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初现在与杨安辰相处的和谐,是杨安锦喜闻乐见的,杨冬湖也一样,旁的不说,就张兰珍与杨朝仁那样热心的性子,以后赵方初绝不会被刁难。
而且赵方初被养的天真,在家里事事都能按他自己的性子,哥儿该会的他会的不多,但花钱从不手软,杨冬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家里有钱该花就花,但若是有人单看赵方初长得好看便一味求娶,二人以后定会生出嫌隙。
杨安辰知根知底,从哪儿看都比旁人好出一截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早就知道赵方初是什么样的人,日后也不会拿他的性子说事儿。
有了人护着赵方初,赵洛川也不打算继续跟在他后头,他们俩还没去明月桥上看放花灯呢。
“兰珍婶子那儿咱们说不上话,若是安辰对方初真心,他娘那儿就该他自己去解决,要是这都办不到,还谈什么以后,真是兰珍婶子强硬,安辰拗不过,即使俩人真的成亲也是鸡飞狗跳,那时候别说他们,我也不愿意方初跟他们有什么牵扯。”
赵洛川一手拿着东西,一手牵紧了夫郎的手,他说的这话确实没错,杨冬湖也认同。
“看着台阶。”
赵洛川拉着杨冬湖贴着桥上的护栏走到明月桥的最高处,河面上花灯灿若星河,中间有小船从花灯群中穿梭而过,又由桥下洞口而出,船头堆放着数只花灯,被岸边的人招呼着掉转船头过去。
“别想太多,你瞧多热闹,咱们也去放个花灯好不好?”
河底许过愿望的人皆是一脸喜气,杨冬湖也有些心动,点点头道:“好。”
有传言说花灯放的越远许的愿望便更能成真,赵洛川让杨冬湖在桥上等着,他去河边呼唤船夫。
花灯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放出去很快就能和别人的混成一团,赵洛川不想这样,又去找了个写字的摊子在花灯上写下了二人的名字。
上桥的右侧有石梯直接延伸至河面,近日天干,河面下降不少,露出藏在河水里的几阶石梯,上头长有青苔湿滑,下来的人自觉的排队等候,若是一旦拥挤起来,底下的人很容易滑入水中。
排在杨冬湖前面的姑娘将自己的愿望直接说了出来,很寻常但却是人人都想实现的。
“希望我爹娘长命百岁,希望我姐姐在别人家和顺平安,希望我能与心上人白首偕老。”
这姑娘衣裳能看得出来是新做的,身量圆润的恰到好处,十指纤纤不像做苦力的样子,想必在家里也是个受宠的姑娘。
她许完了愿望让出了个位置给别人,杨冬湖道了谢,将手里的花灯放入水中。
花灯随河面泛起的波浪而上下起伏,上头两个人的名字是赵洛川一笔一划写的,说不上好看但是字字都饱含柔情。
他在心里默许的愿望与那姑娘差不太多,都是祈求家人平安和与夫君白首的多,不过他偷偷在心底给原本的杨冬湖也求了个愿望。
原身魂死他才有机会到这个身体里来,如果真的有投胎转世,希望他能有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
上岸以后赵洛川问他的愿望里有没有自己,杨冬湖摇头不肯说。
“说出来的愿望就不灵了。”
“真的假的?那她们为啥能说。”
“真的。”
赵洛川听不到他说也不强求,嘿嘿一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咱俩许的肯定一样。”
放完了花灯许完了愿,夜已深了也该到了回去的时候。
他俩回去的最早,朱翠兰还在跟张兰珍在一起说话,赵方初没跟他俩在一块儿,朱翠兰还有些惊奇:“方初没跟你们一起?”
“没有,他找沈然去了。”
张兰珍就在面前,她还不同意俩人之事,杨冬湖有意瞒住。
“肯定又是玩疯了,”朱翠兰摇摇头:“你说这性子以后可咋办,赶紧走了我省心。”
张兰珍笑道:“方初这性子还不好?多讨人喜欢,等人家拿着东西到你屋里来求娶的时候,你就等着在背地里偷偷哭吧。”
“婶子,什么求娶?谁啊?”杨冬湖闻言一惊,难不成就这今儿一晚上,朱翠兰就相看到好的了不成?
