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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神新妻_分节阅读_第41节
小说作者:砂金流渚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702 KB   上传时间:2025-08-13 11:23:08

  龙女悄悄地钻到了蒋良霖的衣服里,不愿意与郎放新牵的男孩共处。他们从来时的后山潜出,郎放几步一低头,他拽着男孩的手,男孩的手却很无力地垂着,郎放又问一次要不要背他,这时男孩才点头。

  元旦时分,所有人都还陷在节日的慵懒中

  。蒋良霖和郎放颇有种越努力越不幸的感觉,莫名其妙救了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就让他们死在地脉圣母地穴里,这样说不定更好。只不过男孩看起来年纪和蒋念琅一般大,也就是六岁左右。一想到庄晓其实和他们也差不多年龄却遭遇了这些,两人还是难免动恻隐之心,反正佛子也有意愿让他们帮一把的样子。

  把庄晓和男孩放进车里,蒋良霖没有一股脑就将车开回D市,反而是开进最近的小城,找了家旅馆,把两人扶进去。郎放打车去商场给两人买换洗衣物,蒋良霖和蒋念琅两条龙在酒店里镇住他们。

  蒋念琅是妙手神医龙女,庄晓经她帮忙之后,只是像生病,体温和状态都还算正常,但这男孩实在让人太不安了。男孩长着黑头发黑眼睛,轮廓半欧半亚,这张精致的脸却给人以无限的疏离感。蒋良霖特意找了家有浴缸的酒店,也不管浴缸干不干净,再不干净又能不干净到哪儿去,他放了一缸子热水,让男孩进去泡,就好像这样能让男孩的体温上去一些似的。

  男孩倒也不反抗,蒋良霖怎么说就怎么做了。这酒店的浴室玻璃是透明的,正好又能让外边的人看见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蒋念琅可不能看小男生的裸体,可这氛围实在憋闷,她就只能在爸身上盘来盘去,游蛇一样。幸好郎放没忘记给自己的女儿也买衣服,这回蒋念琅也可以回到人形,能和爸爸妈妈说说话了。

  “他不会在浴缸里淹死吧?”蒋念琅时不时望向浴缸,蒋良霖的手就放在蒋念琅脸侧,准备随时挡她眼睛。

  “不会的。庄晓,吃点东西吗?”

  郎放打包了粥和小笼蒸包,街上开门的店实在不多,这个点已经是快要吃晚饭了,有的也只是火锅或是炒菜馆子。

  庄晓在酒店白被单里发抖,但自从他醒来之后,他就一直盯着浴室方向,看着那个孩子。从庄晓嘴里,郎放一行人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庄理安,既理又安,像是某种对精神状态的祝愿。

  眼看着水都要泡凉了,蒋良霖进浴室帮男孩擦身、换衣、吹头发。他还牢记着佛子的叮嘱,不要表现出他们一家三口的温情,不要刺激庄晓。庄晓是疯子,他儿子庄理安不是人。庄家父子一发疯,他们一家三个人够呛能按住。

  郎放怕庄晓握不住筷子,就用塑料袋裹了小个的蒸包,递到庄晓面前。庄晓看了看,呆滞地接下,行动缓慢如灵魂出窍,但最后好歹是咬了第一口。郎放看庄晓愿意动了,就扶他起来,靠坐在床头。此时罗爱曜的视频电话正巧打进来,郎放接起,罗爱曜说:“我知道你们已经接到人了,不回来?”

  “可以带他回F酒店?”郎放反问。

  “回F酒店最好,毕竟是我所在的地方。让我看看庄晓他儿子。”

  蒋良霖牵着庄理安出来,郎放转了手机过去。

  在罗爱曜的手机里,他所看见的庄理安只是一团人形的混沌,就连影子这个比喻都显得太过清澈。罗爱曜还挺满意地“嗯”了一声,说:“会好的。这回你们辛苦了。庄晓呢?”

