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数丈的阵法骤然往地面一撞。
碧绿的森林宛如沸腾了般,符纹直接打在根系上,在最中央泛出一个血红的点。
池敷寒道:“那是阵眼,斩了它。”
几乎是他开口的刹那,乌令禅已握着玄香化为的长刀,身形如一道流星轰隆隆撞到下方。
温眷之手握长弓,灵力化为利箭,直指乌令禅身侧。
凡一切靠近他的藤蔓、根系,皆被一箭击穿。
三人配合默契,乌令禅转瞬便至阵眼,长刀凌厉,悍然劈下。
锵——
一道坚硬的木盾强行挡住乌令禅的刀,碰撞出细碎的火花。
乌令禅眉梢一挑:“哟?”
温眷之一箭射中木盾,灵箭却直接给撞飞:“少君别动,阵眼之中,有猗傩胎。”
乌令禅听着拗口的三个字,疑惑道:“那是什么?”
“木盛茂之,必生猗傩。此为木灵,大补之物。”温眷之没料到乌令禅的运气竟然如此之好,破个阵都能寻到猗傩胎,“若取到它,破婴有望。”
乌令禅眉梢都挑飞了。
池敷寒嫉妒得要命,想说点话嘲讽一通,话到嘴边又记起收的晶石,只好将自己再次憋了个半死。
温眷之又是一箭射过去,坚硬的箭再次被盾挡住。
“盾太坚固,恐怕困难。”
玄香化为漫天墨痕遮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枝叶藤蔓,池敷寒的阵法也在拼命压制躁动的根须。
温眷之在逼退靠近乌令禅的一切东西。
“早做决断!”池敷寒大声说,“符阵支撑不了太大范围的压制,最多还能撑三……”
乌令禅还在尝试着击碎木盾,百忙之中道:“三刻钟?”
池敷寒:“二。”
乌令禅:“……”
奇才!
乌令禅当即不再多想,从玄香空间中掏出一张符纸。
玄香一愣,厉声道:“令禅——!”
可乌令禅速度极快,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说,直接催动他的一里传送阵,转瞬消失在原地。
地底的根须化为盾牌,一层又一层宛如盘桓起来的蛇。
乌令禅转瞬出现在地底,玄香太守的护身阵法将周遭猛地轰出一圈塌陷。
藤蔓没料到竟有人敢直入地底,当即张牙舞爪地勒紧根须,妄图将闯入之人勒死。
乌令禅胆大包天,长刀一挥展开层层根须,又是一里,直接将地底要逃走的猗傩胎一把抓在手中。
猗傩胎好似婴灵般,雪白一团,被抓住的刹那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周围遍布数十里的根须一僵,瞬间一拥而上将乌令禅齐齐缠住,狠狠一收。
砰!
池敷寒奋力将全身灵力撞在地面残存的木盾之上,砸碎一层却又有崭新的木盾出现,好似生生不息的草木。
“他是个蠢的吗?!”池敷寒都要咆哮了,“地底都是根须,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吗?!温故!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把他拽出来?!”
温眷之脸色也难看得要命:“木盾不破,无法知晓,少君位置。”
池敷寒又是一拳砸在木盾上,狠狠骂了句脏话。
就在这时,一道墨痕忽地出现,缠住两人的腰身往天空中一飘。
池敷寒一愣:“玄香?”
玄香默不作声地带着两人飞至半空,与此同时一道火流星好似凭空出现,破空朝着下方直直砸去。
两人一器灵离得极其远,却仍能感知到那股划破虚空的热意滚烫。
池敷寒呆愣道:“那是……璇玑镜?”
魔墟的顶级法器往往都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效用,最有名的就数七长老的璇玑镜,因能招来火流星砸下,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法器,所用之人少之又少。
竟在此处出现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地面出现一面虚幻的古怪镜子,一圈圈围绕着最当中一个红点。
火流星轰然而来,擦出热浪,直直砸在镜子最中央。
身在半空,最先看到的是火流星砸在地面的巨大动静,好一会那巨大的轰鸣声才陡然出现,震耳欲聋。
轰隆——!
