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川怕水撒出来弄湿他的衣裳,便把他的小手握在手心不让他乱动。
“不过最大的还是只要是个健康的孩子就好,若是男孩,愿意读书就让他上学堂考功名,要是像我一样没长那读书的脑子,以后跟着我学些拳脚,承了猎户的手艺以后也有担当。若是姑娘或者哥儿,那就不用像男孩那样吃苦,她愿意上学堂咱们就供,若是不想就放在家里娇养着,反正咱能养的起。”
“反正这才第一个,我看方初就挺好,先有个哥哥在上头护着,底下的姑娘哥儿就能活的更俏皮,以后咱们还会有呢。”
说起来孩子赵洛川就想到了上回云巧生孩子之时那凄厉的惨叫,饶是赵洛川见惯了生杀之事也听的不忍心。
如今终于轮到自己家了,赵洛川脸色变了又变,满心里除了有喜悦还有萦绕在心头除不去的忧愁。
杨冬湖看他说的正热闹,突然情绪有些低落,不知这忧从何来,小声开口:“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事,”赵洛川摇摇头,这事儿自己烦心就够了,现在跟杨冬湖说了要是惹的他整日担心,反而会坏身子。
放在水中的双手交握的更紧,赵洛川轻抵住他的额头:“这么遭罪,咱们有一个就行了,不管男孩女孩,我就想你好好的,你看你最近都瘦脱相了,我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这几天全折腾没了,我这正心疼呢,才不想有下一个。”
二人离得近,杨冬湖看他有些眼花,眨了眨眼睛后笑着在赵洛川唇上轻啄一口,满眼都是亮晶晶的:“有你我才不觉得遭罪呢。”
赵洛川被夫郎满眼都是自己弄得心软的不成样子,恨不能立刻把人扑在床上揉来揉去,可惜现在杨冬湖身子不方便。
杨冬湖看出他心中所想,又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一口,这一下可让赵洛川再也忍不住了,他按住杨冬湖的后脑勺不让人后退,深深的在他唇齿间讨回来个大的。
闹腾了这一会儿水就开始变得有些凉,赵洛川拿了手巾给他擦完了脚,又给人塞回了被窝里。
杨冬湖觉得现在自己越来越娇气,原本在家里还能收拾些家务,可赵洛川非说他身子虚,现在别说干活,连弯腰这样的动作都不想让他多做。
做饭朱翠兰一手全包,做饼子全让赵方初揽了过去,家里的杂活又被赵洛川抓在手里,杨冬湖每天就是跟着老太太学刺绣打发时间。
他自己是觉得防范的有些过于小心了,不过他看赵洛川上心的厉害,争论不过也就随他的意。
现在的夜晚已经初见寒意,新打的被子盖着就是舒服,松松软软还滑溜,光穿中衣躺在床上身旁还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别提有多美了。
杨冬湖熟练的在赵洛川怀里寻了个舒坦位置,心满意足睡去。
赵洛川怀里抱着温香软玉,连做梦都是笑着醒来的。
第二天起床天不好,比前两日还冷,阴沉沉的还刮了一阵小风,眼瞧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赵洛川早起又让杨冬湖加了件衣裳在里头。
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儿,不过就是晒不着太阳,朱翠兰趁着下雨前想把秋季的菜种给撒上,正好撒完就下雨了,还省的再挑水浇灌累人。
杨冬湖和赵方初俩坐在门口抓了把咸酸梅和糖果子,低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赵方宇和赵洛川俩人在趁着雨还未落下之前,赶紧先劈了柴火堆在厨房里备用,不知道这几要落几天,生火做饭没有柴可不行。
杨冬湖有了身子这事张兰珍早就知道,今儿杨安辰从镇上拿来的银耳她没舍得吃,赶紧拿了过来想给杨冬湖补身子用。
就算没有赵方宇的这一层关系,杨冬湖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己当然应该来看看,还有就是自己家的傻儿子一心只在赵方初身上扑着,她也想过来给儿子留点儿好印象。
张兰珍不经常来,带杨安锦就更少了,今儿朱翠兰一看他俩,热情的把人请进屋里喝茶。
杨安锦先看见未来夫君卖力干活的认真模样,觉得心跳极快,而后赶紧移开视线才抿着嘴文文静静的喊了声婶子。
“哎哎,我瞧着安锦又好看了,越长越标致。方宇,去烧点水搅碗蜂蜜水给你婶子和安锦喝。”朱翠兰笑盈盈的拉过杨安锦站在自己身边,嘴里还跟张兰珍客套:“来就来了,咱姊妹俩说说话就成,还带什么东西。”
“应该的,冬湖有身子这么长时间还没来看过呢,安锦在家惦记的厉害,我就说带他来看看。”
她们来的突然,赵方宇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弄得一身灰头土脸,朱翠兰让他去厨房里烧水,他在里头洗完了脸又整理了衣裳才端着烧好的水出来。
