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锦抢先一步:“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别跟他说,本来就跟他没关系,是我哥一厢情愿而起,要是叫他和婶子知道了,为着我的缘故,不会多说什么只会白添为难而已。”
“嗯,”杨冬湖点点头:“其实这件事儿也不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兰珍婶子多半是被她年轻时候的好友吓出了心病,她怕的也不是会耽误与翠兰婶子的交情,只是你日后怎么也是要嫁到赵家来的,要是成亲前就闹得不愉快,兰珍婶子怕你日后会受委屈。”
其实两天为难的不止张兰珍一个,杨安辰从小就对自己极好,杨安锦看着他哥失魂落魄的样子也觉得要是没有自己,或许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杨冬湖说罢了一段话没听见杨安锦回应,单看他的脸色杨冬湖就能看出来他心里头在想什么,他小心的拉住杨安锦的手,柔声安慰道:“你也别觉得怪自己,感情之事谁能说得清,你莫要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安辰哥最知礼数,他没有强硬的非要与方初有什么,也是把兰珍婶子的话听见了心里,为了两家考虑。”
杨安锦将头垂在膝盖上,闷闷的嗯了一声,家里一向和谐,鲜少有这样矛盾冲突严重的时候,今儿这样沉重的气氛,惹的他眼眶也酸涩起来。
“其实翠兰婶子与兰珍婶子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至少对方初未来夫婿上,她条件要求就不高,只要品行端正是个得干的就成,关键是要真心对方初好,什么换亲流言难听,你知道的,翠兰婶子不甚在意名声之事,要不然当初王杜娟那副德行,她还肯真心对我,没因为外界的流言而对我有半分苛待,方初是她疼在心尖尖上的孩子,咱们替她做任何决定都自私。”
“兰珍婶子的顾虑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门清儿,翠兰婶子爱子深切,虽然她平时和善,但我也怕她会为了孩子与你家心生嫌隙,若是你不怕这件事儿会影响你与方宇哥,我倒是能慢慢的跟婶子提起来这件事儿探探口风,不过事不一定能成,主要是方初,还要看他的意思,他若不愿,我不会强迫他半分,你看这样可行吗?”
杨安锦听了这话才精神了几分,眼眶里要落不落的泪珠也顾不上擦,紧拉着杨冬湖的手,急切道:“真的吗?你愿意帮我哥说说?”
“嗯,那当然,两家婶子都是好人,都于我有恩,你和方初与我情同手足,看你难过我也不忍心,现在两位婶子为这事烦心不已,若是我能为她俩分忧几分,也算是对她俩给我恩情的报答。”
杨安锦眨了眨眼睛,眼泪才顺着眼角滑落,撇了撇嘴带着哭腔道:“呜,冬湖。”
杨冬湖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笑道:“刚才没哭,这会儿怎么哭了。”
“你能帮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你放心,若是方初看不上我哥,我们肯定不会纠缠,到时候话说清了,让我哥死心也好,呜,冬湖,你真好。”
这事儿也不光是杨安锦开口后杨冬湖才想帮忙,有件事是错不了的,就算杨冬湖有多想把赵方初留在家里,朱翠兰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早晚要给赵方初许人家。
杨安辰知根知底,比外头的汉子好了不知多少,虽然两家这样在外人看来有换亲之嫌,但名声哪有以后过日子重要,秀才的身份也能让赵方初嫁过去以后吃穿不愁。
而且杨安辰一直在刻苦读书不曾偷懒,说不定之后还能中上举人老爷,若不是因为杨安辰先看上的赵方初,门第相差如此,说实话,杨冬湖是不会考虑这门亲事的。
“行了,快擦擦眼泪,别哭了,叫人看见还以为你没过门我就欺负你,到时候背地里该说我了。”
杨安锦被他所说的话逗笑,拿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他心里松快不少,脸上也露出来笑脸。
二人说话声音渐大,终于吸引了在隔壁院子忙活的朱翠兰,她从院子墙探出脑袋来看,一见杨安锦便惊喜出声。
“安锦,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杨安锦帮着自己哥哥惦记人家家里的小哥儿,这会儿有些心虚:“婶子,刚才我瞧你家里有客人,就没进去。”
朱翠兰满意的点点头:“那行,你坐着别动,方初那儿有新买的零嘴,我给你拿点。”
说完也不等人回应,下了墙头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
等到手里被朱翠兰塞满了吃食,他才反应过来,忙喊道:“够了够了,婶子,太多了。”
“不多不多,你吃,瞧你瘦的,多吃点长肉。”
杨安锦不敢与朱翠兰对视,有些无措的看向杨冬湖,对朱翠兰的好意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杨冬湖看他身子僵硬,笑着从他手里拿了块绿豆糕塞进自己嘴里,笑道:“给你你就吃吧,尝尝,方初新买的,他还没吃呢。”
朱翠兰又把杨安锦按坐在凳子上,双眼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这个未来儿媳妇好,懂事儿性子也不骄矜。
“你今儿怎么过来了?是不是你娘让你带什么话?”