  “他还在休息。”

  “我会建议你们不要在外过夜。现在开车回来还来得及。”

  “知道了。”

  罗爱曜那边先挂断电话。蒋良霖知道罗爱曜这是什么语气,这是视察工作的语气,“老……呃,郎放,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罗爱曜真的值得我们这么给好脸色吗?真这么强?”

  郎放两手一摊,“他真的强。”

  蒋良霖抬抬眉毛,不多说了,只把庄理安送到床头,也就是庄晓的身边。

  起初庄晓很犹豫的样子,放下手里的食物,手不知道往哪儿放。郎放给庄理安买了一套颜色鲜亮的童装,上身米色下身绿色,外套则是柠檬黄,用这种春天的颜色来给孩子增加点人气。庄理安望向庄晓的眼神很直接但也很冷漠,不是情感上的冷漠,是本质的冷漠。这有些吓到庄晓。中间的沉默与阻滞持续了好久好久,没人催,但空气里有一种焦急的成分。最后是庄理安先摸了摸庄晓放在床单上的手。泡过热水澡的男孩似乎从水里汲取了一些暖意,手不再那么冰冷。男孩摸了摸庄晓的手,然后又将手收回身侧。他什么都不理解。他什么都不认识。直到庄晓给他一个拥抱。

  从它到祂再到他,庄晓人生停滞的八年在此刻划上句号。

第74章 旧日幸存者篇(二十六)

  *他们将耶稣带到哥耳哥达,解说「髑髅」的地方。

  ——马尔谷福音15:22/《玫瑰经》痛苦四端

  庄晓的这段人生故事拆成碎片,在这家五星酒店里辗转,在非人之间交谈、眼神、叹息和隐藏中辗转。

  这群人里,纯然是人类的只有施霜景和庄晓。施霜景沉默地好奇着,收集完了这个故事,不知道是否是正确版本。在所有人里,庄晓最愿意对谈的也是施霜景。庄晓与这些强大却不知是否可信的人交谈,是第二轮耗尽气力。待到气力稍有恢复,他对施霜景的第一句话是:“你不该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庄晓,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二十三岁没有找到工作便成了家里蹲,与父母就只是断骨连皮的关系,父母离婚,母亲改嫁,父亲死不争气,遭老人打了出去,从此十年至多只见两次。

  庄晓与爷爷奶奶住,在大城市的老区开糖水铺。看庄晓是个有手有脚的大学生,毕了业竟然还找不到工作,奶奶就一天三顿蒲扇抽他,好歹把庄晓抽进了厨房,同老人学做糖水。学了一年,很有模样了,爷爷奶奶有一天掏出一枚红包,说里面是给庄晓开的工钱,哪能要小孩打白工。庄晓捧着红包眼红红,报了港岛的甜点学校,势必学成回来将糖水铺开成连锁、做成品牌。

  在香港学西厨做烘焙的日子可真的很辛苦,鸽子笼住处,暑热天气,学来学去还越来越迷茫,庄晓学了不到一年就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问题之一,那就是太书生脑子,干什么竟然都学学学。他学烘焙的西厨学校靠近荔枝角,有时庄晓下了夜课,带上做好的烘焙去荔枝角公园,夜里公园的灯光还很明亮,夜跑的青年与散步的师奶都让庄晓想起内地,他找花坛边沿坐下,吃自己的烘焙,一年下来胖了二十斤。后来他也养成在荔枝角夜跑的习惯。

  他与纪复森就是那时夜跑认识的。一个外国男人,每周四天夜跑,风雨无阻。庄晓不与人搭话的,只是观察这个长相太过出众的男人,私下在网络上搜索许多遍,确认不是明星或者网络红人。一天纪复森没穿夜跑的服装,庄晓拎了一袋子烘焙,两人在公园里终于对上了眼神。庄晓跟纪复森去了他在美孚的房子。纪复森那时还骗他,这是他父亲在八十年代买的,那时美孚还以大三居九龙豪宅出名呢。但其实那就是纪复森的房子。上世纪八十年代时,他早已在香港许久了。

