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翠兰年夜饭炖的那道鸡肉好吃,今儿还是一模一样的做法,杨冬湖不会便只顾得烧锅,他瞧着赵方初那副馋样就想笑,便吓唬他说要是回来晚了可一口都吃不到。
赵方初才不信他说的话,但嘴上还是埋怨杨冬湖现在跟赵洛川学的也开始变的蔫坏,朝他做了个鬼脸以示抗议。
赵洛川无端被累及哭笑不得,又想着杨冬湖平日里不爱去村子里说话,相熟的人也少,他有心让杨冬湖多出去走动走动,在村里混个脸熟。
“我来吧,你和方初一起去。”赵洛川把杨冬湖从灶前替换下来。
朱翠兰又炒了个素菜,多添一把火就成,赵洛川对夫郎好她看在眼里高兴,才不会像别人似的生怕儿媳占一点儿便宜,儿子吃一点儿亏。
俩小哥儿平日里干什么都是一块儿,赵方初一听杨冬湖也跟自己去,欢天喜地的拉着他就出了门子。
菊老太很是热情,她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平日里不出自己的小屋,赵方初她晓得是朱翠兰家的小哥儿,猛一看见杨冬湖脸生,拿不准他是哪家的。
杨冬湖来的时候没请席也没有成亲这一说,菊老太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赵方初笑着解释说是赵洛川的夫郎。
菊老太刚听这话还发蒙呢,反应过来后也没问俩人啥时候办的宴席,只从兜里掏出来几颗糖叫他俩吃着玩儿。
杨冬湖谢过菊老太,俩人把朱翠兰交代的雄黄撒在橱柜后头,粽子和鸡肉还热着,晌午就能吃,杨冬湖挑两个粽子出来,把剩下的泡在凉水里,让菊老太吃的时候重新放在锅里煮一会儿就行。
门口老家的大黄狗不在树下趴着,这会儿闻着肉香凑到桌前来,它趴在地上还看不太显眼,站起来杨冬湖才瞧见这狗肚子鼓起老大,竟是个要生的母狗。
菊老太瞧他看着黄狗不转眼睛,笑着问道:“它过不几天就要生了,你要是喜欢我给你留只狗崽养。”
大黄狗被菊老太养的好,皮毛都是油光水滑的,不像村里头散养的狗身上的毛发处处打结。
杨冬湖原本只是瞧着母狗肚子大有些惊奇,没想要狗崽,可一听菊老太提起来,他也有些心痒痒,便点点头道自己想要。
这条黄狗也不是第一次下狗崽了,每回一窝都能下七八个,菊老太一个人养不过来,前几窝全都送了人,这回的也是一样。
赵方初凑过去说自己也想要一只,菊老太笑呵呵的答应也给他留一只。
自从二人来到开始,菊老太脸上始终挂着笑,谁说话都是连连点头,杨冬湖觉得菊老太慈善,不由得就想起来奶奶。
王杜娟去镇上的事儿她自己炫耀的全村都知道,杨冬湖也听说过一二,还以为王杜娟不在家就能得空去瞧瞧奶奶。
不曾想杨大力也是个可恨的,杨冬湖年后才去一回便被他撞个正着,输了赌钱竟把主意打到杨冬湖头上,非要掏出来银子才能进去瞧,要不然就要告诉王杜娟。
杨安锦那时陪着他,一听杨大力说这话便暗骂不要脸,给他一回就有第二回,只要被他攥住了把柄,这回以后他能天天朝杨冬湖要钱。
杨冬湖不是不舍得花钱,就是怕杨大力日后又纠缠自己,只得作罢,等以后再找空档。
可杨大力输急了眼,偏又知道了杨老太太是杨冬湖的软肋,一点儿空档也不留,他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哄的村里游手好闲的混子看顾,只要杨冬湖一靠近便去给杨大力通风报信。
后来更是连杨安锦也不叫朝屋里靠近半分,看那样是不从杨冬湖手里撕下来块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冬湖不想拖累杨安锦,也就不让他捎东西往杨家去了。
这一晃已经五个月了,杨老太太原先还说要来看杨冬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杨大力绊住了脚。
杨冬湖心中叹息,俩人略坐坐就起身跟菊老太告了别。
回去后杨冬湖把菊老太给的糖分一颗给赵洛川,又跟他说了菊老太给他留狗崽的事儿,还小的狗崽子连叫声都是奶呼呼的,杨冬湖只想起来满脸都是笑意。
赵洛川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自己一去山上便是好几天,养只狗在家里长大了还能看家护院,有个活物在杨冬湖身边转着也多添些生气。
桌子上鸡肉的香味儿直朝人鼻子里钻,赵方初忍不住先夹了一块又被朱翠兰唠叨两句没规矩。
赵河在炉子上温了雄黄酒,往常朱翠兰拿赵方初当小孩子,不许他沾酒,可雄黄酒是驱邪祛病的,今儿也给他倒了一小杯。