银耳可不便宜,朱翠兰都没想到要给杨冬湖买着喝,她们二人熟络,且这是给杨冬湖的,朱翠兰便没推辞收下了。
第249章 坏消息
张兰珍瞧着杨冬湖身上裹得厚实,上前摸了摸他的手:“还行,不凉,这时候可得注意,要不然生了病不能喝药,只能生生熬着,难过人,你干呕好些了吗?那些银耳让你翠兰婶子给你加红枣和枸杞炖着喝,现在秋天燥热,银耳润肺滋补。”
“劳累婶子记挂,我好多了。”杨冬湖笑的温和。
大人在外头说话,三个小哥儿一见面便把旁人都忘了,手拉着手就去杨冬湖的屋里看昨儿婶子才做好的小鞋子。
赵方宇眼神盯着杨安锦似是有许多话要说,但被另外二人挡在中间一句话也没说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人进屋里去。
屋里床上红帐子还垂着,映着里头的大红喜被整间屋子还如同刚成亲那日喜庆,床里头什么光景看不清楚,不过杨安锦听他娘说了杨冬湖成亲的时候喜被绣的极好,那日人多事忙,他没来得及细看。
今儿倒是有空,不过这毕竟不是杨冬湖一个人的床,他不好随便掀开。
“安锦,愣着干嘛,过来坐啊。”
杨冬湖把咸酸梅和糖果子摆在桌上,招呼杨安锦过来坐下。
“这儿布置的可真好,”杨安锦坐下捏起一颗酸梅扔在嘴里,被这古怪味道冲的皱了皱鼻子。
杨冬湖含着酸梅笑笑:“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有的。”
想起来自己的婚事,杨安锦双颊飞上一抹绯红,没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而是作为好友关心着他的身体:“你瘦好多,可你肚子怎么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这里真的有娃娃吗?。”
“这才俩月呢,过几个月就该慢慢明显了,”杨冬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他看云巧那时候月份大了肚子特别明显,朱翠兰说要等五个月才能看出来。
就说受罪的不止杨冬湖一个,赵方初连带着也消瘦些许,看他这样杨安锦还未成亲倒先惧怕起来。
“对了,我娘给你的娃娃做了身小衣裳,在外头呢,我去拿过来给你看,尺寸我不清楚是我娘定的,但刺绣是我绣上去的,按着娃娃的属相,是只小老虎。”
杨安锦匆匆出了门,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件红色的小衣裳,他撑开衣裳上的刺绣叫杨冬湖看,他的刺绣是得了朱翠兰认可过的,憨态可掬的老虎在衣裳上栩栩如生。
杨冬湖最近特别喜爱这些小孩衣裳,他光是看着心里就软成一滩水:“你绣的真好看。”
“我瞧你绣的也比以前好看的多,”桌上杨冬湖拿来练手的绣品正摊开在桌子上,杨安锦拿起看了看:“慢慢练着,等孩子出生,你就能给自己的娃娃做衣裳了。”
赵方初这会儿安静的吃着糖果子听他俩说话,杨安锦看着他想起许多事儿,杨安辰这两日烦心,赵家近日又偏爱安静,不常出去听外头说三道四,是以根本不知道杨家又发生了什么。
“对了,你知道杨春雪偷跑的事儿了吗?”
杨安锦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老太太今儿天不好没出门,现下正在另一间屋子里歇息,毕竟是老太太的血亲,血浓于水难以割舍,即使她表面上不说,但若知道了儿子孙子干的那些混账事,心里总会难过。
杨冬湖点点头,他还是从张宝瑜口中得知此事,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听见杨春雪的消息,但杨家人没闹到自己面前,杨冬湖没打听他们过后如何。
“她前几日被杨耀光找了回来,听说她自己一路出城躲在了尼姑庵里,杨家父子找不到她人都快被张府逼着还债逼疯了,一有消息马不停蹄的就过去了,在庵里把人抓了个正着,李尚才残了身子却吊了口气,张老爷还是给他二人过了明路,杨春雪现在在张府里日日面对那两个残了的败类,听说精神有些不好,整日叫喊让人把她放回去。”
杨冬湖想起杨春雪以前骄矜的样子,虽然是一派飞扬跋扈惹人厌烦,但好好的姑娘被配了个这样的恶人,不免还是有些唏嘘。
“人各有命,她也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杨冬湖不太想知道杨春雪的惨状,不过,说起来最可恨的还是杨耀光父子俩,祸害了这么多人,居然还能好好的活着,真是可恶至极。
“她是自作孽,但还想着求我哥救她出来,我哥没理她便日日咒骂,那些话难听着呢,还有就是……”
杨安锦看了看杨冬湖,吞下后头的话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杨冬湖不解。
杨安锦犹豫片刻,似是有些揪心:“你托宝瑜帮忙寻找一个叫刘归远的人,现下有了消息。”
“真的?那人呢,是死是活?”