  纪复森吃甜品,更喜欢把甜品弄到庄晓身上吃。吃挞就在庄晓肌肉上压碎粉末,吃蛋糕就将奶油和软胚糊成一团再舔再尝。庄晓以为那是再普通不过的谈恋爱,在各种信息搜集和旁敲侧击下,庄晓知道纪复森是做收藏拍卖生意的。

  认识半年了,庄晓才第一次见到纪复森的藏品。纪复森自己住美孚,却有一整套半山新别墅来放藏品。庄晓实在太不理解了,纪复森只说,他喜欢有人的地方,喜欢地铁就能到的地方,喜欢藏在人里。

  藏品么,无非就是字画、珠宝、金银玉石器具、造像之类。纪复森的别墅里,这些藏品都摆放得相当随意又耐人寻味。散在沙发上的珠宝——成套的项链、耳环、手镯像是佩在了一具看不见却横陈在沙发上的女尸上。宗教造像面壁或沉在屋外的泳池里。一把闪亮的银钺刀替代钟摆,在落地钟的玻璃罩内左右摆割。庄晓问纪复森为什么这样陈设藏品呢,这些都是你的货物还是你的收藏?纪复森说,都是,都没差别。纪复森没有回答庄晓为什么,这很一目了然,庄晓总会懂的。

  谈爱一年,庄晓总是不能睡好,整夜整夜地做梦,梦里他不在纪复森家或是自己曾经租住过的房子,他在很陌生、很华美但也很阴森的床帏中醒来,既东方也西方。有几次他在梦里好想下床,伸手去掀床帏,布料沉重似铁,金丝勾破他手指。他在梦里一直吮手指头,疮口却愈来愈大,大到手烂掉,手腕骨暴露出来,像是有看不见的虫子在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每每梦见这样的怪事,庄晓醒来都有种做梦中梦的不真实感。现实与梦境的分别更大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纪复森爱他,他爱纪复森。纪复森长着一张外国相貌,可几乎他用过的语言都流利得令人赞叹。庄晓虽是粤人,但两地的粤语口音还是有差异,纪复森就学庄晓的口音,学到直接仿佛改掉祖籍一样发音自然。纪复森是生意人,当然有应酬,但他应酬竟然也带庄晓去。庄晓不知道为什么应酬局上那些人的眼神都好像有些凶锐,或是呆慢,反正也像是在做噩梦一样的眼神。纪复森说搞收藏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心病、心魔以及执念。人有执念了就嗔痴,嗔痴很丑。

  有一天纪复森带庄晓开游艇听演唱会,随意地烧点汽油,大艇小艇在灯光里浮沉。歌很动人,感情也是。庄晓看见黑沉如墨的水上倒映颜料般的光点,始终觉得他和纪复森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他对纪复森的推测是有钱但应该也成立了家庭的外国富商,看起来年轻,实际多少岁呢?庄晓不想去猜了。甜点学校结课,庄晓想回家,想急流勇退,觉得停在最美好的时候也不错。唉,早知道就去他家别墅偷一条翡翠项链了。庄晓不贪,两百个,够开店就好。好吧其实他还是又贪又捞。庄晓问纪复森,你是认真的吗。纪复森撑着脑袋听伤心情歌,就好像跟歌曲一样断肠。曲毕,纪复森说,我当然是认真的。你想住到太平山上去吗?

  纪复森带人将那些藏品都搬回他的私人博物馆,空出别墅来养庄晓。庄晓赤着脚在瓷砖地上走,饶是在湿热的港岛之夏里,地砖都冰得脚腕骨发疼。家里剩下的藏品不多,最为壮观的还是一整面终于打开来的书墙。庄晓不知道纪复森是怎么考虑的,只觉得纪复森肯定不喜欢别人拜访他家,所以什么娱乐的电视影音设备都不留,改成比攀岩墙壁还高的大书墙,从前都藏在木板之后。纪复森对庄晓说,你在家无聊,就随便看看。没有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家里请了钟点工,从来不用庄晓收拾。庄晓没有驾照,出入都要叫车,或是纪复森开车载他。庄晓渐渐发现,好像围绕他身边的人都呈现一种嗔痴样,要么愤怒有余,要么理智不足。他好几次见到钟点工在书墙前下跪磕头,磕得额角血淋淋的,庄晓吓坏了,去叫救护车,钟点工却尖叫一声,推开门就往泳池里跳。庄晓去救人,却觉得泳池底深如海,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一米五的泳池怎么会这么深?钟点工往水底沉,庄晓拉不住,最后家里发生命案,可到头来竟然没有警察带走庄晓去调查。