还没等朱翠兰说话,张兰珍先开口:“你婶子今儿找了一圈没相中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木匠的儿子实在,若是没什么差错,过不几天,就该又有喜事了。”
杨冬湖与赵洛川对视一眼,深觉杨安辰求娶道路艰难险阻,不知他二人有没有这个缘分。
朱翠兰话赶话又说到了那木匠,便转头跟张兰珍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杨冬湖不想插这个嘴,找了棵树下站着与赵洛川说悄悄话。
赵方宇带着杨安锦回来的时候双手拎着的全是东西,免不了被双方母亲一番打趣。
张兰珍看着二人手上都快堆不下了,直跟朱翠兰夸赵方宇有心。
谁都希望自家孩子过得好,赵方宇对自己孩子好张兰珍高兴都来不及,夸奖的话自然脱口而出。
不过她的这份喜悦直到看见杨安辰身旁站着赵方初才突然散去,她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气,不会轻易死心,却没想到今儿竟然直接就跟人接触上了。
许是平日里赵方初太过单纯,朱翠兰倒是没想到旁的地方,杨安锦打圆场说是路上偶然碰见的。
人齐了两家人各自散去,只有张兰珍在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第223章 说动
走的离明月桥越远,人群喧闹的声音越不明显,漆黑的夜色逐渐包裹住几人的身形。
天色太黑杨安辰看不清张兰珍脸上的面容,不过离得近了还是能感受到她浑身都透露着不悦。
“娘。”杨安锦主动开口打破这一路的沉默,拉了拉张兰珍的袖子,但后者却没应声。
他想给杨安辰求求情,可看张兰珍这样,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杨安辰怕他被牵连,拉着他摇了摇头,打从同赵方初一路回来,就没想要瞒着张兰珍,她的态度自己意料之中。
“娘,我没想要瞒着你,也没想瞒着其他人,正如你所想,方初是我认定之人。”
“闭嘴,在这大路上说什么别人哥儿与你有什么,让旁边人听了去,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回去说。”
这是回村子的必经之路,已经有好几个相熟的妇人都同张兰珍打过招呼,若是在这儿就起了争执,明儿他们家就该是村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杨安辰噤了声,看样张兰珍真是气的不轻,他脑海里思索着回去后要如何才能让张兰珍宽心。
夜色已深,从明月桥回来的人也早就陷入沉睡,为了省烛火,趁着月色洗漱甚至连蜡烛都不曾燃一根。
杨安辰从入了门二话没说先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杨安锦惊呼一声,赶紧去扶杨安辰的胳膊,他长到这么大也没见他哥与母亲有这么僵持不下的时候。
“哥,你这是干嘛啊,起来有话好好说。”
杨安辰不为所动,依旧跪的笔直。
张兰珍先是惊了一瞬,接着便是急火攻心:“你这是干什么?威胁我?你愿意跪是吧,那行,安锦你别拦他,回你自己屋里去。”
“娘。”
“回你屋里去!”
杨安辰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没事,你先回去。”
杨安锦还是觉得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蹭进了屋里,关上房门竖起耳朵趴在门缝上偷听。
当娘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何况杨安辰从小到大都省心,考上了秀才还让她长了脸面,张兰珍疼他在心尖上,连打一下都不曾舍得,更何况是罚跪如此严厉。
“男儿膝下有黄金,从小到大我何时让你膝盖碰到地上去过,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坐着不能说?”
张兰珍到底还是心疼他,夜里地凉,杨安辰又没有地里干活的汉子身子健硕,她拽了一下人没起,觉得他跟自己作对,顿时又气从心来:“你成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娘,孩儿不敢,违逆父母乃大不孝,理当跪罚,只是孩儿的性子娘也清楚,既然我认准了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绝不轻易改变,还望娘能成全,莫要连累安锦。”
他的话还没开口,张兰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今晚她跟朱翠兰在一起可没少听她夸那木匠儿子,话里话外都是满意。
“我是你娘,我能不想让你好吗?现在可不是我成不成全你的事了,你翠兰婶子已经给方初相看好了人家,方初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娘的话他一定听,你连话都没跟人家说上几句,你翠兰婶子若是不愿意,方初会像你一样违逆母亲?”
