咱们桥东村的时候谁不夸他一句丰神俊朗伟丈夫？长得那叫一个风光霁月正气凛然, 结果你看他干的都是些啥事儿？他那心眼子都要蹿上天了，那个叫阿勒达的可是倒了大霉！这一路让他给吓唬的, 我估计不疯也不不远了。”

　　这话还要从那天热气球突袭渴塞城说起。

　　话说748相机行事, 临时更改了作战计划, 由投掷□□变成了火药罐，兜头盖脸在渴塞城里一通乱炸。

　　战果还是十分显著的，大食将领博鲁答当场被炸死, 大食远征军伤亡无数，阿勒达和吐蕃军连夜西逃。

　　748操控着热气球兜回来的时候, 攻城战已经进入了尾声，参将谢锦林正在指挥手下的兵丁打扫战场。

　　谢锦林之前没见过748, 但经此一役, 西路军哪有人还不认识热气球的？更别说张孝嵩离开前有吩咐，如果看到天上的球囊飘回来, 一定要以大礼相待。

　　张孝嵩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若是薛先生想休息，那便找城中最好的府邸安置，一应要求全部满足。”

　　“若先生提出想要随军出征, 你便恳请先生不用施法，只……只……只用飞天之术随大军前进即可，扫清叛军和吐蕃余孽无需先生耗费……耗费法术。”

　　没办法, 谁让张孝嵩之前把748当世外高人宣传来着，他也不好明说让748不要用火油烧或者用火药炸, 这样他们在后面追击余部也有顾忌。之前在渴塞城那一场已经把一些部族骑兵吓破胆了，纷纷开始各种祷祝求福。再来一场，估计这些人多半要掉头当逃兵，那场面几没法收拾了。

　　“不……不用仙法了？”

　　谢锦林还有点想不通。

　　用仙法多好呀，雷霆火焰扑簌簌的往下掉，炸得那些叛军鬼哭狼嚎，他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攻城战。

　　你墙修的再高有什么用？墙上浇水结冰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仙师的一道火雷术给直接炸了个洞！虽然仙师这个洞炸的不算大，但能进人开城门不就行了？直接放大军入城！

　　似乎是看出了参将的疑惑，张孝嵩清了清嗓子。

　　“敌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所以在到达连城之前大概率都不会有攻城战，仙生的雷火暂时用不上。”

　　“而且雷火也不是想用就用的，先生使用雷火，那也是要做一些准备和耗费的，频繁使用所伤甚巨。”

　　后面半句是张孝嵩胡乱说的，主要他也不清楚748搞这玩意会伤什么费什么。

　　但热气球飞行肯定有消耗的，要定时落地补给，还要挑选适合的天气。薛先生这一次已经帮了他大忙，之后的战斗他完全可以自己应对，不能总依赖外力。

　　从龟兹城到渴塞城的这一路搏杀，张孝嵩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清楚的认知，他知道自己能行。

　　而且他也知道薛先生会明白他的意思，就像先生驾驶热气球一刻不停地从他头顶上飞过，他就明白这是先生要助力他攻城，他才会集结大军在后策应，第一时间把握破城的良机。

　　这便是知己之间的心有灵犀！

　　“那属下就跟仙师这么说？”

　　谢锦林抓了抓头。

　　“那等仙师下来，属下用不用设个法坛什么的？属下看这渴塞城里都是各种野祀啊，仙师可能看不得这些吧？”

　　“那不用，薛先生不在乎这些……”

　　张孝嵩摸了摸鼻子。

　　他说话有点邓州口音，谢锦林又是灵州人，两人“先生”、“仙师”的混着说，竟然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法坛啥的，薛先生不讲这个，你就听他安排就成了，他咋说咋是。”

　　“唯有一点，”张孝嵩强调道。

　　“先生不来不必强求，万一先生说要跟着大军一起西进，你可一定跟先生说好，不用扔火雷，就跟着飞就行，追着阿勒达和吐蕃人的屁股跑，也不用太近，反正能让他们看到就行。”

