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为了秋千,杨冬湖从未撒娇的如此明显,在自己身边围着转了好久。
赵洛川一想到杨冬湖一口一个川哥叫着,脸上又带着清清浅浅的笑,如黑夜星辰般灵动的双眸都带着讨好的意味,心底里的那股冲动一下子就淹没了心智,占尽了便宜才满足的听吩咐办事儿去了。
赵方初来了有一会儿了,可见他确实是没有做精细活儿的天分,一个简单的毽子半天了也没做好,偏他还跟自己作对上了,不肯让旁人帮忙。
赵洛川见缝插针,一丝欺负杨冬湖的机会都不肯放过,凑近了杨冬湖耳边,唇角微勾,笑容上带着几分轻佻:“你要是指望着方初做毽子,今天肯定是玩不了了,不如你求求我,像昨天那样,我就帮你做个毽子,怎么样?”
杨冬湖上手的已然十分熟练,不同以往吃哑巴亏,手抬起啪的一声拍在赵洛川肌肉分明的胳膊上,力道不重。
昨晚的孟浪仿佛重现,他努力让自己面上不显羞涩,可被赵洛川三言两语挑起来的记忆却让他红了耳垂,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出来的娇,更容易欺负了。
赵洛川越贴越紧,杨冬湖推拒着身边人的靠近,嗔道:“坏蛋。”
这两个字不像骂人,到让赵洛川那不能见人的心思差点儿大白于天下,他几乎忘记赵方初存在,上手捏了一把杨冬湖软嫩的脸:“爱听,多骂几句。”
杨冬湖被他厚脸皮的话语惊住了,闭紧了嘴巴挪了挪身子,哪里肯听他的话。
赵方初像是知道他冬哥被欺负了,可算争了口气,高举着毽子大喊:“冬哥快来,我终于做好了,累死我了。”
“哎,来了。”
杨冬湖得意的冲赵洛川挑了挑下巴:“叫你坏,打错算盘了吧。”
赵洛川主意落了空也不气,笑着看杨冬湖和赵方初闹成一团,心中暗暗的想:今儿晚上求饶了也不行。
第104章 送东西
这时节的春笋刚刚破土,埋在地下久了,最顶端还染着土腥味。
春笋不像雷笋那样藏得深,非得仔细再仔细,一眼也不能错的盯着,刚冒出来的嫩芽一派醒目之色,赵方宇借着经验不到半晌午就已经将带来了背篓装的差不多了。
笋子吃的是个鲜味,采多了回去放着倒白白失了味道,赵方宇见好就收,没有贪多贪足。
眼瞧着背篓满了,赵方宇又急着赶下山,随便寻了块光滑的石头略一歇脚。
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揪起几片不知名野草的宽大叶子,仔细擦干净了手,掏出水壶猛灌了几口水,目光沉沉的盯着远处前头被风吹弯的竹林,满脸愁容,眼底的情绪叫人看不清明。
坏事传千里,大杨村也不是与世隔绝,相比当日之事也早有耳闻,不怪赵方宇总往坏处想,推己及人,若是自家双儿定好了的夫家还未成亲就跟村里人闹得这样难看,饶是对方品行再好,那也是要再思量两番的。
为着这事儿,赵方宇这两天苦恼的不行,想去跟杨安锦解释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打也打了闹也闹了,既是事实,便是怎么也抵赖不掉的,总不能莽撞的冲到别人家去,梗着脖子叫嚣自己是占理的一方,事出有因,让别人多理解。
在这种事情上,便是占理也没用,赵方宇怎能不明白,当年赵洛川就是一个好例子,他难道不算是为了村民惩奸除恶吗?