“方初是心悦我的,我能感觉到,翠兰婶子相看的方初未必愿意。”
如果放到今晚以前,杨安辰肯定不敢说这样的话,可今晚接触下来,赵方初的小心思藏的不算好,杨安辰怎么能看不出来他对自己的态度与从前不同。
晌午有人捎了话叫说杨安辰叫杨安锦去趟镇上,说他有事儿叮嘱,赵方初在街上遇险杨安辰解救的事儿被张宝瑜当闲话说给了他听,杨安锦回来就学给了张兰珍嘴。
是以他这话一出,张兰珍又是一声冷哼。
“你就这么确定方初是喜欢你不是因为感激?昨儿那事在情爱之事里做不得数,就算不是你,是别的正义之士,方初得救后一样会对他心存好感,你这时候跟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你,但这不叫喜欢,你这叫趁人之危。”
“是,我知道方初能多看我一眼多半是因为感激,若不是有这么一出或许他这辈子心里都不会有我,但偏偏这事儿就成了我俩,说我趁人之危是伪君子也好,趁虚而入无耻小人也罢,我都认,只要我与方初能有以后,这些骂名我愿意背。”
“你愿意有什么用,别人愿不愿意你想过没有?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杨安辰梗着脖子一句话都不说,张兰珍知道自己这儿子犟的跟头驴似的,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若是真的因为自己的阻拦从此与儿子离心。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好,既然这样,你要做什么我不管,我也不问,你要是有那个本事,能让翠兰婶子同意你俩的事儿,我没二话。”
二人谁都不让半分,张兰珍见他油盐不进,气急索性放狠话说自己不管。
现在说什么张兰珍都上火,杨安辰今儿顶撞的已经够多了,借着她松口的劲儿杨安辰赶紧说了些软乎话:“今儿是我不好,让娘跟着我一起着急上火,孩儿不懂事,还望娘亲多担待。”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才有你这么个儿子。”张兰珍恨恨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有时候真想打你一顿给我自己出出气。”
杨安辰跪着没动,任由她捶拳头陪着笑脸道:“那娘打吧,我绝对不动,也不还手,娘什么时候出了气,我什么时候再起来。”
“贫嘴,行了,天都这么晚了,你还不赶紧起来,还想跪到什么时候?去洗洗睡吧,明儿还得起早去镇上呢。”
张兰珍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口中还不断的嘱咐:“我告诉你,不许做出格的事情,不许对方初的名声有影响,还有,安锦和方宇他俩,你自己主意大,娘多说你也可听不进去,你心里有数就行。”
“我知道。”
第224章 梅子姜一样的喜欢
“大姐,忙着呢吗?”
“哎,没有,我快收拾好了,你进来吧。”
杨冬湖走到西屋,从钱袋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给杨春晓:“这是你这几回的工钱,一直拖着没给你,等到了镇上,花钱的地方要比在家多的多,虽然掌柜的也发工钱,但那也得等上月余,身上没有钱可不行。”
打从乞巧那晚又过一天,杨春晓寻了差事,没在赵家赖着,收拾了东西打算今儿就去镇上。
这些银子按之前说好的工钱算够她往镇上跑几十趟的,一看就是杨冬湖多给了。
她连连摆手:“这太多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这里一半就够了。”
杨冬湖知道杨春晓会推辞,拿起床上她收拾好的包袱直接将钱塞进里头,还拿衣裳盖住了:“放好了别叫人看见惦记,回回给你什么都要推辞一番,这声大姐我叫了,你也应了,还拿自己当外人。那掌柜的人你也知道,是个好人,但镇上不比家里,你一个姑娘在外头还是要强硬点儿,别让人觉得好欺负,听见没。”
“嗯,我知道。”
这样的嘱咐杨春晓不知多久没有听过了,她住了这么久家里没有一个人给她气受,住着也不捏心,本来没多少伤感的感觉,被杨冬湖这么一嘱咐,还陡然生出一股离家的伤感来。
“你有了差事,来回送糕点就不方便了,要不然主家容易生怨,三天一趟去镇上也不费事,到时候我自己去就成,还能顺便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