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灵儿仓皇的跪下来:“是。”
“……火灵儿。”闲清林突然将手搭在她头顶上。
火灵儿没忍住呜咽了起来:“少主!”
“你最好不要骗我。”闲清林说:“除了一凡,你是我在这世界最信任的人,欺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我知道,我知道,少主,奴不敢骗您,奴比任何人都想您好。”
“一凡说的是不是真,我会自己查,你以后就呆在这里,或者回凤族。”
火灵儿抬起头,摇头道:“奴哪也不去,奴就这里 ,奴要守护少主……”
见不到火灵儿,许一凡就不怎么闹了,觉得人都舒坦得不得了,伤都好得快了很多。
家族来找他炼丹炼器,帮忙布置大阵的有不少,许一凡每天都很忙,可再忙,他总要抽空进秘境看看陈天赫。
面对他突然其来的关心,陈天赫心里毛毛的。
这天许一凡又给他送了好些丹药,甚至还专门给他研究了一个能摄取阴气的摄魂牌,陈天赫有了魂牌,修炼起来简直事半功倍,他喜欢得不得了,可是看见那桌丹药,他上上下下看许一凡好一会儿。
许一凡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咋的了你这么看我?”
“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一反常态的,又专门帮我研究摄魂牌,又给我这么多丹药,不对劲儿啊!这些丹药是不是你捡的?”
许一凡不高兴:“你这叫什么话!”
“不然你怎么送我这么多?之前问你要颗丹药你暗地骂我半天,到处说我吃白食,还让默默几个千万不要学我,闲清林偷偷补贴我,你还对他有意见,可是今天你看看,你一连送了我十来颗,这不符合你抠搜的作风。”
“……”
许一凡噎了一下:“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的我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你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谁叫你是大哥,能帮你办的我绝对给你办。”
“这么好心?”陈天赫又眯起眼睛看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实话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你……你该不会刨我家祖坟了吧!”
“你休要污蔑人,我侠肝义胆正气凛然,怎么会是那种人。”许一凡气道:“爱要不要。”他作势要把丹药收回来,陈天赫却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把丹药都给收了。
他如今成了死鬼,炼制不了丹药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丹药随便吃了,这玩意儿讲真,他还是挺缺的,而且许一凡炼制的还多是上品,吃再多都不用担心会积攒丹毒,不要白不要。
给陈天赫送完丹药,叮嘱他快些修炼出人形,许一凡又跑去找楚含了,关切的问他,最近有没有缺什么?
“缺啥你就跟我说哈,咱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肯定不缺灵石,不过要是有什么丹药或者符箓啊法器啊之类的想要,你就跟我说。”
他态度好得不得了。
虽然之前他对楚含就挺好,但现在他好得让人头皮发麻,要不是闲清林还在,斯斯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想爬墙了。
斯斯讨好的说:“老大,那你再给我炼制一点兽灵丹吧!八级兽灵丹可香了,我想吃。”
许一凡良心似乎离家出走了,冷酷的说:“你想吃关我什么事?”
“……不是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去去去,你和默默一样,都是王八,老是想占我便宜,我给小楚子,才不给你们。”
斯斯嗷的哀嚎起来:“老大,你这样偏心很不好啊!”
