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把酒坛打开, 一股清甜的桂花香味立刻涌了出来,比桂花原本的香味要淡一些,放到酒上正正好。
顾太医立刻顾不上揶揄自个儿学生了,眼巴巴地看着江清淮的动作。
结果江清淮把第一杯端给了林竹, 林竹立刻就把酒送到了顾太医面前。
顾太医笑了, “还是竹子懂事。”
江清淮又给林竹打了一杯。
这酒本来就是给林竹酿的, 度数自然高不到哪儿去,用来小酌再合适不过了。
“老师,此次来待多久呢?”
顾太医吃了一筷子藕片,摆摆手道:“我这回来就是替皇上办差, 顺便看看你们小两口, 待不了几日, 你和竹子就别忙着张罗了。”
江清淮笑了一声, “不张罗啥,就是我爹娘一直念叨您, 想请您去家里坐坐。”
“这个是自然,我同你爹也许久未见了,他还好吧?”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第二天江清淮和林竹就陪着顾太医回临南村去了。
马车里铺的厚厚的, 就算直接把江小夏放在座子上也不会不舒服,厚实的帘子挡住了秋日的寒气, 江小夏白嫩的小脸蛋都被烘的红通通的,像一颗软嘟嘟的小桃子。
从出门开始他就一直兴奋着, 两只小胖爪子动个不停, 嘴巴里还哼哼唧唧的,小口水都要流到底下的绒布上了。
江清淮拿个帕子给他擦个不停,被顾太医吐槽, “小娃娃流口水多正常,你非给他擦,也不嫌累。”
林竹笑了一下,以前他还觉得阿淮这过于爱洁净的性子是大夫的通病,后来看王大夫他们好像也并非如此,现在又听顾太医这么说,才知道是阿淮自个儿的习惯。
江小夏刚出生那会儿,江清淮每日都捏着鼻子给他换尿布和擦洗,现在习惯了倒是好些了,只是若江小夏不小心尿在他身上,那场面也是有些好笑的。
江小夏哼唧的越来越大声,显然已经躺不住了,林竹只能把他抱起来,托着他的小脑袋让他看一眼外头。
也不知道他这么小能不能看得清,反正瞧着是挺高兴的。
看了没一会儿林竹就把他放了回去,轻柔地捏着他的小爪子哄他安生躺着。
顾太医看了眼自己的爱徒,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的一大一小,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便也忍不住露出个笑来。
罢了,安稳就安稳些吧,何必执着于叫他接自己的班?届时可就不一定有这样的安宁日子过了。
因为没有提前知会,他们到的时候周红花和江长顺都不在家,两个孩子也不在,估摸着不是出去打草就是放鸭了。
“娘应该在河边洗衣裳,我去喊一声吧。”
顾太医拦住林竹,“别去,你娘洗完自然就回来了,何必催呢。”
林竹便不动了。
村里突然来了驾华丽的马车,好奇的人多得很,三人只在门口站了片刻就有人过来问,“清淮回来了?”
江清淮笑着应一声,然后给那人介绍了一句,不过他只说顾太医是自己的老师,并不说身份。
但他的老师这一身份也很够看了,得知的人无不露出钦佩之色,说话恭恭敬敬,拘谨得很。
周红花远远就瞧见家门口站着一堆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赶紧加快了步子。
“这是咋了,怎么都站这儿了?”
林竹听见周红花的声音,立刻喊了声娘。
周红花高兴坏了,“竹子,是你们回来了?”
刚要拉着林竹进去就瞧见了站在江清淮身边的儒雅老者,周红花愣了一下,“这位是……”
听说是江清淮的老师,周红花立刻慌了,“怎么好让老师在门口站这么久,阿淮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顾太医笑呵呵道:“是我不叫他去寻你们的,江老弟呢,怎么没见他?”
“到田里看稻子去了,阿淮,快把老师请进家里去,还愣着干什么?”