　　于是扔下这样一番安排，张御史便急着带队追击叛将阿勒达去了。

　　谢锦林摸了摸脑袋，觉得似乎听懂了但又没全懂。不过他跟着张孝嵩一路打到渴塞城，对这位御史大人的性格还是摸出了几分的，张御史说这么干肯定有他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那位薛仙师能不能听从了。

　　薛仙师……748当然是听了的。

　　倒不是它对张孝嵩唯命是从啊，主要是阿勒达跑的太快，大军破城那一刻人就不见踪影了，走的时候更是带走了一部分拔汗那的主力。

　　因为有这部分主力的存在，主线剧情系统不能判定张孝嵩收复了拔汗那，所以748还得跟着西路军一起追，直到把阿勒达完全制服才算。

　　不过这样一来，热气球的燃料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之前出发的时候748也考虑到攻城战的消耗，还特地多留出了一些燃料备用。

　　但这些燃料仅限于在渴塞城上空盘旋几圈，并不包括后续的追击距离，张孝嵩现在有经跑的不见踪影了，天知道他要跑到哪里才能抓住阿勒达，所以航程这方面还要从长计议。

　　现在748就很庆幸攻城的时候扔的是火雷，把石油提纯出的燃料剩下来了。只要稍微改造一下雾化器，把从石油提纯出的汽油煤油柴油雾化燃烧，还能增加一部分续航里程。

　　就……全靠凑活。

　　所以张孝嵩是多虑的，为了维持热气球的航程，就算他想让748再撒一波火油它也不能答应，现在的热气球，除了高空侦查和给敌人增加心里负担之外，再不能发挥其他的作用了。

　　“所以我才说姓张的心黑嘛！”

　　大壮公开在吊篮里给张孝嵩上眼药。

　　因为没有攻城的任务，虎牛二人组便被留在渴塞城协助谢锦林打扫战场，热气球上现在就只剩薛大壮一人。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放狠话。

　　“他都不知道咱们把燃烧罐改成燃料惯了，他就让人告诉咱们跟着大军飞，还就不远不近地跟着啥都不用，这不明摆着是要吓唬阿勒达的残兵败将吗？”

　　“我自己带入了一下，我要是亲眼目睹一个恶兽吃人，然后这恶兽还总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也不说什么时候要吃我，还怎么甩都甩不掉，那我是什么心情，我肯定是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就想给我个痛快的。”

　　“我觉得阿勒达就是这个心情，张孝嵩可太坏了。”

　　薛大壮说的一点都没错，此刻的阿勒达就是这样的心情。

　　甚至，他的状态比大壮预想的还要差，几天几夜无法入眠，时刻都生活在即将到来的恐惧中，反复脑补自己跟博鲁答一模一样的死状，这样的日子简直要把阿勒达逼疯。

　　所以当心腹来报说那个布球再次出现在连城的城头附近，阿勒达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了。

　　他猛地起身，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忽然捂住头蹲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

　　“不行，我得逃，我不能留在连城！”

　　“连城不安全，那个法师的雷火会把这里夷为平地，我会死在连城！”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必须走……”

　　阿勒达表情癫狂，语无伦次，但却没人阻止他的行动。

　　因为大家跟阿勒达的想法是一样的，连城现在一点都不安全，只要那个中原法师伸一伸手

　　，他们就要集体重蹈渴塞城的覆辙。

　　逃！必须逃！必须马上逃！

　　投降是没用的，天上的法师根本听不到，只会以为他们是要负隅顽抗。

　　“可汗说的对，趁着对方还没攻城，咱们得赶紧跑！”

　　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声说道。

　　“就往山里跑！中原人不识得山里的路，我们躲在山里他们找不到，等他们走了咱们再回来，好歹能保住性命！”

　　是啊，好歹能保住性命！

　　很多人都这样想着，但心里始终留有一丝抹不去的隐忧。

　　躲在山里就能逃过去了吗？

　　那个法师在天上，他们跑去哪里他不是尽收眼底吗？还能往哪儿逃！

　　可时机根本容不下他们多想，因为那个可怕的布球已经飞临连城上空，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于是薛大壮就看到一群一群的拔汗那叛军争先恐后地出城，人挤人马挨着马，毫无章法，场面极其混乱，期间因为踩踏受伤致死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