许一凡不为所动,他是铁打的心:“我觉得非常好。”
“……”
楚含轻轻笑了声,同许一凡道:“丹药之前你刚给我好些,现在都够,我在秘境里修炼,这里灵气充足,旁的也不用,等出去历练了,缺了我再同你要。”
“好的好的。”许一凡点点头,又跑去看两个孩子。
他抱了下浅红色的蛋,在上头亲了两口,半月不见,孩子似乎都长大了一些,他摸着光滑的蛋壳,又忍不住抬眸,目光略微复杂的看向一旁的金蛋。
也许是摄取的灵气够多,又或者秘境里灵气够浓郁,金蛋虽离孵化还很久,但却已经有了意识。
许一凡伤好后进过好几次秘境,每次进来他都会抱一下蛋,但他只会抱着那颗红蛋,然后坐一边,轻轻抚摸它,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床上的金蛋。
他没有再抱金蛋。
大概是许久没被他抱了,金蛋竟然自己动了动,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想许一凡抱他,许一凡没有动,金蛋便自己朝着他滚过来。
许一凡哎呦一声,又将他推回床里去。
“不要乱滚,掉床了裂开了该怎么办。”
金蛋被推到竹床里面,再也不动了,全身都裹着一股被拒绝后哀伤失落的气息。
闲清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秘境,他站在竹屋门口,并没有进来,只是静静的看着许一凡,又心疼的朝金蛋看去,心里酸楚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许一凡之前对两个蛋总是雨露均沾,要么一起抱,要么轮流抱,从不会多宠这个一点,冷落那个。
他说他们都是他的孩子。
他都爱。
可是现在……
闲清林抿了抿嘴。
严格意义上来说,金蛋其实不是他的孩子,它的身上,没有许家、凌家的血脉,他只有金龙的血脉,可现在,金龙不在。
世间有的,只有一个许一凡。
他如果什么都记起来了,那么定也知道金蛋是怎么来的。
他都知道,所以他才会这么抵触这颗蛋。
闲清林再看不下去,转身离开。
所以他没有看到,许一凡在他离开后,突然站了起来,把怀中的蛋放了下来,单膝跪到竹床上,把金蛋揽入怀中。
那颗蛋在他怀中动了下,很轻很轻,泄露的那股感情,是激动又欢喜。
它只是想表示他的高兴,但它不知道它的这股气息让许一凡心如刀割。
无法否认,哪怕他知道他是九天,可私心里,他又觉得,他不是九天,他就是许一凡,九天已经陨落,这是九天的孩子,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养了这颗蛋这么久,说直白些,他做了将近百年的大冤种,他怎么可能对金蛋和闲清林毫无芥蒂?
可是当初九天窥视未来,他没有窥视到他最终有个孩子,凤清歌做了什么导致金蛋时隔六万年才得以降生,许一凡不知道,但想来这个孩子应该是被封印了起来。
它什么都不懂,却被封印了六万年。
“对不起……”他嘴唇轻轻颤抖着,身体抖得不成样子,眼眶含泪的在蛋壳上亲了好几下,似乎想把这些日子亏欠它的,都弥补回来。
“对不起。”他说:“爹不该冷落你,你也是爹的宝贝,爹疼你,爹以后会好好疼你,会也会竭尽所能保护好你,会让你好好的长大,绝不会让你像爹一样……两辈子,儿时都是苦的,爹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
晚上闲清林照旧的和他亲昵,许一凡没有阻拦,配合着。
他们都在装无事发生,都在竭力回到过去,他们耳鬓厮磨,闲清林吻得很动情,他轻啄许一凡的鼻尖,温热却柔软的双唇,然后慢慢沿着脖颈往下,最后亲吻落在他的胸口。
有些事,以前他不愿意做,许一凡也从不逼他,可是现在他似乎急于讨好,甘愿去做了,他趴在那里,显得那么的卑微。
火热的口腔包裹着他,湿滑的舌头舔着他,然后抬头看他,布满情欲又漆黑的双眼全是狂热的火,他的手撑在许一凡两侧,面色有些 绷紧,声音嘶哑:“一凡!”