第204章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杨安锦摇摇头,实话他肯定不能说,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没,我在家里待的烦闷,想来找冬湖说说话。”
“整日待在家里就是烦闷,出来走走也好,你瞧方初,我就说要是有你一半文静我就放心了。”
她说着看杨安锦没动手里的东西,催促道:“你吃,你快吃啊。”
“哎。”杨安锦嘴上答应,但是现在确实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思,他拿起一块绿豆糕咬下一小口。
毕竟还没过门,杨安锦不好在赵家长待,反正该说的事儿已经说清楚了,他担忧张兰珍一个人在家里伤心,没有过多逗留,略坐坐就走了。
朱翠兰从菜园里给他新摘了好些时蔬,还有两个圆滚滚的夏瓜,虽然这些东西是每家每户菜园里都不少的,可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朱翠兰的一份心意。
杨安锦推辞不过,只得接下,杨冬湖把他送到门口,道:“那事儿你别急,要缓缓的来说,虽然现在婶子有意给方初相看人家,但一连几个都不满意,他俩说不定有戏,你回去也劝劝婶子别太吃心,天热本就上火,容易害病。”
“我知道了,真是麻烦你了,冬湖。”
“咱俩说什么这个,快回去吧,怪热的。”
杨安锦是偷跑去赵家的,带回去后怕张兰珍责骂,不过好在张兰珍正为杨安辰烦心着,没多问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
赵方初与沈然在外头玩闹到晌午才回来,一到家就猛灌了好几口水。
朱翠兰看他热的大汗淋漓,便呵斥以后让他晌午不许出门:“你瞧你疯成什么样子了,不学学人家安锦,你瞧瞧人往这一坐,多文静,像你这样什么好人家能看上你。”
对于这话赵方初一点儿也不在乎,咽下嘴巴里最后一口水朝杨冬湖问道:“安锦今儿来了?”
“嗯。”杨冬湖又递给他一块切好的夏瓜让他解渴:“吃完擦擦汗。”
现在家里活儿不忙,吃完晌午饭俩小哥儿就回了杨冬湖的屋子歇息。
原来赵洛川只要一走,杨冬湖就会跑到隔壁院子与赵方初同吃同睡,不过现在奶奶在这儿,杨冬湖想陪着奶奶,就没住到旁边院子。
他不过去,赵方初就自己抱了被褥过来,反正二人总得睡一起。
二人退了外衫,仰面躺在床上,天热凉席子早已经铺在了褥子上,杨冬湖体寒不很怕热,只有赵方初手里拿着把扇子呼哧呼哧的扇着风。
朱翠兰下午的时候又去见了个媒人这会儿不在家,杨冬湖答应了杨安锦的事儿要做,打算先从赵方初探探口风。
“婶子去相看的那几家你自己看过没有?觉得怎么样。”
赵方初提起来这事就显得有些百无聊赖,翻了个身有些懒懒的开口:“不怎么样,人反正我自己是没瞧见过,都是我娘回来之后跟我说的。”
“婶子咋说?”
“用我娘的话来说,尽是些歪瓜裂枣,怪不得能剩下,其中一个听说还没有我娘高呢,看起来跟个小孩似的。”
朱翠兰最近相看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原来是没相中好人家,杨冬湖想起来那个木匠的儿子,问道:“上回那个木匠的儿子也不成?”
“似乎还成,不过我娘说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得多相看几家比比。”赵方初叹了口气:“哎,你是不知道,那些人我连鼻子眼睛都没看清楚过,居然就要让我跟人家过一辈子,想想就可怕。”
两个人在屋里说话是不用顾及太多,谈论汉子也不必担心被别人听去说不检点,赵方初像是倒苦水似的,一大段一大段往外说。
“你说两个人都没怎么接触过,怎么能知道他是好的还是坏的,有些人天生就能装,万一成了亲后才动手那不是坑人吗?相看的时候才能见过一两回面,还不一定能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子,万一洞房的时候才发现是个丑八怪,想跑都跑不了。”
“我就说想在家待着不着急,一说这话我娘就骂我,你说她真的舍得我去别人家吗?”