这事儿一直是压在杨冬湖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草儿可怜,没了家人又为了找寻故人孤身一人漂泊居无定所,一直探听消息从未停止,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刘归远就是他的指望,这下可算是苦尽甘来。
杨冬湖抓着杨安锦迫切的想要知道后文,却看杨安锦脸色不太好。
草儿的身世以及遭遇任谁听了都会心疼,杨安锦也不例外,但他才从张宝瑜那儿得来的消息,实在不知道算不算好。
“人活着是活着,就是,他伤了脑子,从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他不仅忘了草儿是谁,也忘了自己,宝瑜派去的人去寻,他说他叫文恩,还,还有了个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草儿的一切,除了杨安锦另外两人异口同声惊叫出来,似乎是不太敢相信。
“什么叫不记得了?他全都忘了?半分也不记得?”杨冬湖拍桌而起,声音控制不住的放大许多。
杨安锦被这他这一拍有些吓到,回过神赶紧把人扶着坐下:“哎呦,早知道我不跟你说了,你别激动,万一动了气就不好了,你坐着我缓缓的跟你说。”
赵方初也拍着他的后背顺气,伸手倒了杯水给他。
“那,那草儿知道这些事吗?他作何反应?人有没有回来?”
第250章 我不同意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宝瑜刻意瞒着,没让草儿知道,找了个借口给草儿骗回了镇上,现在在外头给他找了个宅子安置。”
杨冬湖拧紧眉头,听着这话确实更加担忧:“可这事儿终究不是能瞒一辈子的。”
“宝瑜头一回遇见这事儿,不好自己拿主意,她想问问你,要不要告诉草儿这件事儿。”
杨冬湖脑子乱的很,本以为能找到刘归远带回来就能皆大欢喜,可谁也没想到突生变故,要是草儿知道了,没了指望,恐怕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这一时给杨冬湖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起草儿为了担忧刘归远而魂思梦萦,夜不安寝的模样,杨冬湖无论如何也来不了这个口,思索片刻后艰难开口:“要不还是先瞒着,刘归远落脚之地在何处?我想自己过去看看。”
“不行,你这还不安稳呢,怎么能出去乱跑,那地方离这儿可不近,你不能去。”
杨安锦有些后悔说出了这事儿,拽着杨冬湖懊恼不已:“反正你不能去,我说出来已经是多嘴了,要是你……那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了。”
杨冬湖既然知道了当然不能当不知道,不管草儿的死活,但是这事儿是从杨安锦嘴里听说的,自己任性起来万一有意外怕会累及他被埋怨,两边都不能不顾,杨冬湖冷静下来沉声道:“你把刘归远在哪儿跟我说,我不去,让大川去看看也是一样的。”
杨安锦已经多了嘴,要是不告诉他地方怕他会日日担心,只好说了个地址。
“你别担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会注意,草儿可怜,你若是不跟我说这件事,我要是哪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知了草儿的坏消息,那才真是要愧疚呢。”杨冬湖拍了拍杨安锦的手,示意他安心。
“嗯,你自己千万小心。”
这事儿想起来伤神,待到晚上杨冬湖一有与赵洛川独处的空档,就把这事儿全都跟他说了。
赵洛川也是同样的说法,无论如何不可能让杨冬湖跟着一起劳累奔波,好说歹说与二人才达成一致。
“你去看看刘归远到底情况如何,明日就去,回来后咱们在做打算。”
杨冬湖临睡前还不放心继续唠叨叮嘱,今儿一天他肯定一直在为这事儿烦心,赵洛川用手心遮住他的眼睛,把人搂在怀里贴着耳朵说道:“知道了,快睡吧,今儿想一天了你不累吗?赶紧睡觉。”
第二天杨冬湖起来的很早,催促着赵洛川赶紧去,他太想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一刻也不想多等。
赵洛川不放心,把杨冬湖在朱翠兰的院里安置好了才出门去,还说自己很快就回来,让他不要出去,在家等着就行。
杨安锦给的那个地址离这里有接近百里,光靠脚力肯定不行,赵洛川租借了匹马,来回省下不少时辰。
两地不同属一处管辖,赵洛川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刘归远现在落脚的农户人家,他没贸然打扰,而是先在外头静待片刻。
小院里的布置看得出主人家境一般,不过到处都晾晒着草药架子,家里应该是有个行医的赤脚大夫。
一农家女坐在院里侍料那些晒干的草药,另一清瘦的汉子拿着扫帚正在清理她挑拣下来的药渣,二人四目相对间确实有些不寻常。
赵洛川之前就拿过刘归远的画像找过人,这次一眼便看出那清瘦汉子就是画中人,他犹豫片刻敲响了朴素小院的院门。
农家女听见有人扣门,边出声问一边起来往外走,推门看见生人,有些防备:“你找谁?”
赵洛川指了指她身后的刘归远,未出声说话。
农家女明显不是第一次碰见有人来找刘归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被指那人楞楞的看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