  这些尚且还属于人类的世界。

  纪复森似乎对船或是舰艇之类的意象感兴趣,庄晓知晓后,经常陪纪复森坐游艇出海。一次夜里,纪复森将游艇开出去非常远,远到璀璨光明的港岛竟然都只像烟火的余烬了。庄晓有些害怕,万一游艇没油或是遇见大风浪怎么办,毕竟不是大艇。纪复森觉得担忧恐慌的庄晓很美味,将他压在沙发上X。庄晓的恐慌越来越重,不是纪复森撞他,而是船好像原本就开始大晃了起来,有几次甚至庄晓觉得船身倾斜超过最大倾斜角了,马上就要倾覆。海的另一侧雷光大作,不祥的黑影在云间缠绕、翻滚,倏忽间又觉得那浓重的恶意靠得非常非常近,在正大光明地旁观这一场不知死活的X爱。庄晓被X得吐出来,可是海上没有地方可逃。他甚至连甲板也不敢去。他觉得有东西等在外面。纪复森的手和身体突然好冷好冷。纪复森的呼吸好冷。

  庄晓很确信,庄理安就是在那一天晚上有的。

第75章 旧日幸存者篇(二十七)

  *这是我的爱子,我所喜悦的。

  ——玛窦福音3:17/《玫瑰经》光明一端

  讲到这里,庄晓停下。套房的软床上只有庄晓和庄理安,那孩子早已睡去了。大人们——那些被视作问题解决者的人们在客厅对谈。

  夜已逝大半,繁华城市的夜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论近山的近海的,都沉在玻璃楼、交通灯、黯然男女的故事场里。施霜景仍然目光灼灼,听课一样的神情。施霜景搬了张椅子坐在庄晓的床边,说不上是照顾庄晓,因为庄晓并不需要谁来特别照顾,到晚上的他已经不觉自己虚弱了。只是因为庄晓愿意将自己的事说给施霜景听,施霜景就留在原地听。

  细听下去,那些共处的细节虽全不一致,但性质很相似,普通的人类如何走着走着就掉入闪着蜜糖与钻石光泽的陷阱。

  自认识纪复森已八年过去,如今庄晓很快就提炼出最核心的问题: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他?愈在太平山顶住,愈迷失自身身份。

  纪复森掬起手掌,那已远的、余烬般的港岛像他手里的一顶冠冕。在游艇上,他说,愈是小而拥挤的地方,人愈是要钻进去,我们用钱或者权力或者信仰的糖粘住他们,再漂亮的船、岛、都市,最后都变成蚁窝。我喜欢蚁,错综复杂、各司其职,但不往天上看,从天上来的东西都是正当的。太深的地下也不会去,从地下来的东西也是合理的。将他们往中间挤压,这个世界便诞生了。

  庄晓以为纪复森在讲资本、阶级与权力,他听不懂便不听了。而后纪复森找出装备,在游艇上观星。这人的爱好符合庄晓对这类人的定义,甚至超出了定义,因为纪复森的一举一动好像都出于目的,而不是出于爱好,但这也只是庄晓隐隐约约的感觉。庄晓盖着薄毯,在沙发上睡到后半夜,再一醒来,恍惚间觉得有什么冠冕一般的亮物自海上升起,侧躺看时觉得如山,坐直了看又像是岛,正三角或倒三角的金字塔形,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纪复森收了观星望远镜回来,庄晓问他有没有看见,纪复森问他,应该看见什么?庄晓没回答,纪复森搀着庄晓,将他带去游艇甲板看海。那是一片完全平静无波的黑海,游艇在黑色天鹅绒上航行。有那么一瞬间,庄晓以为纪复森会将他推下甲板、推进那柔滑的黑暗中。