“哎,冬哥,你去年跟我大川哥回来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害不害怕?外人都说他脾气爆爱动手,一拳能给人打死,虽然外头传的夸张了一些,不过他黑脸的时候还是真挺可怕的。”
去年刚来赵家那会儿杨冬湖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有些细节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肯定是害怕的,那天晚上他好像还哭了来着。
杨冬湖想想当初拘谨的样子就想笑:“当然害怕啊,莫名其妙就被推出去挡灾,我那时候可怕大川了,晚上还哭了呢。”
“啊,真的啊。”赵方初来了兴趣,趴在床上翘起小腿来回晃悠。
“当然了,他长得那么高,脸上又没有个笑,往那一杵能吓死人,不过后来稍微一接触我就觉得他人很好,那天晚上怕我害怕,自己去睡了西屋的那张床,第二天还给我摘了山楂,我就不怎么怕他了。”
赵方初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大川哥严肃起来确实很吓人。”
“光我说了,你呢?”杨冬湖侧过脸看他。
“我什么?”
“现在没有外人,咱俩偷偷的说,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
赵方初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我觉得外头的汉子都一个样,没什么特别的。”
“那也没有你一想起来心里头就高兴的?”
赵方初继续摇摇头:“没有。”
“嗯……”他还小,杨冬湖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问道:“那你想过以后要跟什么人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这样的话对赵方初来说好像离得还很远,他满心里装的都是吃穿玩乐,哪里分得出来心思去想要跟谁在一起。
他很老实的摇摇头:“也没有。”
少女怀春的心事被人突然挑起,赵方初耳垂还是有些泛红,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以后要真有这么个人的话,我就想他能带着我吃好多好多好吃的,还能带着我去其他我没去过的地方玩,还要脾气好,不能对我发火,要不然我这个性子,我俩岂不是天天都要吵架?那多没意思。”
第205章 有可能
果然是孩子心性,就算是想终身大事也离不开吃玩二字,杨冬湖有意把话头引向杨安锦一家,便开口道:“要是让你从认识的人里选一个人想要过一辈子的话,你会选谁?”
“我认识的人?”
赵方初用胳膊撑着下巴,床上铺了席子有些硌,他趴的有些累,转而翻个身又继续仰面躺着:“我认识的汉子不多,亲戚也算吗?”
“当然算,咱们只说品行不论人。”
“嗯……我想想。”赵方初手指有意无意的在席子上轻点,发出磕嗒磕嗒的声音,沉默了有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哥那样的肯定不行,呆头呆脑的像块木头,大川哥也不行,长得太凶,而且对我也没个好脸,啧,除了他俩,其他人我还真不清楚呢。”
“你再想想。”杨冬湖状似无意间的提醒:“除了他俩,还有别人吗,安锦的哥哥觉得如何?你见过的。”
其实赵方初与杨安辰见面不是一回两回了,第一次相见还是过年的时候他从大杨庄送杨冬湖和赵方初回来。
不过那时候他们几人不熟,都太拘谨,天色又黑,赵方初都没看清人长什么样子。
后来杨安锦与赵方宇有了婚事,两家走动便开始频繁起来,赵方初虽然顽皮,但是人也很守规矩,真正让他看清杨安辰长相的,还是上回杨安辰在赵家醉酒,赵方初给他递蜂蜜水之时。
二人接触甚少,赵方初对他也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只能依着杨安锦的品行猜测。
他俩是同一个母亲教养长大,杨安锦人好,那他哥哥应该也差不远。
“安锦的哥哥长得倒是挺好看,斯斯文文的,人嘛,脾气也还行,心肠也挺好,帮了咱们不少的忙,前几日来咱们家的时候,说话也比我那两个哥哥温柔。”
刚见几次面他就能得到赵方初这番评价实属不易,杨冬湖更觉此事有戏:“那如果有天突然就变成了你俩相看,你觉得可行吗?”
午后骄阳正燥,说了这么久的话,赵方初躺着有些困乏,双眼眨巴几下,眼看要睁不开了:“我俩都不熟,这根本不可能,再说了,他是秀才,年纪又不小了,估计在镇上都有心上人了吧。”
这怎么不可能,这可太可能了,不过这话杨冬湖没说出口,又怕说的太多会惹的赵方初生疑,他重新挨着赵方初躺好,看向他不甚清明的侧颜:“困了?不说了,快睡吧。”
赵方初没直接了当的说不行那就是还有希望,不熟也没关系,多接触接触也就熟了。
赵方初上下眼皮打了会架,终于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待到他的呼吸声音均匀且绵长,杨冬湖也撑不住身子闭上了眼睛。
待到两人醒来之后,透过窗户看外边的日头已经斜斜的挂在天上,吹来的风也带来点点清凉。
俩人说话说的久,睡觉的时候已经日过晌午,这一觉虽没多大会儿功夫,但也很解乏。
昨天摘回来的梅子有些有虫眼,要是晒梅子干这样的是不能用的,得细心挑拣出来才行。
昨儿他们去荷塘玩了水回来已是精疲力尽,那么多的梅子只挑拣了一半,其他的便用井水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