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掰手指头算了一下。

　　10年后他刚过而立之年，再回大唐正是干事业的时候，这10年他可以随便浪！

　　他不是特封的“海外招抚使”吗？出海乃是代表大唐朝廷行交往之责，船上除了他、二驴子、麦穗就剩一个高仙芝。二驴子和麦穗是不可能对他这个招抚使的决定有意见的，高仙芝要是不想去就放他下船回家，他想出去“寻”多久都可以，他想去哪儿寻就去哪儿寻！

　　眼见着大壮想通了关窍，748又再接再厉。

　　“而且你没听高力士刚才说的话嘛，有需要就去找礼部侍郎张廷圭，务必不能丢了大唐的脸面。”

　　“所以咱们这次是真·公款出游，估计要什么物资礼部都能给筹集，旅行预算已经没有上限了！”

　　“赶紧把计划做起来，半个月之后咱们就出发，前进太平洋！”

第183章 长安起风了

　　拿到了官方假条, 大壮对皇帝的观感扭转了不少，也不管人叫李老三了。

　　他以百倍的热情投入到大航海的前期准备工作中去，每天在代码箱里奋笔疾书，罗列这次出海需要携带的物资。

　　“特产总要带一些的吧, 万一遇到什么可以做生意的部族, 咱拿得出货也好跟对方说话。”

　　“日常补给什么的……淡水应该不需要，咱们之前不是有得过一个水源净化装置做奖励, 海水也在可净化的范围里吧, 用那个就不愁没水吃。”

　　“种子还是要带一些的, 我看系统发放的种植箱是需要咱们自己种的。粮食谷物什么的可以带着，但蔬菜水果没办法长时间保存，可以先用我那个空着的种子保险箱先装满菜种, 然后在航行的时候种上，打出来的新种还可以接着用, 上了岸也能交换给当地人。”

　　“苜蓿草也是要种的，二驴子和麦穗要吃, 混合谷物可以做饲料。肉的话, 可以在钱寡妇那边定一批腊味，这玩意能保存的时间比较长, 在船上换换口味也不错。对了，咱们船要是够大的话还可以养些鸡鸭，到时候就有鲜蛋可以吃了……”

　　大壮一边写一边念叨, 拉拉杂杂想的还挺全面，是真在用心规划自己接下来的旅程。

　　748感觉十分欣慰。

　　你看统把宿主拉扯的多好啊！以前就是一个抽烟撒泼的幞头胖子，现在不但人高大清爽, 还因为勤奋工作成为系统认可的星级宿主，简直就是废物再回收利用的典范！

　　748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内心暗暗决定，这次在漂流太平洋的途中一定要善待大壮，生猛海鲜管够。

　　一主一统的温馨时刻总是短暂的，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打破了这样的安逸。

　　有人在外面哭，有人低声喝止，还有推搡拉扯的声音。

　　“统哥，外面怎么了？”

　　大壮从代码箱里抬起头，好奇地向外面张望。

　　748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起身朝外走，却在靠近殿门口的地方被刚进来的太医令拦下了。

　　“没什么大事。”

　　太医令的神色略微不自然。

　　“都去忙自己的，后宫的事大家少打听。”

　　一听说涉及帝王的后宫，众人马上作鸟兽散，生怕多听到一句都会让自己受牵连。

　　748统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吃瓜，现在它身处瓜田绵延的大唐禁宫，让它放着瓜不吃，那比杀了它还难受。

　　748有点焦躁，它想出偏殿去看热闹，正殿肯定有事发生。

　　“薛大人，慎行！”

　　陈藏器在一旁扯了扯它的袖子。

　　748和他对了个眼神，秒懂他是知道内情的人，便转头跟着他往回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僻静处，陈藏器左右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薛大人莫要多问了。此乃陛下的家事……”

　　这要换成其他人，听到这话肯定就不会再问了。但748是什么统，都被勾起兴趣了怎么可能撒手，吃瓜不完全那不等于完全没吃瓜吗！？

　　于是它揪着陈藏器的袖子问。

　　“家事是啥事？”

　　陈藏器：……

　　陈藏器十分为难。

　　“就是……陛下后宫里的事……”

　　结果748对他翻了个白眼。

　　“可不是后宫吗，宫外的人也不可能随便冲到陛下寝宫的门口啊！”

　　“你是不知道是怎么个事？别卖关子啊！你看你们跟我讨教医学知识的时候我都没推脱过。”

　　它这样说，陈藏器就不好意思再隐瞒了，毕竟他在玛城待的那几个月，也是受了薛大人不少的恩惠。

　　嗯，薛大人虽然爱听小道消息，但嘴巴一直都挺严的，说了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陈藏器整理了一下思路，说起了刚才寝宫门口的混乱。

　　“是武婕妤宫里的人，皇十五子生来孱弱，身体一直不康健，最近又开始咳喘不止，武婕妤听说太医院给陛下用了新药，陛下的病情大为好转，便想让太医给十五皇子也照样医治。”

　　听到这里748便开始皱眉，李隆基能好转是因为用了青霉素，但青霉素能不能给个刚出生且有基础疾病的婴孩使用，这个还要看孩子的情况，是不是有细菌感染。

　　抗生素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

　　但它并没有打断陈藏器，只是皱着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陈藏器看它表情就知道它不赞同，其实他自己也不赞同武婕妤的做法，毕竟十五皇子的病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和陛下因为“操劳”而感染风寒不是一回事。