  三个月后,庄晓忽然夜半起乩,满头湿汗,那仿佛会吃人的床帏可以拨开了,庄晓跳下床,发现这是他家,他和纪复森在太平山顶的家。往外的门窗都封死,庄晓一整夜在别墅中赤脚奔跑,敲门,找纪复森,家中空无一人。正当他心灰意冷之时,他听见好像地下室方向传来纪复森的声音,喊庄晓名字。庄晓的大脑混乱非常,跌跌撞撞推门下去寻人。一层,二层,五层,十层。庄晓在楼梯上气竭,一停下却更加害怕。那声音又好像在头顶上响起了,庄晓不敢再往下,遂上楼,一层,二层,五层,十层,还是没有尽头。庄晓不信命,往上继续爬,爬至精神恍惚,纪复森拍打他的脸,给他擦汗,叫醒庄晓,原来他在做梦。庄晓醒来后觉得身体非常非常劳累,纪复森接水喂他,让他抬臂,给庄晓换一身干睡衣。

  庄晓,你听我讲。

  什么?

  我讲了以后,你不要惊讶,也不要生气,更不要伤身。

  你到底要讲什么?

  有东西在你身体里。

  东西?什么东西?

  会让你发梦的东西。它没有那么坏,只是让你发梦而已。

  是你做的吗?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家里有什么受诅咒的藏品吗?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是。你先好好睡觉。白天我带你去医院。

  纪复森,你等等。为什么去医院?我生病了吗?

  不是生病。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在医院里,庄晓痴痴地盯B超屏幕。医生说,看看这里,一个胎囊,但是有两个胎芽、胎心。纪先生,恭喜你,双胞胎,好福气啊。男人生仔很稀奇哦,你要好好待你老婆。纪复森第一次露出幸福而餍足的表情,庄晓好疑惑,到了家还觉得这不是真的。

  肚子里的双胞胎让庄晓无法好好休息,过去混沌的噩梦变得清晰而真实。起乩,意为有灵上身。庄晓在梦里时常有被操控之感。很快他就发现,往地下深入的无尽阶梯其实有尽头,有一次他在那里找到一扇铁门,推开来,发现一片新天地。那好像是一片朦胧而诡谲的户外,天空是亮紫色的,巨大的星球、中号的星球、渺小的星球同时悬挂在紫色云海里,像某种艺术景观。也有往向上的楼梯走的时候。向上的楼梯通往一片人声鼎沸的土地,很长一段时间内,庄晓都以为自己见到的那些人只是自己的臆想,无法猜出那些人其实是旧神的囚徒。

  除此之外,庄晓开始读纪复森的藏书。一些书在他眼中好像闪烁着异光,就算要爬十多级活动台阶站在半空中,他也要取下来,厚厚一本夹在臂弯里,再扶着台阶下去。明明家里有书墙,明明港岛多湿热,可怀孕至中期,庄晓时常觉得浑身发冷,遂点燃书墙对侧的壁炉。壁炉前放一张躺椅,庄晓就着壁炉火光念书。说是在念,其实是乱猜、做白日梦。书上的文字是英文字母的组合,但并非任何一种欧陆或美洲语言。翻过一页,庄晓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不可名状的形象。今天是狮头女子,明天是瘦高异人,后天是鱼面家族。有时庄晓会打开电脑,记录一下这些白日梦,可每次重新打开都找不到这些文件,庄晓一边怀疑自己是做梦太深,一边又怀疑这是纪复森删他文档。

  现在想来,纪复森的态度本就奇怪到应当响警钟,可那时几千上万个奇怪信号闪过去了,庄晓也没有发现。大脑出现问题了,器质性的,精神性的,都有,直到现在也没好。纪复森说做梦没关系的,做收藏家的老婆就是这样子,怀孕正是虚弱,一定要原谅自己的疯癫。我一直在这里。庄晓想去烧香,纪复森也陪他去,甚至庄晓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身材的异样,纪复森就打点庙公,大半夜开门专门迎他们进去。一拜,两拜,三拜。没有任何用。