赵方初没喝过酒也不爱喝酒,但也知道是习俗没办法,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他喝的急,被呛的直拍着胸口咳嗽,眼泪都要下来了。
朱翠兰边给他顺气边笑骂:“喝这么快干什么,不想喝你抿一小口就行了,谁让你喝完了。”
“咳……你不……不早说……咳……”
第156章 喜事
其他人只顾着笑,赵洛川凑近杨冬湖耳边悄悄开口:“这酒不好喝,你要是喝不惯尝口便罢了,剩下的我喝。”
杨冬湖喝过几回桃花甜酒,入口滋味儿很好,但面前的雄黄闻着便不大好闻,他点点头道:“好。”
每逢节日总让人心里松快,杨冬湖浅尝了口雄黄酒,喝起来倒比闻着要香,且温热过的酒喝下去身子都是暖暖的舒服,他没忍住竟也喝完了。
晌午吃过饭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总叫人犯困,杨冬湖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赵洛川看他支撑不住,跟朱翠兰说过之后把人带回去歇息。
赵洛川不在家杨冬湖很少白天的时候还躺在床上,但是人一回来俩人没事儿就朝被窝里钻,杨冬湖有时候自己都想笑自己不正经。
真不正经的赵洛川难得的躺在床上手脚老实,晌午包粽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杨冬湖腰背不舒服,坐一会儿就要换个姿势。
温热的大掌在腰上轻柔的打转,杨冬湖原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加昏沉,没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着睡去。
赵洛川酒量好也无困意,就这么揉着也不觉得累,手里的动作一直不停,直至日暮西沉怀里的人悠悠转醒。
俩人在一起的闲暇空档难得,今儿什么除了包粽子什么活儿也没干,杨冬湖窝在极具安全感的怀抱里不想起身。
赵洛川捏了捏他的脸蛋,又觉得不过瘾猛亲两口:“起来不?”
杨冬湖被占了便宜也不气,点点头就要起来,说好要腌的笋还没动,堆积在房檐下已经晒过一日了。
“把笋腌了吧,再晒一日都快干巴了。”
“那行,你在躺会儿也行,我去剥笋子,收拾好了我叫你。”
腌酸笋简单,甚至不需要过沸水,剥好壳后洗干净晾干水,切成小块往坛子里一放,倒上水过几天就能慢慢变酸。
赵洛川已经起床,杨冬湖一个人躺着也无味,翻身起来去找腌酸笋的坛子。
朱翠兰喜欢腌咸菜,家里大大小小摆了十几个坛子,她做的多,杨冬湖就不必再费功夫弄这些东西,且大多数时间都在隔壁院里吃饭,除了有时赵洛川从山上下来会在自己院里开火,要是想吃了就直接去拿。
家里的坛子都没怎么用,杨冬湖挑了个适中的,洗干净晒在日头底下,他也不闲着,找了个凳子和赵洛川坐在一起。
笋子顶上嫩一些的笋衣杨冬湖也留着了,晒成干后用来炒肉也很合适,咬起来咯吱咯吱的,像腌好的萝卜干一样脆。
俩人干活儿总比一个人要快,没一会儿就把笋子剥了干净。
赵洛川找了个苕帚把剥下来的脏东西扫干净倒在菜园里,沤在地里可以当肥料使。
杨冬湖去缸里舀水把笋子洗干净,切好了找个簸箕晒在低矮一些的厨房顶上。
隔壁院里赵方初不知在跟谁说话,两个声音都是俏皮的,杨冬湖听着倒像个姑娘。
没过一会儿这股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朝自己院里来了。
杨冬湖扭头看去,一袭亮黄色衣衫的姑娘站在门口朝他俏皮的招手:“冬湖哥哥,我来啦。”
“小语?”杨冬湖看清来人,惊喜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朱小语蹦蹦跳跳的进来,虽然只比赵方初小一岁瞧着一点儿也不像大姑娘,她个子不高,说十三四岁也有人信。
院里都是相熟的人,朱小语一点儿也不扭捏,凑过来看杨冬湖在干什么:“我跟我爹来请我姑去我家里住几天。”
她声音放低一些,说话时嘴角弯起笑来:“我嫂嫂有喜了。”
“这么快?”杨冬湖诧异道。
朱一程刚成亲不到半年,这么快就有了喜确实值得让人高兴。
“嘿,我也觉得快,才刚知道呢,还不满三月,村里人说头三个月不好让人知道,但我们家对这事儿都是两眼一抹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找我姑来了。”