受过伤害的村民个个对赵洛川都是感恩戴德的,走过之处没有不夸的,可到了有心之人嘴里,再被一编排,一顶克星的帽子不也戴了这么多年。
朱翠兰在外头说破了嘴,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赵河听见背后议论也要争上三分,赵方宇为此同人起过不知道多少争执,可双拳难敌四手,到最后受过恩惠的人家也有不少信了什么狗屁克星的谣言。
还是赵洛川让家里人不要在意外头的谣言,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不过说到底,难免会有影响。
更何况,赵方宇做不到赵洛川那样置之度外,心里装了人,做事情难免瞻前顾后,若是从前的事儿搁到现在,赵洛川未必能像以前洒脱。
这两日赵方宇在家里针扎似的坐立难安,朱翠兰看不得孩子犯难,就提醒着与其在家里头煎熬着,不如主动去杨家打个招呼探探口风,若是杨家人并未受流言影响,自然也就不会多生怨怼,总好过自己在家里空想来的强。
两家人既然定了亲,隔三差五的去送个东西也妨碍不到别人,朱翠兰想着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也就不用分彼此,往常得了什么新鲜的吃食,单独留一份出来已然成了习惯。
说是去探口风,也是日常的走动,于情于理空着手都不合适,家里的鸡争气,一天能收四五个鸡蛋,以前杨冬湖没养鸡的时候,朱翠兰总要分出来两个匀给他俩,怕他俩吃不好,剩下的也要紧着家里的孩子。
她在吃食上从不亏欠家里人,也没想过拿鸡蛋去换钱,所以也没攒下来过。
如今杨冬湖把小鸡养的极好,这两个蛋也就省下来不必日日送过去了,一段日子攒下来,也有满满的一小篮子。
朱翠兰也不藏着掖着,又装了一整块的腊猪肉,干脆利落的叫赵方宇全都拿去,给未来儿媳妇的东西,多少都不算多。
赵方宇明白他娘的意思,他虽说当猎户没多久,可以前跟他爹一起做瓦匠的时候踏实肯干,又能吃苦,赚的钱一点儿也不比他爹少,还没成家之前,他手里不攥钱,都给了朱翠兰贴补家用。
如今快成亲了,朱翠兰没少往他手里留钱,留着时不时给杨安锦买个东西表表情意。
赵方宇对杨安锦了解还不算多,除了朱翠兰让拿的鸡蛋,他还特意拐去了镇上福香楼里,挑了些糕点。
点心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分不出好赖,不过赵方初嘴刁,常吃的这几样赵方宇都记得,跟着买总错不了。
不光如此,赵河那个年纪的汉子,就没有烟瘾不大的,赵方宇想了想,又卷了他爹从镇上主顾那儿得来的好烟,一同拿着讨好老丈人去了。
赵方宇歇了不多大一会儿,心里装着事儿紧赶慢赶的下了山,刚到家就被朱翠兰催着往杨家去。
去前儿赵方宇做足了准备,甚至连开口的第一句话说什么都练了好几遍,可即便如此,他远远的看杨家大门紧闭,心底还是不由得升起一股胆怯。
怕什么呢?怕一开门面对的是杨家人的诘问,或者是更直接一点儿说要退婚?赵方宇脑海里混沌一片,越想越离谱,光是想想杨安锦可能会失望的眼神,他心里头像是被醋泡过似的酸涩。
过了良久,赵方宇心一横也不再犹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有错该认就认,只要不退婚,别的都好说。
这么想着,赵方宇朝着门口走去,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院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李桂花和赵家人的冲突张兰珍都不用刻意去打听,有些看不惯两家结亲的人早就颠颠的来将这事儿当笑话说给了张兰珍听。
不过张兰珍性子直爽,心直口快,不论别人说了什么,听过就听过了,并未往心里去。
李桂花那人她也知道,跟王杜娟俩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心肠一样坏。
跟赵家人起冲突也多半是见不得杨冬湖如今过的舒坦了,想上去踩一脚罢了,李桂花隔三差五的就跑来跟王杜娟俩人一坐一下午,肯定没憋好屁,说不定王杜娟也在中间搅和不少。
赵家人就算她不了解,杨冬湖张兰珍还能不了解吗?哪会让人三言两语就挑拨了去。
再说了,想来也是可笑,这件事儿怎么看都不怪赵家,也不知看热闹的人都是什么心思,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不打回去难不成受窝囊气才好吗?
