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快餐店也很赚钱,但易不静出门没少遭眼红的同行奚落。
海味坊的那几个东家逮着机会就那他做话茬,说他咂了他家祖宗的招牌,轩福楼也别叫什么楼了,干脆改个名叫牢丸食肆算了。
这种声音,在轩福楼宣布推出贵人宴之后,就消散的连点影子都不见了。
“轩福楼这贵人宴也太难订了!”
有食客在门口抱怨。
“每天就只供一桌,人多的席面还要提前十日,你们怎么就不能多做一点?”
门口的伙计一脸苦笑。
“我们东家也想啊!只是这贵人宴上的菜色都麻烦的很,从选料到烹煮,十天已经是最快了。要是赶上材料不全,那做不成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多了我们东家也赔不起啊!”
“客官您要是等不及,不如试试我们家的普通席面,里面也有贵人宴的一些菜色,虽然肯定不如正席齐全,但滋味也很是鲜美呢,保证您在别家吃不到!”
食客也就是这么一说,也没有非贵人宴不可的意思,听了伙计的推荐反而生出了几分兴趣。
“哦?真的有贵人宴上的菜色吗?”
食客追问道。
“哪几道是啊?你快跟我说说。”
于是伙计便把易不静做的最好的几道菜点了出来,并且一脸坦诚地告知食客,虽然菜做的是一样的,但是原料肯定有所差别,给宋王吃的那道可遇不可求。
食客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宋王可是皇帝的亲哥,之前能做皇帝的人,给他吃的东西肯定不能和卖的一样。
“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些特色卤味。”
伙计指着门口那口滚着卤汁的汤鼎。
“喏,那是桥东村的特产,也是献过贵人的,在我们这里代卖。卤味里面什么都有,想吃什就让小的给您捡出来。咱们的老汤天天滚,保证入味,您尝尝啊?”
讲真,食客就是被这卤味的香味吸引来的,看轩福楼门口挂起贵人宴限购的招牌,这才好奇地多问了一嘴。
现在听说这贵人竟然还有平替版,他顿时就来了兴趣。谁不想体验一下皇族贵胄的生活啊!?而且平替的价格也不算高,就吃一顿也还能承受得起。
没想到这卤味也是贵人吃过的,刚才他看这鼎里翻滚的都是些鸡腿鸭掌鸡爪子内脏啥的,这都是平民才会吃的食物,宋王殿下那么高贵的人儿,真愿意吃这个?!
“不但吃,殿下还赞了呢。”
伙计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虚,因为薛三郎的确收到了京城那边的回信,说让把卤味方子抄一份送去。
那就是喜欢呗!不喜欢谁要方子啊!宋王殿下也不白要,真金白银送来不少赏赐,可是把薛三郎给乐坏了。
听说他用这笔钱在桥东村,建了一座大粮仓。
伙计是不明白卤味和粮仓之间有什么关系,但卤味卖的好是真的,每天都有路过的人挑上一两块,裹着油纸带走。
粗略算下来,他们这些天卖出的鸡鸭禽蛋都是个不小的数目。一开始东家还去周围的村子里收,但农人养的鸡都是下蛋的,根本供不上卤味的消耗。后来东家又去了一趟桥东村,找上了薛三的养鸡场,从他嫂子金七娘手里直接买肉鸡做卤味。
那天伙计也跟着一起去了,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鸡。
乌泱泱的鸡头攒动,另一个区养了鸭子,但鸭子的数目比鸡少了很多,据说是出壳还是有点困难。
鸡场的管事是薛三郎的堂嫂金七娘,伙计见到她的时候人已经显怀了,但精神头却非常不错。
据她说,鸡场的公鸡和母鸡一开始就是分开的,母鸡用来下单,公鸡劁了吃肉。丰岳县有很多炸鸡摊子就是从鸡场买肉鸡,然后再去榨油坊榨油,最后到薛三郎的酱园沽一竹筒酱油,一条龙下来原料都在桥东村里解决了。
他东家看得叹为观止,然后马上跟金七娘提出以后能不能从鸡场买鸡。
鸡场的供货多稳定啊,而且鸡的品种和大小也都有保证,这可比去乡下挨户采买方便多了。
金七娘欣然应允,并给东家介绍了谢桂香,金七娘说过段日子她就要临产,如果要买鸡鸭就找谢桂香,她就住在鸡场旁边的房舍里,挑鸡鸭的眼光十分毒辣,她出的货不会错。
于是轩福楼终于有了稳定的原料供应。外带的客人喜欢买鸡腿鸭腿,来喝酒的食客则普遍更青睐鸡爪鸭掌和内脏。薛三郎这个建议提的是真好,下货配酒简直绝配。所以别看卤味的价格不高,但其中的利润十分可观,这个月掌柜还给他涨了月钱!
