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芦摇了下头:“没事,我抱着就行。”
走时桑家阿爹说借他们一个背篓,他们想着離水塘村也不算远,便没有要,就这么抱着小狗崽便走了。
小狗崽眼睛又黑又亮,头一次出远门不敢动,乖乖缩在陆芦怀里,只眼珠滴溜溜轉着东张西望。
到了老郎中家,老郎中正在篱笆前翻曬草藥,院子的空地上摆放着几个竹制的晒架。
看到是他们夫夫二人,老郎中率先出声问道:“上山打猎回来了?”
沈应嗯了声:“回来一阵儿了,在山里挖了一株野山参。”
老郎中道:“是几片叶子的?”
沈应道:“五片叶子的巴掌。”
“那还不错。”老郎中接着看了眼他身旁的陆芦,余光掠过他怀里的狗崽,“去桑家捉的小狗崽?”
陆芦点点头。
上回买的乌头汁还没用完,沈应这次来是为了带陆芦来看看的。
“劳烦您再给我夫郎瞧瞧。”沈应道:“要不要再抓些什么草药。”
老郎中于是让他们跟着进到屋内,叫陆芦在案桌前坐下,陆芦放下狗崽,伸出手腕,老郎中给他把了把脉。
“脉象比上次平稳,尺脉有力,不浮不沉,气色瞧着也红润了许多。”老郎中说着话锋一转,“不过……”
沈应忙道:“不过什么?”
老郎中打量了眼他们二人道:“还是不要操之过急,他到底身子骨弱,还需要多养养,过急易亏虚,就算有了身孕,日后也难生养。”
沈应听他这么说,很快便明白了,这是叫他们在那事上不要太过频繁。
而陆芦在听见身孕两个字后,却是不由地耳廓一热。
哥儿不易有孕,虽然这些日子他和沈应总做那事,可也从未想过怀孕一事。
沈应清了下嗓子,点头道:“我知道了,那还需要抓药吗?”
老郎中松开陆芦的手腕道:“不用,照我之前说的那样,多给他吃些蛋和肉,補補身子就行。”
沈应说了句好。
因是本就相识的熟人,又没抓药,老郎中没收他们的诊钱,两人把脉完,便作别老郎中回了水塘村。
一路上陆芦都抱着小狗崽没松手,直到回到草屋,才把怀里的小狗崽放在了地上。
小狗崽见周围的环境很是陌生,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转着眼珠四处打量着,小水塘里的母鸭嘎嘎叫了两声,险些把它吓了一跳。
陆芦进屋给它盛了碗米汤,放在它的面前,小狗崽起初仍是不敢动,过了会儿才凑到碗边嗅了嗅,被陆芦瞧见,又立马从碗里抬起头来。
看出它有些害怕,陆芦没有一直瞧他,转而拿着发酵好的豆渣和麦麸去喂水塘里的小鸭子。
清明过后,天气回暖,小鸭子的翅膀长出了不少羽毛,今早出门前,他们連同母鸭一块儿撵去了小水塘里。
等陆芦喂完回来再看时,碗里的米汤已经被小狗崽舔光了,似是邀功一般,小狗崽还冲着他摇了摇尾巴。
陆芦摸了下它的头,拿起地上的碗,又用那日熬的猪油渣拌了些剩飯喂给它。
而院子里,回来后,沈应便扛起鋤头继续挖着土墙,将泥巴堆在院子外,等土墙挖完,还要把木栅栏也一并拆了。
喂完狗崽,陆芦从草棚里拿了一把稻草,坐在屋檐下编着狗窩。
小狗崽比刚才熟悉了些,吃完狗食来到陆芦身旁,先是观望了一下,随后再慢慢靠近,凑在他的脚边轻轻嗅着。
陆芦编着狗窩,问正在挥着鋤头的沈应:“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沈应停了下锄头道:“你来取就行。”
陆芦于是思忖起来,看向脚边咬着稻草的小狗崽,“黑团?黑蛋?黑崽?”
喊到黑崽时,小狗崽停了一下,松开咬在嘴巴里的稻秆,偏过头用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陆芦,朝他不停地摇着尾巴。
陆芦又喊了声黑崽,小狗崽像是听到他在叫自己,在陆芦面前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尾巴仍在摇晃着。
陆芦见了,不由抿唇一笑,柔声说道:“那以后你就叫黑崽了。”
他说完又抬头去问沈应:“你觉得怎么样?”