  庄晓对施霜景说:“我过去一直在想,为什么是我?后面我才发现,是不是我都没关系,不要紧。”

  施霜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如此疑问,施霜景也曾有过,不,直到现在他也疑惑同样的问题。

  “我是疯得最晚的人。以前那些人,第一天、第十天、第三十天就疯了、自杀了。我给纪复森当了一年的床伴,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我甚至还成功受孕。我只是‘部分’特殊。我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成功过,我也不想知道。但人类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他试过足够多的人,我就不是特殊。他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这样对我。他如果真心,一百年总等得起,等我死都还要不了一百年,同他在一起,我活到四十岁都算长命。他连做戏都不乐得做。他浪费我的生命,浪费我小孩的生命。因为我是很轻贱的人,是我活该。我贪财、贪色、贪玩,白日做梦,当初只剩下身体好,怎么折腾都没关系。是我先求了我不该求的,还允许自己天真。为什么不是我?我不是不疯,我只是又贪又嗔又痴,毒得很坚持。”

  聊至此处,罗爱曜已从客厅踱进房间,要带施霜景走。施霜景本能地拒绝,他说他要听。庄晓的经历于施霜景来说是某种可能性极大的预言。他要听。他必须要听。

  庄晓说,那就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施霜景准时来敲门。庄晓接他进来,他正在教庄理安用刀叉,吃酒店送来的早餐。

  “听了你的事,我很害怕。”施霜景如此坦诚。

  “所以我才说给你听。”

  “我们只是人类。他们为什么不去找和他们一样的存在?”

  “好问题。因为我们人类好控制,有妄想,脆弱,还愿意牺牲。它们或许已经没有同族了,也或许和同族只有相残的关系。当它们选择以人类的姿态降临,就会体验人类的一切。只有我们人类把生殖看作是某种神迹降临。我曾经见过其他调查者的笔记,异神光临过的母牛会将自己的腹部撞在尖锐的石头上,决不允许这等污秽经由自己的产道来到这世上。动物不会因为爱而生殖。”

  只有人类受骗。一个预先埋伏的骗局究竟要布置到几时才算完成,骗局的发动时机又可以是受骗者能推测的吗?怀疑一经出现,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不曾怀疑的阶段。

  庄理安的手没有力气,握不住刀叉。庄晓教他过后,并不帮他的忙,任由庄理安的刀叉一次次落在桌上,再颤抖着手重新握住。三次举叉,只有一次顺利将圣女果送入嘴里。圣女果迸溅的汁液滴在桌上,施霜景顺手擦了。庄理安是人类与怪物的混血。为什么施霜景见到他却只想流泪?

  “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施霜景问道。

  “纪复森在你的家里留下风洞,说不定他打过你的主意。可为什么是现在才找上你呢?或许他也想收割佛子,或许是你在遇见佛子之后才符合他的要求。你们都可以是他的目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对上纪复森,哪边会赢。我太累了。”

  施霜景泛起一阵恶寒。忽然他想起昨天故事里一个遗落的细节,庄晓说这些经历时一点不避讳庄理安,施霜景遂问:“不是双胞胎吗?庄理安还有兄弟姐妹?”

  “已经死了。”

  叉子再次落桌。庄晓接过庄理安的刀叉,切下一块华夫饼,喂给庄理安。

  他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啊。原本应该还有一个的。施霜景惊诧之余,还有些替代性的心疼。

  “有时祂们玩弄生育,可祂们并不想要后代。”

  庄晓昨日没有一口气说完这一故事,是因为他一想起也疼痛难忍。调整一晚,决定还是要说。这与神或是与人无关。人不能这样天真而不顾后果地活,否则最惨痛的结局一定如影随形。

第76章 旧日幸存者篇(二十八)

  *你们拿去吃吧!这是我的身体。

  ——玛窦福音26:26/《玫瑰经》光明五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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