朱一程没有娘,奶奶年纪又大了,媳妇怀孕家里只有公爹不好插手,朱小语又没成亲什么都不懂,新媳妇的娘倒是能顾着,只是她家兄弟的孩子也是刚出生不久,她娘也是分身乏术。
朱家顺没法子,套了马车匆匆赶来请朱翠兰去看顾两天,好歹把朱一程教会了怎么伺候怀孕的媳妇,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让他心里有个数,这可是头胎,万一自己琢磨着照顾有个万一后悔都来不及。
朱翠兰光看别人家生孩子,娘家也是家,如今也真的算是来到自己家里了,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收拾了东西当晚就跟着朱家顺回了娘家。
朱一程在家里陪媳妇没顾得上过来,朱小语想叫杨冬湖和赵方初也一起去玩,可新媳妇怀孕还不到三月,朱翠兰怕人多冲撞了,就说下次再去。
杨冬湖倒还好,去玩的心思不重,但是赵方初玩性大,一听说不能去多少是有些不开心,不过他还算懂事儿,知道朱翠兰这是干正事儿去了,也没闹着非要去。
朱翠兰一走几天放心不下家里,跟杨冬湖交代了许多,菜园里的菜要尽快收成,要不然容易老,还剩哪些东西放在柜橱里别忘了吃,天热容易生霉。
杨冬湖一一应下让她放心。
赵方初只不高兴了一小会儿,朱翠兰刚走没多久就又展开笑颜,去拆舅舅带来的果子盒。
又想着反正明儿还要去镇上卖猎物,只要能出去玩去哪儿都行,跟杨冬湖俩人凑在一起嘀咕着明儿去镇上要买些什么。
朱翠兰娘家离得不近,朱家顺没留到吃晚饭的工夫就带着人回去了,还有不少的路要赶,天黑了心里总归是不安生的。
家里就剩小辈,连赵河吃完晌午饭就又匆匆回了镇上,没个大人管家,几人都不太饿,几人胡乱吃了点什么就各自回了屋子。
端阳节忌讳多,天黑以后不宜在外头多逗留,天还不晚,赵洛川总想做点儿什么。
俩人在一块久了他不说杨冬湖也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赶紧打住:“今儿日子不好,可不能做些奇怪的事情,要不可容易招邪祟。”
“你还知道这个?”赵洛川渐渐朝人逼近。
“我算出来的,今儿真不行。”杨冬湖昨儿被吓怕了,今儿肯定不愿意再来一回。
他抗拒的厉害,赵洛川也不会硬来,就只占了些手上的便宜:“今儿日子不好就罢了,你算算明儿日子怎么样?后天呢?”
杨冬湖嘴上说说而已,哪里懂这个,闭紧嘴巴不肯出声,叫人好一通占便宜。
第157章 酸话
刚过了端阳,田地里到处都是金黄一片的麦子,有勤快些的人已经弯着腰在地里辛勤劳作着,一把一把的收着沉甸甸的粮食。
庄稼人一辈子都跟土地打交道,唯一盼望的就是收成能好,今年的麦子颗粒大而饱满,镰刀下的一把竟比去年沉上不少。
眼看真是到了农忙的时候,赵洛川往日去镇上都是赶个大早,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影,今儿不过是昨夜贪睡晚起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居然就没有间断的时候。
去镇上的路程刚赶了一半,杨冬湖坐在板车上已经听见不下十来遍路边农户的感叹,光是夸麦子结的好的话语已是数不胜数,挥舞着镰刀的手一下比一下有劲儿。
清晨微风轻抚,吹来阵阵凉意,远不如晌午的时候热,大伙儿都是能趁着凉快多干一会儿就多干一会儿,这样晌午就不用顶着日头大汗淋漓的。
上回起哄的汉子林志与赵洛川相熟,他家的地就在去镇上的必经之路旁,低头弯腰奋力割麦子的空闲之余,抬头看向大道上行驶的板车,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高声问道:“大川兄弟,又去镇上?”
“嗯。”赵洛川停住车子,望向他因为丰收而满脸喜悦的笑脸,应声道:“你家麦子今年不错。”
“嘿,是比去年好一些,你瞧,一亩地就能收不少,今年粮食多,你家里要是缺白面了回头我给你送一袋去。”
他话音刚落,从旁边站起身的妇人伸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整天就知道瞎胡咧咧,大川兄弟不比你有本事,人家一趟挣得比你多多了,你看人家那一车东西,换你十亩地的粮食都够了,要你在这儿装好人。”
这话听着叫人不太舒服,除了林嫂子几人面色都不太好。
杨冬湖认出来说话的人是上回的林嫂子,早就见识过她说话有些酸溜溜的,没想到几日不见说酸话的功夫一点也没弱。