周红花又拉了一个人,叫他帮忙去自家田里喊一声,把人迎进屋里后又忙着泡茶,还要随手清理家里的杂物,一刻不停歇。
“竹子,你别站这儿了,快抱孩子进去吧,小月那屋被子是新换的,先把孩子放她屋里吧。”
林竹本来要帮着泡茶的,但周红花直接把他推走了。
自从江清淮和林竹去了镇上以后,家里江云野和江云月就都搬去了新屋那边,分开住了。
江云月住的就是先前林竹和江清淮住过的那间。
一路上江小夏都兴奋的没睡觉,这会儿已经困了,林竹便脱了外裳坐到床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胸口哄他睡。
江小夏这孩子一贯就是睡得快,外头人群还没散去,他就已经睡的呼呼的了,林竹收回手,也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
等他醒来的时候江长顺和两个小孩都已经回来了,后院有鸡鸭活动的声音,前面有说话的声音。
空气里满是江小夏身上的奶香味。
林竹笑着亲了亲他的嫩脸蛋,见他毫无醒的意思便穿上衣裳先出去了。
江清淮正在检查两个小孩的功课,看见他江云月和江云野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嫂你起来啦。”
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林竹笑眯眯道:“又让你们大哥骂了吗?”
江清淮冷笑一声,“两个废物,骂他们都是白费口舌。”
江云野和江云月拼命给大嫂使眼色,想让他替他们解解围。
一般林竹都不管的,他不会拆江清淮的台,但今日他们瞧着实在有些可怜,林竹便忍不住开了口,“江小夏还在里头睡着呢,你轻声些。”
江清淮嗯了一声,“知道。”
林竹笑着走了。
周红花在前院择菜,林竹过去帮忙,婆媳两个说了会儿话,周红花突然想起什么,把手上的菜一放,道:“孩子今日是不是只吃了一顿?”
林竹点头,“没事的,他早上那一顿吃得多,一会儿喂一点米汤也是可以的。”
“那怎么成,”周红花把菜一丢,“我出去问问去。”
说完也不等林竹说话,飞快地跑了。
林竹把菜择完,见后头江清淮也训完了,便把带来的柿子拿过去给两个孩子吃。
昨日买了十几个,结果顾太医不爱吃,他就干脆全带回来了。
周红花回来的时候后头跟着周麦子和张小羊。
他俩听说林竹回来了,忙不迭就过来了,周麦子还抱着孩子。
他孩子还不到一岁,瞧着虎头虎脑的很是活泼可爱,林竹接过来抱了一会儿。
周麦子笑眯眯道:“你家的呢?”
“屋里睡着呢。”
张小羊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俩,他和他男人到镇上去瞧过三回了,每回大夫都说没事,叫他们再等等,可急死人了。
偏偏大夫又说越急越怀不上,这给整的,都不晓得要怎么样才好了。
周麦子看了眼他,“正好今日江大夫的老师在,要不请他替你们瞧瞧?”
张小羊下意识看了眼林竹,“江大夫的老师是瞧什么的呀?”
林竹摇摇头,“我不清楚,但总归不是瞧妇科的吧。”
“是啊,”张小羊有点沮丧,“也不能见一个大夫就叫人家看这个,多不好意思啊。”
周麦子给林竹使了个眼色,“竹子你问一下嘛,你不知道,小羊都快愁死了。”
林竹点头,“好,我去问一下。”
本来三人都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顾太医一听就答应了,张小羊高兴坏了,赶紧回去把他男人叫了来。
顾太医给两人诊了脉,脸上的表情看着没有丝毫变化,语气也轻松,“是有些小问题,我开个方子,你们两个一道吃,半年之内一定能怀上。”
张小羊和他男人都惊呆了。
周麦子小声和林竹说:“不愧是宫里的太医,这也太神了吧。”
张小羊和他男人拿了方子就赶快去抓药了。
林竹也觉得很神奇,偷偷和江清淮感慨,结果江清淮笑了一声,“那张方子是假的。”
“什么?”
“他俩都没什么问题,那张方子不过是寻常的补药而已。”
“啊?”
“王大夫在妇产一道研究颇深,真要算起来,老师都及不上他,他都开不出来的方子老师怎么可能开得出来?”
想起江清淮做过的事,林竹眼睛一亮,“所以老师只是为了叫他们放松下来?”
“嗯。”
林竹笑的不行,“所以你是和老师学的?”
“算是吧。”
“不对,”想到江清淮的性子,林竹又觉得不太对劲,“真是这样吗?”
“青出于蓝了一些些?”
林竹:“……”
那是一些些吗?
屋里突然传出江小夏的哭声,林竹也顾不上打趣江清淮了,赶紧跑过去。
江小夏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吓坏了,等被阿爹抱着哄了一会儿才止了哭。
林竹把他抱出去,周麦子正和周红花说话,一见他赶紧过来。
他怀里的小孩好奇地打量着四仰八叉躺在林竹怀里的江小夏。
“呦,这孩子可真像江大夫。”
林竹抓着江小夏的小爪子去触碰周麦子的孩子,周麦子的孩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没一会儿自己伸出手来摸江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