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冬湖看不得郑兰那副样子,把声音说的大了些,得让围观的人知道,只是见个面,并没有定下来,别让外头的人以为是他们跑到人家的地盘上撒野。
郑兰脸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下去,她就是想让外头的人以为两家已经定下了,是赵家临时反悔,好让外人站在她这边。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月这孩子,自从回来后就对一心扑在方宇身上,其他的人看都不看,我这才把其他提亲的都推了,我想,要不是方宇跟如月说了什么,她怎么只见过一次面就念念不忘了呢,你们这时候不愿意,不是把如月往绝路上逼吗?”
郑兰眼泪汪汪的,让外头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出了声。
“我说大妹子,郑兰在我们村里人不错的,如月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哪哪都是好的,你儿子这还看不上,难道还想找天仙不成?”一个粗嗓门的妇人说道。
“就是就是,你们男方说不愿意就不愿意,让如月怎么办?没有你们这样的。”
朱翠兰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脸都憋的通红,她没想到郑兰还能这样无赖,当着面也能泼脏水。
杨冬湖看向人群,赵洛川高大的身影站在人群的最后,用口型说着“人来了”。
杨冬湖脸上瞬间扬起个笑脸,对于装柔弱的人,得比她还会装才行。
“兰婶子,这事儿是我们做的欠妥了,伤了如月姑娘的心我们也不想,可是俩人实在是不合适,咱们也不能强行的把俩人绑在一起是不?不如这样吧,你儿子的腿伤我们掏钱治,多少钱都行,直到治好为止,你看这样行吗?”
郑兰脸上闪过欣喜:“真的?”
杨冬湖点头:“当然是真的,村里治不好咱们就去镇上治,就是要到京城去,我们也把他的腿治好,乡亲们看这样可以吗?”
朱翠兰一脸震惊的望着杨冬湖,急道:“冬湖,你……”
杨冬湖低声安抚道:“放心吧婶子,我有数。”
朱翠兰差点就叫出来了,有什么数有数。
这下不光郑兰,屋外的人也都没话说了,甚至还有些赞誉的声音出现。
生病拖垮一个家,人家都说了能帮你治腿了,还想怎么样?女儿嫁不嫁人比儿子的腿还重要?
郑兰喜道:“那我在这儿谢谢你们了,我问过大夫了,治腿最少需要二十两。”
这意思别太明显,就差伸手要了。
“多少钱我们都治,怕大家不相信我们,现在就能请大夫过来看看,早看早放心对吧。”杨冬湖故意道,李祥的腿根本没问题,现在叫大夫不拆穿才怪。
果然。
“不用了,不用请大夫了,把银子给我就行了,怎么好劳烦你们,我们自己去就行了。”郑兰阻拦道。
杨冬湖坚持道:“不用跟我们客气,我们既然答应了就管到底,在拖下去你儿子就更厉害了,还是听我的吧。”
“不用了,真不用了。”郑兰急的直摆手。
杨冬湖直想笑,生生忍住了:“婶子别跟我客气了,我这就去请大夫。”
郑兰害怕杨冬湖真的去找个大夫来,赶忙拉住了他。
就在俩人拉扯间,一道粗犷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出来。
“这是不是李祥家?”
说话的人满脸络腮胡,正是赌坊里的打手。
“是啊,你们是谁?”
围观的都是爱凑热闹的妇人们,当然不认识赌坊里的人。
郑兰脸色大变,慌忙就要关门,可还没关上就被一双大手拦住了。
络腮胡一把拨开郑兰,带着几个拿棍子的手下走了进来:“李祥人呢,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郑兰下意识不承认道:“什么钱,你们是什么人?”
络腮胡嗤笑一声:“老子最烦别人装不知道,你是他娘吧,你不认没关系,我们手里有你儿子亲手按的手印,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儿子欠了赌坊一百两,说好了半个月之内先给我二十两,半个月到了,拿钱。”
这件事发生在一向以好人示面的郑兰家,对大伙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人群果然躁动起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我的天呐,欠赌坊一百两?郑兰不是说她儿子在镇上做工呢吗,怎么去了赌坊?”
“会不会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会弄错,赌坊打手都来了,那还能有假?”
“真看不出来,李祥居然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赌”字不由的就会让人联想到家破人亡,妇人们对赌坊这个地方都讳莫如深,生怕自家男人跟这个地方扯上关系。
郑兰听着大家的议论,脸色惨白。
杨冬湖瞅准时机开口:“什么二十两?兰婶子,你不是说二十两是治腿的吗?”
