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兰问了两声他有啥事,赵方宇扭捏着不肯说,再多问两句脸就通红着走开了。
这回的猎物好分,赵方宇只得了一头羊羔,剩下来的都是赵洛川的。
板车吱扭着往前走,赵洛川有自己的主顾,也就不用赶着时间要去抢个好摊位,就算是去的晚了,食肆里的掌柜也是收的。
出了正月赶上春忙,再往镇上去的人就不显得多了。
正月里的集会多,各家的大人小孩都过足了瘾,过年花钱如流水,现在也是时候该让手里攒点儿钱了。
也没人跟赵方初说过银钱上的事儿,他也不知怎的,好像突然间变成大人了,这回去镇上也没吵着要跟来,也没粘着人要好吃的带回来。
还是上回的食肆,杨冬湖对这儿的掌柜都脸熟,这次没有皮毛贵重的猎物,兔子春鱼还有羊羔,掌柜的只是翻看了两下就全部收了。
兔子不算稀罕,还是老价格五十文一只,鱼就更便宜了,山上的鱼也不是吃金子长大的,再稀罕也不能翻一倍出去。
除去羊羔,总共得了三百五十文钱。
羊羔还小,重量上不占便宜,不过好在肉比成年的羊要嫩,赵洛川长久的来卖猎物,早在心里估摸了个大概的价格。
掌柜的也是敞亮人,用一两三的价格收了去。
这次得的银钱不算多,赵洛川也没打算存下来,家里的米面粮油都得添置,也剩不下什么钱了。
不过好在年前的时候手里存下来不少,新打的柜子和床也得做好了才付钱,那时候山上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那时候再存也来得及。
赵洛川把属于赵方宇的一两三藏在怀里放严实了,才带着杨冬湖在镇上转悠。
家里剩的丝线不多,自从赵洛川娘去世了以后,家里就没有能用绣花针的人了,这剩下来的还是他娘活着的时候留下来的。
给赵洛川的荷包已经快绣的差不多了,杨冬湖添了些柳叶在上头,就差最后一片叶子了,线不够用了,要不然昨天就该绣好了。
俩人要买的东西在相反的方向,反正镇上人也不多,杨冬湖就想着自己先去卖线的地方,省得买完东西还得再往回跑一趟的麻烦。
也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还是怎么样,越是不想看见的人越是会往跟前凑,杨冬湖还没踏进店铺,就看见里头有个穿着华丽的姑娘,在趾高气昂的要求店家拿着什么。
杨冬湖一顿,转身就要走,却被姑娘旁边的妇人眼尖的叫住了。
“杨冬湖。”王杜鹃好几次在杨冬湖手里吃了亏,就算没有李尚才托付她的腌臜事儿,被她撞见了,也是要讽刺两句的。
杨冬湖不想同她有口舌之争,人来人往的看着笑话,扭头看了王杜鹃一眼,抬脚就要走。
王杜娟向外望了望,确认了杨冬湖身边就一个人,只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机会,那肯轻易放过他,先一步挡在了杨冬湖的前面。
“站住,你怎么那么没教养,我好歹是生你的人,连句话都不讲,谁教你的规矩?”