于是伙计推销起卤味更起劲了。
食客被说动,点了那几道伙计推荐的菜,一试之下觉得果然不凡。
不愧是贵人都称赞的口味,这海物的做法和前街的海味坊迥然不同,爽脆嫩滑还格外鲜美,可比水煮和酱炖的好吃太多。
还有这卤味,虽然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吃进嘴巴不但没有腥膻味,复杂的口感混着饼或者米饭反而滋味十足,随便捡些回家切了,就是一道美味的荤菜!
啊,普通货都能做出这样的味儿,要真是贵人吃的那种极品材料,那还不……
吸溜——
食客感觉自己的口水又要流下来了。
第27章 薛三郎是桥东村的福星!
海州城里的轩福楼生意火爆,丰岳县的小吃摊子也不逞多让,在官河码头引领起一阵卖吃食的旋风。
原本丰岳县只是官河上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码头,往来南北的货船很少在此停泊,因为丰岳县距离海州城太近,县内也没什么值得采买的货物,完全不值得耗费时间和人力靠岸。
但最近就不同了,有一群鼻子灵的商人中忽然发现,海州旁边那个叫丰岳的地方,那边不但要建一座官家的酱园子,还出产一种用菽榨的油哦!
“嗯,说鼻子灵,那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群商人是闻着味儿来的。”
主簿丘质跟748吐槽。
此刻他们正在位于县城的丘家,薛大壮答应帮丘主薄改造火炕,但丘家可是丰岳县的地方豪强,家里的祖宅不但面积大,结构还比较复杂,大壮有点不敢伸手,便召唤导师748上阵。
丘主簿可不知道他面前的“薛三郎”已经换了人,自己说着说着还笑出了声儿。
“码头那边不是有个集市嘛,你们村好多人拉了豆油在那边卖炸物,那味儿飘得满河面都是。他们做这生意都快两个多月了,县里的人早就习惯。倒是那些路过的船商,一个个跟没见过市面似的,见他们这样用油都觉得稀奇,有好事儿的就问岸边的纤夫,他们怎么敢这么吃油。”
炸物是高热量的食品,能够快速饱腹并提供充足的能量,是以物美价廉的各种炸边角料十分受劳力们的欢迎。
每天清晨,桥东村的几户村民就挑着食材和油锅来县里摆摊。油锅一字排开支在靠近码头的道边,热气翻滚着油香蒸腾而上,离老远都能闻到那诱人的味道。
船商们哪见过这场面,谁家摆摊的小贩能这么豪横,油跟不要钱一样往里倒,还都是榨一些不怎么起眼的东西,白瞎了这些好油了!
这样想着,便总有好奇的闲人耐不住性子,靠近了探听一二,这一探才知道,摊子上用的都是豆油,是用菽榨出来的廉价油。
“菽还能榨油?”
那闲人抓头。
“菽不是只能榨出豆乳吗?哪来的油。”
这其中的原理劳力们也说不清,但有机灵的很快发现了新商机——他们可以根据这些船客的要求买一些炸物回来,赚个跑腿费。
“所以现在码头那边有不少渔户划了小船,专门做这些路过船商的生意,码头那边大半夜还有人不肯上岸。”
丘质半是喜悦半是抱怨。
喜的是县里多了新的商机,集市那边的税费这两个月十分客官,抱怨的是渔户们为了抢生意划着小船四处跑,堵的官河都有点不通畅了。
闻言748想了想。
“那是得管制一下。”
“要是任由这样野蛮生长,码头那边早晚要闹出事,那就不好了。”
野蛮生长?
丘质砸吧了一下从748口中听到的新词,觉得真是既新鲜又贴切。
可不就是野蛮生长嘛!一有船路过就不管不顾地围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水匪要打劫呢。
不愧是贵人都看重的薛三郎,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感觉不一样。听说他拜了个世外高人做师傅,跟着高人四处云游,果然是见过大世面的。
“对了,听说你在桥东村建了个大粮仓,又在市面大量买菽,是不是酱园要开张了?”