此话一出,大家的声音更大了。
“我才反应过来,敢情郑兰这是想让人家给自己儿子还赌债呢,还说什么治腿,亏的人家这么好心,呸。”
风吹草,两边倒。只要有点苗头,很多事情众人自然就会往那方面想了。
郑兰才反应过来杨冬湖怎么突然改口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她恶狠狠的盯着杨冬湖,恨不得扑上来咬一口。
络腮胡没了耐心,一脚踢翻旁边的凳子:“甭跟她废话,去屋里搜,找不到李祥就把能搬的搬走,去。”
几个打手听了吩咐做事,一窝蜂似的涌进了屋里,值钱的东西没找到,倒是找到了藏在衣服箱子里的李祥。
李祥被提溜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腿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去你的,你挺能藏啊,钱呢,把钱给我。”络腮胡一脚踹在李祥的胸口。
李祥下巴磕在了砖头上,满嘴的血,差点爬不起来,止不住的求饶:“在宽限我就几天吧,就几天,我一定把钱给你们。”
络腮胡冷笑一声:“老子不相信你的鬼话,只信钱,钱今天不给我,那你这双手就别要了。”
郑兰哭喊着扑在李祥的身上,指着杨冬湖道:“我的儿啊,不能砍手,不能,他,他有钱,你们去找他要。”
赵洛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杨冬湖的身边,警惕着那几个打手。
“你是他亲戚?”络腮胡盯着杨冬湖问道。
“我不是。”杨冬湖摇头。
络腮胡像看疯子一样看郑兰:“你有病啊,人家跟你非亲非故,凭什么管人家要钱,我看你脑子被驴踢了。”
说着手一抬,吩咐道:“别废话,人带走。”
第44章 报应
任凭郑兰如何哭嚎,络腮胡还是带走了李祥。
东家说了,钱和人总得带一个回去,不然交不了差。
看着打手走远了,杨冬湖心里只觉得痛快,他又继续补刀道:“我们好心好意想要帮你,你居然算计我们,你这样的人家我们可不敢招惹,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要说郑兰能装这么久不是没有道理的,村里妇人们没有往赌坊去的,男人们就算是去了遇见了李祥,回来也根本不敢和媳妇说,这才让郑兰把村里人蒙蔽到了现在。
如今遮羞布都被扯了个干净,看她以后还怎么装。
郑兰怒急攻心,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眼睁睁看着朱翠兰三人大踏步的离开,一口气没缓过来,晕倒在地。
在场围观的人竟然一个伸出手的都没有,还是李如月从屋里跑出来去请了大夫。
杨冬湖三人面上带着气愤走了,离了小李村好远才噗嗤一声笑出来。
朱翠兰心有余悸的拍了拍杨冬湖:“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得了失心疯,要替那什么祥的治病。”
杨冬湖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笑道:“我跟大川去镇上一早就听说了李祥欠了赌债,打手不会放过他,这才演了一出戏,要不然还不是任那个郑兰把脏水泼咱身上来。”
“你啊你,点子还真多。”朱翠兰点了点杨冬湖的额头,像她点赵方初是一样的,带着亲昵的味道:“不过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吃什么大亏呢。”
赵洛川插嘴道:“就是婶子,有啥事你尽管开口说,人多力量大,总比你和叔俩人想的法子多。”
经过这件事儿,朱翠兰得了好大的教训,且得好儿一阵缓不过劲儿来,直到过年前,听见有人给赵方宇说媒还头大呢。
事情告一段落,离过年也越来越近了,不知不觉就到了腊月里。
郑兰的事儿他们没有主动探听过,但还是被有心人传到了耳朵里。
李祥被带走后还不上钱,郑兰把能借的都借了个遍,可经过上次一闹,小李村几乎没几个人愿意借给她。
郑兰之前还给过大桃红银子,可事儿没办成,她就想去把钱要回来,结果钱没要到,还被大桃红奚落了一顿。
说什么要不是郑兰瞒着儿子欠债,事情也不会到这个地步,要怪就怪郑兰自己那个儿子不争气,反正就是不退钱。
到了时间实在是还不上钱,李祥被人打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扔了回来。
郑兰看儿子这个样心都要碎了,也顾不得还装什么好人的形象了,强行的让李如月跟她儿子拜了天地,想让李如月替自己照顾已经变成了废人的儿子。
李如月刚开始还低眉顺眼的伺候了两天,可李祥身子废了脾气也变得古怪,动不动就对李如月动手。
只要李如月稍有不慎,做了什么不合郑兰母子俩意的事,就会被郑兰和李祥两个人双打。
终于有一天晚上李如月再也受不住了,趁着郑兰母子俩睡着,偷了郑兰最后一点值钱的首饰,逃之夭夭。
郑兰受不住打击中了风,瘫在床上一病不起,李祥没了撒气的对象就打郑兰,后来喝了酒不慎跌进了水缸里,原本水缸里都没水,不巧的是那两天下了大雨,缸里存了不少雨水。
这么点雨水按理来说是淹不死人的,但是李祥是头朝下栽下去的,他的胳膊又使不上力,扑腾了半天也没人听见,就这么淹死在了水缸里。
郑兰受得打击大,眼瞅着是要不行了,过了年刚开春人就没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进腊月,年味就越来越重了。
先是咬灾节,又是五豆节,过的节日多,好吃的就越多。
刚喝完代表着来年五谷丰登五豆粥,眼看要到了过腊八的日子。
腊八不仅要喝腊八粥,还要腌腊八蒜。
朱翠兰腌出来的腊八蒜颜色翠绿,放的时间久也不容易坏。
今年赵洛川成亲第一年,就不能再和朱翠兰一家人过了,小两口要另起炉灶,以后的日子才能顺风顺水,和和美美。
朱翠兰特意想要多腌点,想要分给杨冬湖点,好让他们大年三十留着就饺子吃。
腌腊八蒜要把蒜皮一个个都扒了,不难倒是不难,就是费时辰。
杨冬湖和赵方初俩人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剥了好久,赵方初忍不住抱怨道:“哎,好累啊,我的手都要疼死了,一股生蒜臭味,好难闻。”
杨冬湖笑着安慰道:“快了快了,还差一点儿,等会扒完了咱们去烤红薯去。”
天气一冷,赵方初就爱赖床,总要朱翠兰喊好几遍才慢吞吞的起来,有了起床气,干活就抱怨,总要拿点好吃的哄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