“干什么?”杨冬湖一时脱不了身,不耐道。
“嘿,你个小贱人,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王杜鹃从小打骂杨冬湖惯了,一边叫骂就要一边上手。
杨春雪还算有脑子,知道王杜鹃这一下打下去事儿就更难办了,赶在王杜鹃手落下来之前喊住了她:“娘,你干什么呢,咱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你拦我做什么,你没看这小贱人有多猖狂,我不教训他还得了,还不得爬我头上去。”王杜鹃用一如既往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杨冬湖。
“哎呦,娘。”杨春雪走到王杜鹃身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你忘了李公子托付咱们的事儿了吗?咱们都已经跟他闹得这么僵了,要是在僵下去,人骗不过去,我看你那二百两谁给你。”
提起钱来王杜鹃才总算是拉回点儿理智,不情不愿的收了气焰。
杨冬湖听不见她们说什么,但直觉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且杨春雪怎么转了性子,往常欺负杨冬湖,她总是蹦哒的最欢的,今儿不落井下石就罢了,居然还出言阻止。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两人,做好了扭头就跑的准备。
杨春雪脸上堆起虚假的微笑,说话声音都娇柔起来:“冬湖,娘也是好心,你就别跟娘置气了,不管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家人不是。”
杨冬湖听完哼笑了一声,扭头不作答。
“你别给脸不要脸,我……”
杨春雪按住王杜鹃又要抬起的手,收拾了脸上的假笑,继续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咱们当儿女的,哪个不受气,你也得体谅是吧。”
“你要是只是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还有事儿,没空在这儿跟你们耗。”杨冬湖冷声道。
第91章 别找事儿
杨春雪暗骂杨冬湖不识好歹,偏偏又怕他看出什么,有了防备,一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几经变化,咬着牙继续道:“就算是不看娘的面子,那奶奶你总得顾及吧,你都出门子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
“用不着你提醒。”
赵洛川远远的看见杨冬湖被人纠缠着,连板车都没来得及拉,大跨步的走了过来,刚离近了就听见这么一句,语气有些生硬的反驳了回去。
王杜鹃还以为杨冬湖是一个人来的镇上,这才有胆子上前拦住了他,哪曾想这个煞神也在。
上回那把刀尖在桌子上留下的痕迹现如今还深深的刻在王杜鹃的心里,这么长时间没见,她总觉得赵洛川周身的煞气更重了。
赵洛川抬手拨开她俩,中间留出一人宽的距离来,从中间穿过去站到杨冬湖身边,神色不善的盯着面前的俩人。
杨春雪怕的双腿都有些无力,干巴巴道:“我们没找他麻烦,就是简单的聊聊。”
“最好是。”赵洛川冷哼一声:“有什么话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王杜鹃毕竟岁数有赵洛川两轮大,又想起来李尚才的保证,觉得有了靠山,在他面前又犯了毛病,想摆摆谱:“你这是什么话,我这当娘的连说句话都不成了?”
“果然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断亲书都签了现在在这儿摆什么做娘的谱,给谁看?”
杨春雪怕赵洛川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不动声色的往后稍稍退了两步,躲在王杜鹃的后头,不肯当这个出头鸟。
王杜鹃找不出话反驳,纠结着还是没说出话来。
赵洛川停了一瞬,看二人不说话,继续道:“既然你们没有话要说,咱们也没旧可叙,以后再遇见还是当不认识的好,若不然,给双方添了麻烦就不好了。”
对女人哥儿动手的汉子最没本事,就是打自己的媳妇说出去别人也是会在背后唾弃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被别人瞧见了他和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纠缠,说出去也不好听。
赵洛川侧身看了看杨冬湖,见他神色如常,想来是没吃什么亏,拉着他的手越过了还老实站着的俩人。
杨春雪买的丝线还在店里没取出来,掌柜的亲自送了出来,她看人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了丝线,又恢复到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说这李公子也真是的,看上谁不好,非看上那个赔钱货,有那个煞神看着,咱们怎么才能得手?”王杜鹃犯了难,叹了口气道。
她那时候是猪油蒙了心,满眼都是那二百两,倒忘了赵洛川是有一拳给一个汉子打吐血的本领的。
这事儿回去还是要跟李公子仔细商议才行,要不然轻易惹不得那人。
如今俩人去铺子里买东西不用自己掏钱,全都记在李府的账上,买起东西来一点儿也不心疼。
杨春雪闲来无事想绣个帕子,要了铺子里最贵的上头捻了金丝的绣线,一小缕就要快一两的银子。
她把金丝线拿起来放在阳光下,每一根都泛着熠熠金光,杨春雪眼睛都移不开了,这样的丝线要是绣到衣服上,村里的那些小姐妹不羡慕死才怪呢。
王杜鹃没听见杨春雪的回应,扭过头骂道:“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买买买,就知道买这些没用的东西,这玩意儿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买点甜果子吃来的实在。”
杨春雪撇撇嘴:“娘,你怎么光想着吃啊。”
“不想着吃想什么,赶紧回去,别再外头晃悠,要是你争点儿气,攥住他李公子的心,咱们哪儿用费这个劲儿,别说二百两,就是两千两也是能要来的。”
“娘,你说什么呢。”杨春雪不乐意道。
“娘什么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秀才秀才抓不住,有钱的也抓不住,我要你干什么?”王杜鹃越说越气愤,拉着杨春雪往回走:“赶紧回去想想主意,别整天弄这些没用的。”
王杜鹃泼妇十足的样子引得行人频频侧目,杨春雪觉得丢人,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回去。
东西都买的差不多了,赵洛川也没心思闲逛,询问了杨冬湖的意见,收拾好板车,还能赶回去吃晌午饭。
车都走出去好远了,赵洛川有些不放心道:“她们怎么又缠上你了,我走的这几天她们有没有来找你的麻烦?”