第105章 我们高攀不起
赵家要真是那受气包人家,张兰珍或许要考虑考虑这门亲事,总不能让杨安锦嫁过去了也白白受气。
现在两家相处这么久了,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总有不长眼的小人要过来说三道四。
张兰珍有些气闷,难道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我自己没长脑子吗?
今儿也是,一个远方的表亲,住的不近,得消息的速度倒快,一听说有热闹,忙不迭的就就赶来了,絮絮叨叨一上午,没完没了。
“真的,要我说,安锦这么好的孩子,许给哪家,哪家不得乐开花,怎么就挑了这么户人家,左右只是定亲,反悔还来得及,你瞧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考虑?”
黄田香亲热的拽着张兰珍的胳膊,不遗余力的将自己儿子说的天花乱坠:“我这个儿子可上进了,学业上也是有所小成,去年差点儿就中上秀才了,连夫子都对我儿赞赏有加,只可惜去年身体不好耽误了事,这才没中,我本想着,要是中了就托人来给咱们两家说亲,没想到安锦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我自己怄气了好几天。”
“嗐,这都是孩子自己的事儿,安锦自己愿意,我做不了主。”张兰珍跟她客套了许久,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语气也是越来越冷:“咱不说这个,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黄田香亲热的拽着张兰珍的胳膊,不遗余力的将自己儿子夸的天花乱坠,企图动摇张兰珍的心:“不渴不渴,你听我说,我这个儿子可上进了,学业上也是有所小成,去年差点儿就中上秀才了,连夫子都对我儿赞赏有加,只可惜去年身体不好耽误了事,这才没中,我本想着,要是中了,就托个媒人来说和呢,哪成想安锦这么快就定出去了。”
说完她就一拍大腿,像是比丢了钱还觉得可惜。
黄田香按辈分算张兰珍还要叫上一声大娘,大小也是个长辈,张兰珍不好直接拂她的面子,只得坐在一旁干笑着应承,只想着找个法子打发了她:“嗯,不错不错,你儿条件好,想找什么样的都有,我们安锦就没这个福气了。”
“要我说也是,我儿子条件那可是数一数二的,我这不想着咱家安辰我大侄儿学问高,又在镇上教书,咱们两家要是能成亲家,强上加强,不比那只知道干苦力的瓦匠猎户过得好。”
黄田香仿佛听不懂张兰珍话里的推辞,继续喷大话:“安锦从小被你娇养着长大,要是嫁个读书人以后吃香喝辣,一点儿活都不用干,活像个少奶奶似的舒坦,到时候咱们一起搬到镇上去住,也过过人上人的日子。”
“安锦可不是娇气的哥儿,也是吃过苦的,再说我哪有那享福的命,在村里住着挺好,人上人的的福气我享不来,怕折寿。”
她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赵方宇在门口听的不算全,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什么“读书人,享福”的话,还有时不时被提及的杨安锦的名字。
饶是赵方宇脑袋再不灵光,也能猜出来此人的来意,多半是为了安锦的婚事。
“读书人”这三个字萦绕在赵方宇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看看自己因为常年劳作而粗糙的双手,不由得悲从中来。
是了,自己这样的泥腿子怎么能跟读书人比呢,安锦有比自己更好的选择,而自己却给不了他养尊处优的生活。
这不禁让赵方宇想起自己的婚事总会因为各种原因一再耽误,他自己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命硬,好不容易遇到了心仪之人,却还是让他深陷舆论的漩涡。
赵方宇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信心一下就泄了气,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敲响那扇紧闭的大门,弯腰把东西放在门口,忍痛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杨安辰今儿照例是旬假的日子,但凡旬假他从不在镇上待着,每回都是买些东西回家来看望看望。
他离家不远的时候就看见赵方宇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还以为是他赶得不巧,家里没人在,杨安辰刚想出声喊他,结果就看他把东西一放走的异常决绝。
杨安辰有些摸不清状况,走到家门前就看见堆积在门口的东西,还没琢磨出来味儿,从院里边传出来的说话声倒给他解了惑。
还以为是家里没人进不去,原来是有人在狗吠。
黄田香还在继续大言不惭,什么不知有多少人来替她儿子说亲,她都看不上,就觉得杨安锦从样貌到性子都是顶好的,配她儿子正合适。
话听起来像是在恭维杨安锦不假,却又暗戳戳的拿杨安锦来抬高自己儿子,张兰珍听的忍不住白眼一翻,耐心彻底告罄。
实在是懒得听她瞎胡咧咧,正要赶人的时候却听见院门被推开,杨安辰一脸不悦的走了进来。
张兰珍脸上的不耐瞬间转变成笑脸,起身来迎风尘仆仆的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今儿旬假?”