玄香的墨痕几乎被风浪吹拂得消散,漠然注视着下方。
一颗火流星几乎将整个木阵毁灭,木海化为火海,葱翠欲滴的木海陡然被焚烧殆尽,只剩下枯枝伫立。
“哈哈哈!”地面一面残破的木盾之下,一个黢黑的人影掀开木盾爬了出来,一边大笑一边说,“太好了,竟然还活着哈哈哈,我运气果然不错。”
池敷寒:“……”
温眷之:“……”
玄香早习以为常,轻轻飘浮下去。
……然后一巴掌扇在乌令禅脑袋上。
乌令禅:“……”
乌令禅脸都熏黑了,差点被一巴掌打得栽到地上去,捂着脑袋只能瞧见个白眼珠:“干嘛打我?!”
玄香不想说话,面无表情地消散。
池敷寒和温眷之姗姗来迟。
乌令禅当即忘了打,将手中已经消停的猗傩胎一晃:“眷之,你看这个……呜噗!”
池敷寒又是一巴掌打他脑袋上,怒气冲冲道:“你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地下是能去的吗?!”
乌令禅:“……”
乌令禅幽幽看他:“把我给你的晶石还来。”
池敷寒将一袋子晶石直接砸他怀里,恶狗咆哮:“谁稀罕你的臭钱?!你知道木阵地下是什么吗,土壤只是薄薄一层,底下全是交缠在一起的根须,轻轻一动都能把你碾碎成粉末!你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就真不怕死吗?还有那璇玑镜,到底谁给你的,这种同归于尽的法器你也敢收?!”
乌令禅被骂懵了,下意识看向温眷之。
温眷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乌令禅动容:“眷……噗!”
温眷之又敲了下他的脑袋,神态罕见的冷淡:“活该。”
乌令禅:“……”
乌令禅无法理解,拿着猗傩胎晃个不停:“这种稀罕物都被我弄到了,还毫发无损,如此英姿,难道不该夸赞吗?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说不通。”
两人:“……”
池敷寒在旁边忙着掐人中。
温眷之倒是瞧出其中不对,一边拿着帕子给他擦脸,一边试探着问:“往常少君、涉险取物,会被夸赞?”
“自然。”乌令禅理所应当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温眷之眉头都皱起来了。
若这些年乌困困都是被这样教导的,说明霄雿峰对他毫无感情,唯有利用。
乌令禅将猗傩胎一收,不明所以:“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
池敷寒奄奄一息:“尘君将你托付给我们,务必让你半根头发丝都不能伤到,你倒好,为了个猗傩胎就玩命。刚才我都要以为阎王的巴掌扇过来了,遗言都想好了。”
乌令禅没好气道:“哪有这么夸张,就算我出事,也只怪我技不如人,阿兄怎么会迁怒你们,别恶意编排我阿兄了。”
两人:“……”
秘境入口的云岛之上。
尘赦眉间微蹙,神识显然察觉到秘境中所发生之事,神态瞧不出喜怒。
荀谒暗暗窥着尘君的神情,轻咳了声,试探着道。
“少君不仅性子跳脱,胆子也大呢。”
黑绸之下,尘赦半阖着眼眸,兽瞳之底皆是暴烈的戾气。
可很快又消失不见。
尘赦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低声自语。
“他有分寸。”
***
乌令禅猛地打了个喷嚏,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整个木阵被璇玑镜直接一锅端,只剩下几棵小树苗瑟瑟发抖。
池敷寒在阵眼中四处扒拉,终于寻到一小节带着符纹的木头——五行之一的木镇物。
抬手将木头从土壤里拽出来,池敷寒正要起身,忽地感觉地面又是一阵摇晃。
本以为是木阵卷土重来,可很快就意识到是有庞然大物正在靠近的动静。
乌令禅已换了身新衣裳,顶了个丑辫子坐在那百无聊赖地吃灵丹,差点被颠簸得从树干上掉下来。
抬头望去,远远瞧见一只巨大的魔兽张牙舞爪咆哮着过来。
乌令禅:“?”
温眷之霍然起身,罕见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