杨冬湖摇摇头:“巧合吧,不过,前几天倒是偶然碰见过一回杨春晓,也没说几句话,就想跟我借些钱。”
“她那个夫婿人不怎么样,但还算肯干,家里不像是揭不开锅的人,怎么会借到你头上?”赵洛川不解。
杨冬湖说了始末,末了又快速补充道:“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没借,但是提醒了一句让她去镇上要钱,就是不知道她去没去。”
“咱们家的钱你做主,借出去也不妨事,就是杨家不是容易摆脱的,还是少接触的好。”钱财放在杨冬湖身上赵洛川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杨冬湖怀里还拿了一小包的红枣糕,糕点香甜的味儿在鼻尖萦绕,他抿着嘴浅笑:“我知道的。”
被这么一打岔,把买丝线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等快到了村口杨冬湖才想起来,懊恼的一拍大腿,都怪那俩人没事儿往上凑什么凑,害得自己正事儿都忘了。
后天就是踏春节,荷包还是要赶在节日前做好,那样才有意义呢。
杨冬湖关系熟的人不多,思来想去,除了朱翠兰,就只有杨安锦现在家里丝线肯定多。
“丝线没买到,我想去跟安锦借些回来,在往镇上跑一趟就为了买个丝线,不值当的。”
眼看着到了岔路口,从这儿赶过去近,杨冬湖赶紧开口。
被王杜鹃纠缠了一通,赵洛川不放心他一个人往杨家去,但板车上还有好些东西,带些不方便:“那我把东西放回去就去找你。”
“好。”
杨冬湖把红枣糕分成两份,一份带给杨安锦,另一份让赵洛川带回去给赵方初。
第92章 枇杷木梳
张兰珍家来的次数多了,连敲门的功夫都省了,杨冬湖看院门没关,抬脚就走了进去。
院里头没人,杨冬湖隔着窗户看杨安锦在屋里头坐着,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按理说他不像赵洛川有一身的好身手,为了不惊动猎物,有的时候踮起脚尖来走路能让人一点儿声都听不到,杨冬湖尽管再小心,脚底下还是不干净利索,屋里这么安静,动静还是挺明显的。
可杨安锦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好似全然不知似的。
杨冬湖“嘿”的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杨安锦不设防,吓得感觉心脏都停了一瞬,慌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腿底下藏去,转过头假装怒道:“你真是跟猎户待的久了,也学了一身的好本事,走路都没声,赶明儿你也去山上当个哥儿猎户算了,我瞧着连那汉子都比不过你。”
“好好好,别气了,我错了,下回不敢这样了,快来坐着,我给你顺顺气。”杨冬湖把人拉到床上坐下,拍着他的后背笑着说道。
杨安锦一下破了功,拿手指头去戳杨冬湖的头,笑道:“下回再吓我,我就揍你。”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刚才瞧什么呢,这么入神。”杨冬湖探着脖子往他手里看。
杨安锦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了藏,红着脸不肯说。
杨冬湖眯着眼睛笑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方宇哥一大早晨就找不见人影,连新得的羊羔都不肯自己拿到街上去买,多问两句就羞红着脸不肯说,我猜,他是来找你来了吧。”
今儿张兰珍不在屋里头,去镇上给杨安辰送东西去了,以往杨安锦都是要跟着去的,如今许了亲,连镇上也不爱去了,都不用人叮嘱,自己坐在屋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嫌闷的慌。
杨安锦一如既往的拿着绣线坐在床边,正想着鸳鸯的旁边还用不用绣些其他的,省得看着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