这场景,画面但凡换在半年前,许一凡早已毫无理智的扑上去,隔天还要黏他,同他隔空聊骚。
可现在,也不止现在,其实他进入元婴后,每次亲热,他都感到无法集中精神,情到深处想和闲清林更进一步时,他脑中总是白光乍现——九天被凤清林一剑伤得魂飞魄散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止如此。
偶尔他也会想起当年闲清林入定时,低低呼喊着'九天'。
又会想起他不顾一切的剥魂。
这些画面总是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冷透了,他妒忌闲清林对九天的奋不顾身,又怨他出手击杀九天,这些妒忌和埋怨让他恨不得去践踏他,破坏他,却又舍不得。
他的脖子上好像被套上了再也无法取下的枷锁,让他不得自由,继续矛盾着,浑噩着。
他没有动作,直径躺了下来,翻着身背对着闲清林说:“我好累,睡吧。”
闲清林看着他的后背,心中凉了大半。
他不是感觉不到最近许一凡在床事上没了以往的冲动劲。
若是对伴侣没了冲动,只能说明要么他魅力不再,许一凡对他提不起兴趣。
要么便是许一凡心中有了旁人。
许一凡不可能喜欢旁人。
那边便是,许一凡没有像以前那么爱他了。
以前的许一凡,是捧着一颗心,毫无保留的去爱他,可是现在的许一凡也许还爱着他,可是却不再捧着心给他。
他忍着不断涌上心头的酸楚,哑声道:“一凡,你让我怎么做,你才能像以前一样爱我?你说,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和清濯之间清清白白,之前我护着他,也是我不对,我同你道歉,至于火灵儿我会查,也会给你一个交代,若真的是她,我会亲手处决她,一凡……”他垂着眼眸,紧紧扣着许一凡的手腕,说:“你别再这样对我了,我真的受不了。”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能做的他都做了,可还是这样,他好像陷在泥潭里,越挣扎越无力,怎么都是徒劳。
许一凡对一个好的时候,几乎是但凡有点好都会念着对方,把人放心尖尖上,舍不得说哪怕一句重话,闲清林曾经被他这么宠了一百年,那些呵护、看重,让他一度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而那种被人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呵护疼爱的感觉,他无法忘却,也舍不得。
这落差是巨大的,他怎么都无法适应。
胸口传来沉重的心跳声,许一凡问他:“清林,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闲清林猛然抬起头来,双唇白了。
“你当初为什么会对九天出手?”许一凡重复道:“为什么呢!”
闲清林声音几近哆嗦:“我不知道。”被子下的双手已经攥紧成拳,他根本不敢和许一凡对视,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再提起这事,他还是愧疚心虚,让他根本抬不起头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出手了,那百年我一直在战斗,时常灵力不济,也不知为何缘由,有时候识海会很难受,而后我的意识都会陷入短暂的茫然,你看见我对他出手,那么那场大战你应该也见过吧!”
许一凡点了下头。
“我们和魔族打了一百多年,这一百年我都在无止尽的战斗中渡过,我一直杀敌,我的躯体已经形成了习惯。”他将脸埋入掌心,嘶哑的嗓音从指缝虫传来。
“也许是在意识不清,他正巧落在我身旁,我察觉到的他的气息,但我可能无法分辨是他的气息,我便……一凡,我不是狡辩,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被控制了,我想查的,但是九天不让我查。”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看见了的,你站在那里,火灵儿带着族人站在你身后,你说你意识不清,可是……你怎么不对他们出手?”许一凡坐起来,讥讽道:“你的族人你没有出手,却对着九天出手了,你能分辨出你族人的气息,却分辨不出九天的气息……”
衣袖下的十指紧紧握了起来:“那些族人,也许有的你可能都没有和他们说过话吧!而九天呢?你们在一起多少年?你们……你们亲热过,气息交融过,可是现在你说你可能是没分辨出他的气息,你觉得这些话,我会信吗?”
“……”
“你就觉得我那么好骗是不是?”
“不是的。”闲清林身形已经不稳,却还是紧紧抓着他,额头抵着许一凡的肩头,语无伦次的哽咽出声:“……一凡,你信我好不好,我不是有意的,我当时一定出了问题,我不可能会杀你,我怎么可能想杀你,你是我的命啊!”
许一凡无法挥别九天陨落时的画面,他以为看见闲清林难受,他会好过,会觉狠狠出了口气,会觉得报复了他,可是他悲哀的发现,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快,对方那些断断续续的哽咽话语,肩膀的温热,都让他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