“嗯。”
杨安辰眼看着黄田香要开口说话,声音冷冷的抢先开口:“你儿子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该配公主郡主才行,我们这儿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等什么时候你儿子外头养的那个外室让你抱上大孙子,你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就行了,可千万别沾上我们。”
“你瞎说什么,什么外室?”黄田香被戳中了心思,依旧是强撑着底气,可语气也有些虚。
杨安辰冷哼一声,不欲与她多言:“是不是你心里清楚,你儿子那些事儿在镇上可不是什么秘密,你想来唬人也先把自己家的事儿藏严实了,省的被人揪住尾巴。”
他说完便侧过身子,让出一个过人的位置:“今儿我们可没做你的饭,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去找你那宝贝儿子去吧。”
黄田香知道杨安辰不好忽悠,又怕惹恼了他回头再记恨在自己儿子头上,只好不甘心的灰溜溜的走了。
杨安辰把门口的东西拿进来,张兰珍瞧着这么多东西也是心疼,还以为是杨安辰从镇上带回来的:“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有银子也禁不住这么花啊。”
“这不是我买的。”
“什么?”张兰珍有些不明所以。
第106章 误会而已
杨安辰将刚才看见赵方宇的事儿说了一遍,又说了他不进来估计是听到了什么。
最后忍不住的开口道:“前几天的事儿我听说了,这事儿可赖不到赵家人身上,您可别糊涂,再者您怎么什么人都让往院里进,明知道这会儿有心人正盯着呢,这传出去让别人怎么说?安锦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张兰珍哪儿能想到只是吃了一盏茶,闲话几句的功夫,就能被人听个正着,这会儿已经是悔的不行。
再被杨安辰一说,自觉失了面子,不由怒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娘,我什么人你不了解?我难道是故意的不成,原本我就没往心里去,更不会有什么把安锦另许他人的想法。”
张兰珍用力的拍了拍旁边的小方桌,声音又大了几分:“再怎么说跟她连着亲戚呢,人家上门我还能直接赶人家不成,这要是传出去了,咱们以后其他亲戚还处不处了?要不是今儿黄田香突然来说什么安锦的婚事,我根本提都不会提,再说了,从头到尾我也没答应过一句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话说重了,娘您别跟我见怪,我这也是怕您叫人骗了,您消消火,别跟我一般见识,别再气出个好歹来。”
杨安辰见张兰珍火气正大,便什么话也不敢再说,只得宽慰道:“这本来就是个误会,方宇肯定是为了前两天事儿过来解释的,心里定是忐忑不安,不想来的不凑巧,正听见有小人挑唆,又隔着扇门,方宇可能也是话没听全乎,这才误会了,我今儿闲着也是闲着,等会儿我去走一趟就是了,什么话当面一说开便什么事儿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