这个问题748早有准备,点了点头。
“正是。如今酱房和暖房都建成了,等秋天泥瓦干透,我就准备让酱园开工,毕竟每旬还要向制醢署上交一批酱油呢。”
这两旬上交的酱油都从748的私人酱园出,原因是今上等不得桥东村酱园开始出产,宫里现在哪一餐都缺不了这种味料。
但748也不能自己搭钱,他在官办酱园的经费中划拨出一笔钱,按照市价的95折购入自家酱园的成品。打折是因为走量的批发价,酱油的品质可是一点都没降低,甚至比之前他给宋王做饭用的那种速成酱油更具风味。
是的,748的酿造酱缸也出油了,滋味浓郁咸鲜,谁吃谁都竖大拇指。
至此,桥东村酱园的基础产品线已经初具雏形。廉价快速的速成酱油和慢速优质的酿造酱油,分别满足普通调味需求和高端风味口感。
在此基础上,748的下一步计划是拓展更丰富的产线,比如添加了菌菇的酱油,混入海物的提鲜酱油等等。
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暂时要为曲辕犁让路。在夏收后新的播种期,748准备大量推广曲辕犁和生态养鸡,让鸡场的鸡鸭提前给村里的田地们去一去虫卵,减轻明年蝗灾的损失。
毕竟在主线剧情里,明年丰岳县可是要爆发蝗灾的,无数人流离失所。
捐粮5万石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所以还是要提前做准备,哪怕能够减少一些损失,那也是值得的。
748不能直接把蝗灾的消息告诉兆县令,但他可以利用曲辕犁做一番动作,并且发动自家日渐壮大的鸡鸭大军下地除虫。
这个计划还要多多感谢金七娘,她这个鸡场管事做的极其出色,不但迅速上手了养鸡养鸭的各种要点,而且还无师自通了许多管理技巧,把个鸡场经营得井井有条。
如今谢桂香带女儿们就住在鸡场旁边,鸡场的工钱足够母女三人生活还有所结余,两个小姑娘的气色比来时好看了许多。
谢桂香的夫家刘氏族人来闹过一次,被桥东村的乡亲们给撵了回去。刘家人不服,又请人写了状纸告到县里,兆县令是知道谢桂香母女的事儿的,当堂斥责了刘家人一番,责令他们不得再打扰谢氏母女的生活,不然就归还谢桂香亡夫的房子和家产。
其实那些族人也不是真心想接这孤儿寡母回去,不过就是看她们现在有了营生,想榨干谢氏母女最后一滴油水。
现在县太爷都说再闹就要还房子,刘家人一下子就怂了,蔫头耷脑地回了村。
不过也没完全死心,毕竟兆县令再做个两三年肯定是要升官的,换了一个县太爷说不定就会向着他们。
大唐年间社会风气开放,寡妇再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谢桂香要是走下家,那他们刘家也没什么好说的,这不谢寡妇还守着呢嘛,守着就还是他们刘氏的人。刘三瘸没儿子继承香火,所以房子和银钱归了族里。如果谢寡妇不再嫁,那等她死了要进刘家的坟茔地,她的财产当然也是刘家的财产,族里人人有份的。
谢桂香可不知道已经有人在惦记她的身后事,此刻她正和两个女儿兵分三路,各自驱赶着一群鸡鸭,在桥东村的田间地头吃虫。
金七娘这几日就要临盆,现在鸡场的事儿都由谢桂香打理。
好在她两个闺女也懂事了,不但不用她费心照顾,还能帮她分担一部分工作,这让谢桂香觉得轻松不少。
虽然累,但她心里是高兴的,赶着鸡鸭都哼着小调。
除了夫君活着的那几年,桂香人生中最轻松惬意的日子就是现在了。鸡场的活计虽然也不轻松,但东家给的工钱也大方,村里的父老乡亲都很照顾她们孤儿寡母,刘家人上门闹事还帮她们出头,桂香一想起这些事儿就浑身是劲儿。
夏收之后东家做了新犁车出来,县太爷亲自来村里劝农,大家都忙着用新犁翻地。
桂香仔细观察过新曲犁,果然翻出的垄沟比之前要深上许多,藏在土坷垃下面的虫卵也都一并给翻了出来,白白黄黄的看着渗人。
桂香从不知道土下面藏着这么多虫,这比她们之前养的鸡虫也差不多了,把鸡放出去一只只都吃的肚皮滚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