沈应点头:“好,以后就叫它黑崽。”
不到半日,黑崽便和陆芦熟悉了,像一条小尾巴似的,不管陆芦做什么,都跟在他的身后,就连用晚食的时候,也跟着他趴在桌下。
土墙还没砌好,陆芦担心夜里黑崽从院子里跑出去,于是把编好的狗窝放在灶台后,让黑崽晚上睡在灶屋里。
眼下气温已然回升,不用保暖,他因此没有在狗窝里鋪上稻草。
睡觉之前,陆芦仍是有些不放心,端着油灯又去灶屋偷看一眼,见黑崽乖乖蜷缩在狗窝里,这才放下心来,关上门回了里屋。
里屋内,沈应铺好被褥,两人熄了灯躺上床。
躺下后,沈应道:“过几日我还要进山一趟,赶在收稻子前再猎些野物,等明日我就去山上找石头,到时候叫大松来帮忙,早些把院子的土墙砌了。”
陆芦听着他的打算嗯了声,也跟着说道:“草棚里养着鸡鸭,黑崽总不能一直睡在屋里,等砌好了墙,我再在墙边给它搭个狗窝。”
自从捉回小狗崽后,他满脑子都是小狗崽,几乎每句话都不离它。
陆芦说完,发现沈应没有吭声,没再接着说下去。
今晚沈应不仅没有抱他,也没有亲近他。
陆芦默了会儿,动了下唇,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他以为是因为今日老郎中说的那些话,所以沈应才克制着自己没有和他亲近。
过了一会儿,却见沈应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目不转睛看着。
成亲以后,夫郎还从未主动抱过他,可今天却抱了小狗崽那么久。
沈应看着他道:“我也要抱。”
第34章
天色甫亮, 两人便收拾着上山去撿石头。
黑崽两只前爪扒拉着门槛,也想跟着去,无奈四条腿太短, 迈不过门槛, 只能前爪搭在上面搖着尾巴。
沈應弯下腰,把它扒拉的爪子放下去,“今日没人抱你, 你自个儿待在家里, 好好看家。”
黑崽好似听懂了他的话般, 望着他嚶嚶叫了两声,依然不停晃动着小尾巴。
沈應却没再搭理它,径直站起身来。
昨晚他说要抱后,陸芦只愣了会儿便抱住了他,让怎么抱便怎么抱,让抱紧点便抱紧点,他适才滿意了,反过去将陸芦搂进怀里。
因着老郎中的叮嘱, 他们昨晚没做那事,只互相抱着便睡下了。
可想到夫郎主动抱了他,沈應仍是心滿意足。
陸芦喂完小鸭子, 走出草棚问道:“关好门了嗎?”
沈應把嘤嘤直叫的黑崽关在屋里, 背上背簍回过头:“好了。”
以前的土墙是用黄土夯筑的,经年日晒雨淋,早已搖摇欲坠, 他们这次打算垒上石头, 再用掺杂着稻草的黄泥修砌, 让墙体更加牢固。
听说他们要砌院墙, 江松江槐也来帮忙,还解了二倔的辔绳推来板车,可林子里只有小路,他们只能把板车停在入口处。
撿石头的地方在一条河沟边,陸芦去了才知道,正是他和江槐之前摘木耳路过的那条小河沟。
撿来的石头放进背簍里,再背到板车上推回去,两个汉子背石头,两个哥儿在河里撿。
捡着捡着,陆芦和江槐玩了起来,一会儿摸石螺,一会儿捉小魚。
江槐将裤腳挽至膝盖,指着陆芦的腳边道:“嫂夫郎,那儿,那儿有条魚。”
陆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俯身猛地一抓,捉起一条巴掌大小的小魚。
他把魚放进垫着树叶的背簍,河里捉的小鱼可以拿回去喂小鸭子,还能炖成鱼汤给黑崽吃。
沈应看他们玩得正高兴,没从中打搅,背着最后一筐石头道:“你们再玩会儿,我和大松先回去砌墙,河里的石头滑腳,记得小心些。”
后面句话是对陆芦说的。
陆芦点头应了个好。
江槐则是笑着道:“沈应哥放心吧,有我在呢,一会儿我就把嫂夫郎送回来。”
待沈应走后,两人又在河里玩了会儿,摸了些石螺蚌壳,和小鱼一塊儿放进背簍里。
想起那日在山上看到的槐花,捉完鱼,陆芦上了岸道:“我上回瞧见山里的槐花开了,等会儿下山的时候,我去摘些回去做槐花麦饭。”
江槐在他后头上岸,听他说做槐花麦饭,连忙应道:“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说走就走,江槐立马放下裤脚,擦干脚套上鞋袜,方才下水时他们都脱了鞋。
上回看见的槐花在前山的另一头,两人蹚过小河沟,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陆芦还不太识路,给江槐说了个大致的方位,由江槐在前头带路。
江槐边走边道:“对了,嫂夫郎,等我多绣几塊帕子,你到时候可不可以陪我一塊儿去乡集上卖?”
陆芦用树枝拨着脚下的野草,听了这话点头道:“当然可以。”
说着,想起江槐前几日来找他绣手帕,又问他:“你那块手帕绣好了?”
“绣好了。”江槐抬着下巴,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我昨个儿才绣好的,说起来正巧,绣的刚好便是槐花。”
说完他顿了下,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急忙抬手捂了一下嘴。
陆芦闻言,顿时一脸恍然:“哦,原来你绣的是槐花。”
他接着抿唇笑了下,故意问了句:“是准备送人的?送给谁?”
难怪藏着掖着不给他瞧。
“才、才不是送人的。”江槐连忙出声辩驳,耳尖的微红却是出卖了他,他吞吞吐吐道:“我的名字就叫江槐,自、自然便绣槐花。”
陆芦没有拆穿他,只假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对,就是这样。”江槐顺着这话说下去,眨了下眼,岔开话道:“我阿娘最是喜欢槐花,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我才会绣槐花。”
正说着,他们便走到了开滿槐花的槐树下,旁边是一座爬滿藤蔓的崖壁,只这一棵槐树生长在崖壁下。
仰头望去,一片交织在翠绿中的雪白映入眼底,树上的槐花正盛放着,一团团一簇簇,挤挤攘攘,如冬日的初雪一般,在阳光下耀眼夺目,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