　　但武婕妤不听，她执意想让太医署一试，说肯定能救得十五皇子的性命。

　　可问题是748拿出的青霉素只有7天的量，王皇后为帝王试药用掉了一日，李隆基点滴打到第三天，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也不是完全康复的。

　　于是武婕妤便来帝王寝殿求，希望太医署能给儿子也用上同样的药。她不好直接跟李隆基争抢，只一味向太医署施压，闹着让太医令拿出更多的药出来。

　　太医令哪有药啊？药都是薛三郎拿出来的，而且一开始就说明白只有这么多，再要也是没有的。

　　别说武婕妤想要，皇帝李隆基也恨不能再多几瓶保命呢，偶尔还会抱怨当初不应该让王皇后试药，万一六天治不好怎么办。

　　所以被逼无奈的太医令只能跟武婕妤说明情况，药只剩下三日的量，但是陛下要治病。再多肯定没有了，陛下都派薛大人出海去收集制作青霉素的材料了，真有的话谁愿意冒着风险去海上搏命？！

　　“据说最近十五皇子的情况越发不好，从昨天开始甚至面有青色，咳喘不已，几次晕厥……”

　　陈藏器说的时候也是面露忧色。他们这些有点名气的医家都给十五皇子瞧过病，但谁看谁都摇头。

　　这天生的弱症真的很难医治，十五皇子打从出生起便大病小病不断，全靠宫里的各种补药吊着，要是换成普通平民家的娃娃，怕是早就没了。

　　但这话不能跟武婕妤说，毕竟之前的九皇子就是没保住，上仙公主也是早早就没了，任谁也遭不住这连番丧子的打击。

　　可现在武婕妤入了执念，把青霉素当成了救命稻草。且不说青霉素到底能不能治十五皇子的病，单陛下自己还靠药救命的，哪有多余的药剂拿出来，这不是跟陛下抢生机吗？

　　今天武婕妤抱着十五皇子在陛下寝宫门前下跪，求陛下救十五皇子一命，这才有了之前的喧闹声。

　　这些话，陈藏器原本是不想说的，但他是看748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又知道它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生怕它因为打听这事儿惹出什么祸事，所以干脆冒着风险把事情的经过讲明白了。

　　听完之后，统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听你说的十五皇子的情况，好像生来就带有肺弱之症？”

　　它这样问，陈藏器便点了点头。

　　“是的，十五皇子打从出生后不久便有喘急的情况，一开始还不甚明显，随着十五皇子一日日长大，这病症越发严重，经常反复咳喘发热，太医署那边也是尽全力在医治。”

　　“但从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比后天生的病要难治的多，”陈藏器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唉。”

　　“若是有呼吸道细菌感染，青霉素倒也不是不能用。”

　　748正色道。

　　“但如果是先天性肺发育不良或者肺气肿之类的，用抗生素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除非做手术进行治疗，否则很难治愈。”

　　听它这样说，陈藏器的眼睛瞬间亮了。

　　手术！？手术是什么术？能治疗胎病？！

　　但几分钟后，陈藏器眼里的光就消失了。

　　手术原来要开肠破肚的，要切开人的胸骨，切断长的不好的脏器，再把人一层一层的缝合上，这怎么可能做到啊！

　　“是啊，现在肯定是做不到。”

　　748也十分认同他的判断。

　　“这需要太多的配套设备和技术，光是这些前期的积累就要超过千年。”

　　“当你更了解自己的身体，当你有更多辅助的工具，传说中的换心换头也不在话下。”

　　“千年……千年就行了吗？”

　　陈藏器悠然神往。

　　“若真能做到这样，那医家还是医家吗？怕不是神仙了吧……”

　　肯定是不能达到神仙的水准的，毕竟人力有所不及，人心复杂难测。

　　比如748没得到给十五皇子看胎病的机会——它作为被征调的临时工，在后宫属于妥妥的外男，非得皇帝的允许不能在宫中走动。

　　李隆基甚至没有公布它进宫的事，关于青霉素只有太医署和宫里少部分人知道。

　　比如武婕妤到底没能等到心心念念的青霉素，因为十五皇子在回宫的路上突发呼吸衰竭，还没等御医赶到便没了生息。

　　武婕妤当场晕厥，大病一场，整个人差点也随着去了。

　　李隆基听到这个消息也哀恸不已，追封这个早夭的儿子为“怀哀王”，葬景龙观。

　　据说李隆基多次在寝殿痛哭，说早知十五皇子去的这样突然，便是舍了自己的病也要先救孩子。

　　但这些话武婕妤已经不信了，她甚至没有兴趣去核实皇帝是真心后悔还是在马后炮，她甫能下床便披着单薄的衣服跪在李隆基的寝宫前，为自己之前的失态哭的梨花带雨。

　　娇娇小娘子，又刚刚痛失爱子，正是需要人怜爱抚慰的时候，李隆基很容易便去了心中的那点芥蒂，对武婕妤越发宠爱，甚至不顾朝中群臣反对，将其晋封为惠妃。

　　至此，武婕妤终于成了心心念念的武惠妃。

　　当她穿戴上宫妃的服饰，站在承欢宫正殿接受晋封的那一刻，她却一反常态没有露出惯常的甜美笑容，而是目光灼灼，仰头看向被四方宫墙围起的这片天空。

　　长安城，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